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童生
倪大紅
京城某話劇排演場,話劇《生死場》排練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韓童生在戲裡演村民趙三,倪大紅演村民二裡半。
《生死場》是根據中國現代女作家蕭紅同名小說改編、著名導演田沁鑫導演的,是一部描寫人性的戲,16年前中國國家話劇院上演曾經引起轟動,這次重排是該院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暨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經典再現。《生死場》7月9日將在中國國家話劇院上演10場。
採訪約在前天下午。我提前到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戲,我看了一半兒。韓童生和倪大紅都是主角兒,兩個老戲骨,在《生死場》裡飈戲,遊刃有餘,煞是精彩。看得我激動、仇恨、感動,心情複雜交織沉重,無法用語言形容……
吃飯,總想讓別人吃得舒服晚上快6點了,戲才排練完。田沁鑫和所有演員坐在一起,她開始點評。
田導眼很「毒」,她說她眼毒是因為觀眾,觀眾的口味愈來愈「刁」——--「不像電影電視劇,戲劇是觀眾自己「分鏡頭」。她柔聲細語、笑眯眯地點評,但點評得很「」厲害「」,全部在點子上,說到了要害,就連她欽佩和敬重的韓童生和倪大紅在排練時的小瑕疵,她也沒放過。
晚上7點,飯口了,我有了說活的機會。
我和兩個老戲骨坐著,仨人沒人張羅飯。
他倆夠累的,論歲數,一個60,一個55。兩個人在戲裡不但戲份大臺詞多,還要摸爬滾打,最要命的是還要真的動感情,還不斷地要高潮。排練時,韓童生哭了,倪大紅的眼淚也在眼圈裡轉。
我挑起話題,:「咱們『畫餅充飢』吧?」
韓童生說:「我晚上基本不吃飯。你說餅,我還真愛吃,就愛吃烙餅、麵條什麼的。」
倪大紅一臉嚴肅,喃喃道:「和大伙兒在一起吃飯,我就讓大家先吃,我稍微等一會兒。」
為啥?我投去詫異的目光?
倪大紅說:「我挺能吃的,等大伙兒都吃好了,我再吃……」
此時,韓童生打斷道:「倪老師吃飯總是去那個搶著買單的那個人。吃飯時,我倆有一點是一致的,總是想讓大家都吃好了吃舒服了才滿足。其實我倆對吃一點也不講究,就喜歡吃小館子的家常菜,吃相也很狼藉。」
倪大紅接過話:「16年前演《生死場》,我倆還去吃滷煮火燒呢,現如今想吃也要考慮了,血糖血脂雖然還算正常,但年歲大了,輕易也不敢去,但就好『那一口』,到了嘴邊,也吃不了多少。但不管到哪吃,剩下的都不浪費,多少都打包,不怕丟人!」
演戲,總想讓觀眾滿意交談中,聽倪大紅說,韓童生愛吃甜食蛋糕,吃飯時,他經常悄悄地把桌上的甜食轉到韓童生的面前;韓童生說倪大紅喜歡吃海帶,他就不做聲地把海帶轉到倪大紅的面前。
倪大紅說:「吃飯時我倆悉細心關照,排戲時我倆也細悉心關照。話劇和電影電視劇不一樣,是一氣呵成的,不像影視劇,忘了詞可以重來。」
韓童生說:「下午在戲裡我就說錯了一句臺詞,把『孩子』說成了『婆子』,倪老師沒動聲色,不露痕跡地給給接過去了。」
倪大紅說:「韓老師也經常給我圓場。我倆很默契,一個錯詞,有好幾種方法能圓場補救,而且是越圓越好。」
他倆說:「觀眾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吃飯、演戲、角色、點菜、習慣、默契,我們聊了許多。
倪大紅說:「其實演戲和吃飯也有相同之處。不了解對方的口味,菜不在好壞貴賤,沒點好,就會吃不好吃不舒服,就會心存遺憾;一起演戲,不了解彼此,就不會默契,就會生澀。知己知彼,在一起演戲,無需多說,只需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會迸出火花,博得彩頭。」
生與死的思考我問兩位老戲骨排《生死場》的感受?
倪大紅沉默半晌響道:「生與死是生理過程,人的必然走向。」
倪大紅又沉默了一會兒,用戲裡村民唱的歌詞回答道:"『生啊,就是老天爺和好了面,一屜頂一屜的發麵饅頭,來到世上,蒸一蒸啊。
死面子餅,老牛的筋,除了閻王爺,誰也嚼不動。病啊,就是你破身子板,別死心眼兒,扛不住就撂挑子,捲鋪蓋卷。
死啦,死啦,死了就翻白眼兒,蹬直了腿,到了陰間啥都白扯。『。"
他說:「這不僅僅是歌詞,它說了生與死的周期。」
過了會兒,倪大紅加重語氣道:「日本鬼子來了,打破了《生死場》的規律。死法不一樣了——--中國人反抗,生是人,死也不當亡國奴!今天咱們去送死,為了什麼?活著!--——我以為,這就是人活的價值!前幾天我聽說大紅門著火了,心裡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在邊上,會不會勇敢地衝上去?」
韓童生說:「排《生死場》我激動、流淚,日本鬼子來了,吃你喝你還殺你,還不許你不願意……現在是和平年代,有多少人會認真思考生與死的問題呢?拍《十二公民》時,我就感覺到有些人對別人甚至對自己的生命漠然視。這部戲,我覺得對年輕觀眾更是個警示,苦難的歷史,苦難的民族……你要不要思考思考,思考一下你的人生,你怎樣對待生與死?
本報記者 呂雋
來源:北京晚報-北晚新視覺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