《綠地奇蹟》算是史蒂芬金關於監獄題材的驚悚片子,只不過與以往不同,走了溫情路線,他上一部關於監獄的片子還是經典的一塌糊塗的《肖申克的救贖》。通常看史蒂芬金的電影,大家都有種時而糾結,時而更糾結,最後糾結死的感覺,有種心情被史蒂芬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也難怪,他老人家實在太擅長抓取人的神經,刺激人的心智了,他可是被稱為「恐怖小說之王」啊。
一般來說,我們看完他的電影,都很沮喪,想想《閃靈》、《1408幻影兇間》、《人皮客棧》、《迷霧》等等,大家忘不了《迷霧》片尾託馬斯簡一槍一槍殺掉兒子和朋友之後,猛然發現迷霧退去危機解除的天打雷劈一幕吧!他老人家在片子裡都把希望碾的稀碎,總把常人脆弱的心緒都逼上了絕路。但在《綠裡奇蹟》裡例外,這片子裡有希望,給了人不少的欣慰,片子好人多,壞人少,壞人死光光,好人前途亮。說實話,在他諸多作品中,這麼肆無忌憚的賺取觀眾淚水的,真不多。
說導演,沒什麼好說的,弗蘭克·德拉邦特就指著史蒂芬金過日子了,從拍史蒂芬金一塊錢劇本——《肖申克救贖》開始,接著是《綠色奇蹟》和《迷霧》。導演節奏把握的很好,片子雖然長達三個多小時,但沒讓人覺得枯燥,總是會在恰當的時候乍現各種精巧的情節抓取人的注意力,並牽引著人的注意力跟著導演的節奏走。再讚一個!
再說演員,總體上一搭眼就知道是眾星捧月的路子,湯姆漢克斯一人傲視群雄,估計600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他能拿走2000萬吧,全片他都不動聲色地拿捏著大佬神色,一副捨我其誰的主角風範,好在各種大配角都也都很給力的捧場。這種拿過兩次奧斯卡的家喻戶曉的銀物我一般不感興趣,我喜歡聊那些大家容易遺忘的陪角。
配角之麥克克拉克鄧肯,這位去年過世的大個子麥克克拉克鄧肯可謂醬油之王!從《綠色奇蹟》到《超膽俠》到《末日浩劫》到《罪惡之城》,從小醬油到大醬油,一舉打穿了好萊塢眾多大片的瓶子,最大的醬油當數超膽俠裡的大boss,把本阿弗萊克飾演的超膽俠好頓揍啊!最小的醬油當數《春麗傳》中的殺手,「嘿嘿哈哈」一閃而過。片子大小不說,入流不入流,他都要插一腿,看看最近他加盟的《食人魚3D》和《食人魚3DD》……我只能說,醬油英雄遲暮,但他的逝世還是醬油世界的一大損失!
約翰·考菲以耶穌為原型,他有神力,能治病救人,洞察人心與世事,卻救不了自己——或者說他乾脆主動尋死。他把別人的病惡吸入自身,從而拯救別人,但他說再也無法忍受世間的罪惡了。考菲既高大健碩又內斂溫柔,他的存在就是考察與承受世間的罪惡與痛苦,拯救部分被「選中」的人,卻與塵世格格不入,內心的秘密難以說出,受汙名而死,群眾還大聲叫好。考菲預知自己的死,起先恐懼,進而坦然,與《福音書》的記載一致,耶穌死前還安慰身邊兩個死囚。
獄長保羅以彼拉多為原型,部分也以聖保羅為原型。為了現行的秩序與「公正」,他不得已要執行考菲的死刑,但內心認識到考菲是神的特使。他為考菲保守了秘密,到了晚年又傳揚考菲的神力,他說上帝是不會把神力授予凡人的。 故事的主要場景設在監獄,暗喻塵世不過是一所牢籠,凡人被欲望和死亡所困,與死囚、病人沒有本質區別,緩期死亡而已,多數人即使安度晚年也要受刑——被病痛折磨。凡人就像那隻寵物鼠,被名利所誘惑和左右,麵包餅乾是利,會表演小把戲是名,可笑、可愛、可憐——用上帝視角來看,他們如此卑微,不必擊碎他們的夢想,畢竟他們展現著生命的意趣。寵物鼠的主人死囚犯德拉克即是這樣的人,獄吏們安慰說在他受刑後會把老鼠送去一個村子,那裡的人喜歡觀看老鼠的表演,寵物鼠會成為明星,這好比天堂之於凡人,雖然不是真實的,但真相又未免冷酷、令人絕望。 還有一類人追求「權」,獄吏佩西和變態殺人犯沃頓(他是殺死兩個小女孩的真兇,考菲施救卻被誤認為兇手而獲罪)是代表,他們都追求控制、戲弄、恐嚇、摧殘別人,毫無憐憫心,以別人的夢想和人性之美為敵,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與難堪之上,骨子裡卻是欺軟怕硬的主。佩西踩死了寵物鼠,告訴德拉克那個村子是假的,給德拉克上刑時故意不把海綿弄溼(這樣德拉克在受電刑時會死得非常慘烈),從而在精神與肉體上雙重蹂躪德拉克。佩西遇上沃頓,便相互威脅嘲弄對方,以致殺戮。佩西開槍打死了沃頓,自己也被送入夢寐以求的歸所——精神病院。 柏拉圖主義者與經典基督徒都是塵世即監獄的信奉者。《理想國》中有一個洞穴,凡人是洞穴中的囚徒,卻樂於觀賞洞裡的幻影,只有一個人敢於走出洞穴,迎向刺目的陽光。考菲身材魁梧並擁有神力,卻害怕黑暗,他是另類——先知或哲人,凡人眼中他卻意味著惡——察見淵魚者不祥。塵世擺脫不掉貧乏、罪惡與絕望,公正可能只是表面的,所以需要一點超自然的眼光。名與利終究是監牢裡的遊戲,愛與救贖才具有終極價值。
朋友曾經感嘆地說,沒有一家媒體喜歡那些老電影的稿子,可惜了那麼多那麼好的電影了。朋友也曾經說,如果哪一天辦起一個刊物的話,一定要開一個老電影的欄目,專供念舊的人們回憶,畢竟那麼多那麼美好的回憶不應該就那樣被遺忘的。 百年電影的歷史更多的是已經被遺忘了的電影,大部分人能記住的僅僅只是那些經典的已經經過時間沉澱之後人們依舊樂於稱頌的電影,相比起那些被遺忘的電影其實幾乎是寥寥無幾的。然而這已經足以給人們留下這樣的錯覺了,老電影比新電影更好也更經典。 媒體也許更多地著力於在新上映的電影中挖掘出應該被傳世的電影,那些電影以後也會變成老電影,也許也會被人們記往。而有歷史淵源的媒體也許早在那些老電影還只是新電影剛上映時或者上映前就已經詳細地報導過了。朋友也許也忘記了,現在最大的最自由的媒體就是網絡,blog和BBS足以承載我們所有的想要表達的欲望。 今天我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些,似乎我被突然提醒了:在網絡的某個角落裡,總會有地方來堆積我們這些念舊而又有閒暇的人們,總會有人突然記起這些我們摯愛的老電影,然後述說,然後傾聽。親愛的鬼孩子,你看到了嗎;那邊,或者這邊,或者哪邊。總會有人記得,有人等待和守望。有些影像註定是不朽的,有些聲音也總會被人們所記住的。 最近一直在目不暇接地寫那些最新的電影,然而因為篇幅的限制而總會壓抑著我那嘮叨的語調。突然看到這部電影並且興致勃勃地寫起字來,原諒我突然如此放縱我的手指和鍵盤。 為所欲為的是我那散亂未知的思索。別阻止我。呵呵。 綠裡可有奇蹟。也許有,也許沒有。相信神跡的虔誠教徒們都會相信,這是上帝悲憫地憐愛著世人而所製造的一道靈光。 最後的旅程,暱稱裡叫綠色旅程的死囚牢房,因為那裡的地板都是綠色的。死囚人生的最生時光將在E區裡那些狹小的牢房裡度過。電影用倒敘的方式講敘了在死囚牢中悽迷時光裡那些不可思議的光景,E區主管保羅的回憶串聯起1935年經濟大蕭條時死囚們的生活。 總體來說,這部電影輕緩而華麗,犧牲了緊湊,用它自己獨有的節奏緩緩的語調地姍姍道來。我們跟著它的速度去認知和感受。這是一部非常自我的電影,比起現在這些更顧及觀眾感受的電影相對而言顯得非常主動。我在想,真正的藝術是不是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是被動的惡俗趣味而更多葆有自己的特點和想法,能讓人們信服甚至讓人沉溺而不喪失自己的原則和信念。
倒序就像是九十年代的專利,承接著好萊塢電影史詩般的語氣,以及凝重中裹雜著的調侃。當我們發現《綠裡奇蹟》的敘事方法和《海上鋼琴師》、《鐵達尼號》如出一轍的時候,劇本的魅力也就隨著觀眾對某種習性的厭倦而逐漸消逝,餘下的就是那些被稱為「經典」的元素所支撐的經典。就像黑色電影時代留下來的影像一樣,那種令人對這部電影產生的收藏欲就是經典所在,像其他的好萊塢電影一樣,《綠裡奇蹟》將符號浮於映畫的表面,讓大家很容易並且很深刻地注視著老鼠、電椅、天使和惡魔,仿佛一切就是為了觀看者的記憶而生的,亦或者說是在故意創造。顯然是在故意創造。
不用過多的敘述,大家也都會知道,好萊塢有一套自我形成的電影造夢的機制,它就如同傳染病一樣延伸到八十年代後的每一部美式電影中,而造夢的核心,無非是「臺詞」和「語言」,也就是戲劇性與鏡頭感的雙重夢幻的製造。當我們用這種眼光去審視《綠裡奇蹟》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一個造夢機器正在啟動著,讓你不得不隨著情節和畫面進入整個影像中去。所以,當我們刻意地去談這部電影的鏡頭運用或者符號製造的時候,我們會發現它會偏離一切主題而形成某種無聊的拆解。但是倘若以散文的方式去進行所謂的評論時,就形成了再創作的困境,所以,對於此類電影,影評的價值等於零。評價情節漏洞,沒有意義;評價鏡頭感,由於沒有比好萊塢電影更普及的鏡頭了,所以更沒有意義,於是,這篇文章寫到這裡,就遇到了令人難堪的困境。
翻拍自小說的電影,永遠不會有文字帶給人的那麼多的含義,因為影像的時空探索是無窮無盡的,但是也最不可能讓所有人完全看明白,因為哪怕是場面調度者,回看他自己執導的影像,也會發現他在創作時根本就不會考慮到的額外的意義。於是,電影就是電影,電影的哲學只來源於電影本身,與外圍的一切無關。當我們不再關心《綠裡奇蹟》的鏡頭感和故事本身的時候,其他的符號就像形而上的東西一樣成為議論的焦點。「天使」、「傳達者」、「受惠者」、「魔鬼」,這四個元素組成了整部電影。保羅是天使神跡的受惠者,同樣也是眾人與天使之間的傳達者;獄警佩西、殺人犯威廉是魔鬼;大個子黑人約翰自然是「天使」,其他眾人,除了神跡的見證者,便是愚昧的生命。於是,整個情節配置就像少兒故事一樣簡單明了,只不過加入了諸多暴力與殘忍的橋段,當然,還有一個令人不齒的,但是必須要有的結局。
故事本身就像是一場神學普及課,它將魔鬼描繪得無恥而貪婪,沒有邏輯性和常人的感受;將愚昧的平民描繪得平庸而帶有怨氣,天使的受刑也就是通過這些愚昧的大多數的壓力而成為的現實,受眾對平民的憎恨和對殺人犯的憎恨是一樣的,因為天使的受刑椅瞬間扭轉了普通觀眾夢境的美好,而美好源於故事前期的描繪過程。就像《海上鋼琴師》裡的1900一樣,如果觀眾對於約翰在臨刑一刻產生懷念與遺憾,那麼整部電影的情節構造也就是成功的了,這也讓《綠裡奇蹟》在未來的至少50年內會成為經典電影角落中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