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撰文/法蘭西膠片
「我們已經把特效公司壓迫到極限了,錢,就這麼多。」
「情感戲還是不夠,就覺得還不夠好,就想再做好一點。」
在電影院春眠的日子裡,網絡電影開始覺曉。
你肯定會問,我們是不是被綁架了,刀架脖子上你眨眨眼睛。
和你一樣,我們原先也對不成熟卻又想爭奪話語權的工業生態側眼相看。
但當它的繁衍超出常識時,你必須正眼相視。
就在上個月,能拿到影院放映的奇幻網絡電影出現了。
聽片名,你會說這是蹭IP嚇唬人。
論結果,豆瓣分數卻反超院線原作。
徐克點頭默許,施南生嘖嘖稱奇(人名沒寫錯)——現在網絡電影是這個樣子啦?
頭頂2500萬成本(含宣發),上線9天騰訊視頻專輯播放量破億,上線12天愛奇藝分帳2000萬。
《奇門遁甲》,奇樹有魚、項氏兄弟聯合出品。
魏君子心水IP+網絡電影頭部公司。
一方面是徐克、八爺的重工業,成敗利鈍,做續艱難。
另一方面是苦心煎熬多年的原創網絡電影公司,一步步從亂局中拔縫而出。
有些事,不去探究成因,那現象就永遠混沌,第一導演(ID:diyidy)決定很有必要採訪一下這位導演(這其實已是我們10個月來第四次採訪網絡電影導演)。
事實上,是兩位。
向氏兄弟,向華強,向華勝。
咳咳,冷了。
是項氏兄弟,項秋良,項河生。
「效果要,但錢就這麼多,效果還是要!」
你可以了解到兄弟倆如何拿下特效製作的最優性價比。
「還是差了點,就還差個一兩場戲,但觀眾會問,怎麼還沒有妖怪?怎麼還不打!」
對於網絡電影創作的掣肘,真的是導演本身,還是受眾的「脅迫」。
「我拍得爽就好,觀眾你罵吧,反正我很爽。對,那可能是更像作者的感覺。」
驚了,這兩位美院畢業、被侯孝賢電影洗禮過的網絡電影頂級導演,心中還壓著一顆文藝電影的心。
以下7000字採訪,廢話說了太多,這就上乾貨。
徐克問我們一部戲拍多久,施南生好奇「網絡電影都這樣啦!」
第一導演:從頭說,《奇門遁甲》是怎麼跟魏君子合作上的?
項秋良:我們做的題材一直就是這類型,古裝的,有點武俠、魔幻這種感覺的。魏老師那邊是奇樹有魚先接觸的,我們之前跟奇樹有魚合作過《四大名捕》,然後就一起見面聊《奇門遁甲》這個項目。
第一導演:你們之前認識魏君子嗎?
項秋良:《四大名捕》之前沒接觸過,在奇樹有魚方的引薦下結識魏老師,之後他有把《四大名捕》還有我們之前的片子給施南生老師看,施南生老師又給徐克導演看過。
第一導演:施南生、徐克對你們的《四大名捕》有什麼評價?
項秋良:施南生老師我沒接觸過,就側面地聽魏老師講,她挺好奇的,說「網絡電影現在是這個樣子啦?」
然後徐克導演是因為我們見了一次面,他說《四大名捕》預告片挺精彩的呀。對,是這樣,我記住了這句話。
第一導演:第一次見偶像?
項秋良:對對,然後我們就說,沒有沒有沒有,都是學您的。那次基本上也是閒聊,就是聊他的拍片方式,他也好奇我們的拍片方式和成本。挺有意思的,當時他問我們《四大名捕》拍了多久?我們說不好意思,拍得粗糙,才20來天。
第一導演:敲緊張。
項秋良:對。就在《四大名捕》首映禮那天,活動結束後,也是魏君子老師介紹,我們去了徐克導演在北京的工作室。《奇門遁甲》這個項目,徐克導演也點頭覺得我們可以做,推進得很快。
第一導演:其實有一個現實的問題,就是徐克、八爺那版《奇門遁甲》,無論市場還是口碑,都沒達到預期,會不會影響《奇門遁甲》的網絡電影?
項秋良:徐克導演他有自己的追求,我覺得他不是完全迎合觀眾的,他本可以做一個很正常,比較理性的結構的劇本,他很容易就能做到,只是他覺得沒意思。比如那個妖怪,他想做一些你們沒見過的,自己喜歡,但觀眾未必能接受。其實那版網上看的人還是蠻多的,我也聽說比影院的反饋好不少。
第一導演:有沒有想過加入徐克的團隊?
項秋良:也沒有想太多,就是他……也是比較有控制力的那種導演。
第一導演:是,跟他工作,會被「整死」的。
項秋良:對,我們還是不要了吧,還是當偶像吧,哈哈哈。
第一導演:現在網絡電影版反而比院線版評分高,你們怎麼看?
項秋良:可能評分(人數)還不夠多,但我覺得也有一些東西確實還可以的。
第一導演:視覺效果非常突出了。
項秋良:我一直在克制,不然的話,可能還要更猛。
CG公司老闆是我老鄉,給我們友情價,還被我們壓榨
第一導演:剛才說「猛」,開場很多cult場面挺有意思,感覺這方面網絡電影還是比大銀幕有「優勢」。
項秋良:第一個恐怖鏡頭,是小蜘蛛嘴巴張開把人的頭包住,其實我們本來是有細節的,它是慢慢裂開的,然後把人頭裹住,更狠,但那個鏡頭被要求刪減了。還有老闆娘變蜘蛛,現在你看到的就是直接變了,其實它有一個變形過程,一個身材妖嬈的女人,骨頭從背後一下拉起來,把皮撐起來,然后里面的蜘蛛結構破開,啪啪,再變成蜘蛛,這樣更有感覺,但這個是沒錢做了。
第一導演:大反派畢方是什麼妖?我沒搞懂,它是納米物質嗎?
項秋良:哈哈,當時我們想升級怪物,蜘蛛精變蜘蛛,蛇妖無非就是變一條蛇,但這個大反派妖王要隨心所欲一些,肯定不只一種形態,它要麼是液體,要麼就是氣體,所以一開始是液體狀態進入人體,變成了人,最後得到「甲」後變成一團煙霧。其實還有更多變化形態,比如突然變成一張臉把你吞掉,但是到最後大反派已經「沒錢」了,變不起了。
第一導演:那是,主角周同都還缺錢等升級呢,主角最後收妖的方式,你們是怎麼構思的?
項秋良:現場想的,包括最後用塔把妖王收住。原本是遁地,周同把妖王一掌推下去,打到地底下,一直往下推,推到最深淵。但那麼打太簡單了,特效還挺麻煩,量很大,錢也不太夠,所以想了一個稍微討巧點的辦法。我們現場時常把之前的想法推翻,這種發揮得蠻多的。
第一導演:戲法師父最後變出一把巨斧,這種設計強調特效也強調現場,也是臨時想的嗎?
項秋良:這個前面就有,對,其實當時是有點擔心這個場面……
項河生:擔心完不成。
項秋良:怎麼說呢,現場我們會跟場景調整挺多東西的。比如說巨蛇的大小,當時我們就有一個球,拿個球來定大小,因為要和演員互動,所以當時還是比較嚴格地定死了,蛇頭就是這麼大,蛇身就是這麼長,以前我們拍的時候可能不會這麼明確。
第一導演:網絡電影的觀眾好像都喜歡看大蛇啊。
項秋良:這個題材的優勢很大。今後不知道了,至少剛剛出來的時候,蛇是很吸引人的。
第一導演:這個蛇有實物道具嗎?
項秋良:沒有,我們就做了一個綠球,差不多直徑就是蛇頭的大小。
第一導演:君洛師父踩著符咒天梯跳到蛇頭上,那也是一個綠球?
項秋良:那個時候是一個綠箱子。有想過做一個實體,但是挺麻煩的。你還要定製一個道具,當然如果有條件最好了。還是貴,如果後期註定要替代掉,那還不如綠布。
第一導演:那個霧隱門老師父圓寂時變成了一塊石頭,肯定是道具了吧?
項秋良:對,那個還拍了兩天,第一天看到那個石像道具覺得不好,跟白衣霧隱門老前輩那個演員造型不太一致,我們要觀眾直接能感覺到那個石像就是他,但第一款石像做得沒法有這個聯想,第二天又去改,重拍了。
項河生:連夜通宵又雕了一個。
第一導演:是拿木頭雕?
項秋良:泡沫。
第一導演:按理說這個用3D列印什麼的。
項秋良:3D列印很貴的。
第一導演:我很好奇,這次特效類別很多,有渲染氣氛的,有CG建模的實體,有物理模擬的渲染,但質量都還可以,很均勻,又有亮點,這是多少家公司在分配著做的,你們和他們的交涉密度是怎樣的?
項秋良:有個秘訣。
第一導演:???
項秋良:找一個熟悉的老鄉的公司。
第一導演:!!!
項秋良:特效公司老闆是福建本地人,他們一直在做院線特效,我們這回就是友情價,打包。
第一導演:就一家公司?
項秋良:對,主要是他這家。
項河生:有可能部分也外包出去了。
第一導演:價格呢?
項秋良:不讓說,我們是友情價嘛,市場價肯定會高很多。
第一導演:那友情價的話,他會不會也有偷工減料的時候?
項秋良:我們一提意見他就哭了,哭訴很多次。一直提,提了好幾稿,質感要求,細節要求,比如說符咒,太硬,還不夠靈動。然後他們也說我們知道,但……他們很清楚,沒辦法。我們確實已經把他壓迫到極限了。效果要,但錢就這麼多,效果還是要。
第一導演:接這一單真是後悔啊,哈哈!
項秋良:以後就不太聯繫了(開玩笑)。其實我們自己還是蠻多遺憾的,我們不太想說因為手機觀看和大銀幕觀看的區別,就是在大銀幕看也不能有漏洞的。比方說,對蛇的質感,張大嘴後,嘴裡肉的細節,那個唾液,還有整體的造型,做概念的時候想得更複雜,但當時做出來還是保守了……說實在的,就覺得還不夠好,就想再做好一點。
想給師父們加一場生活戲,給父子加兩場情感戲,但觀眾等不及要看妖怪了
第一導演:我看《功夫》的特效師鍾智行參與了幕後。
項秋良:他就是我們老鄉公司的。蠻巧,老鄉他問我喜歡什麼特效?我說《功夫》,這麼多年回頭看,它那特效還是很有味道。然後他說,《功夫》特效總監鍾智行,給你介紹一下。
第一導演:這片確實有很多地方很像《功夫》,包括幾個奔跑的正面近景鏡頭,還有最後寶塔開花也像《功夫》的暗器開花,是因為有《功夫》特效師操盤嗎?
項秋良:其實沒有特地去參照《功夫》的特效,但我們是同一種類型,就是都不是很浮誇,相對比較寫實。
第一導演:四位師父變鐘的那一刻,我以為要升級獅吼功了,結果是個金鐘罩,封住大反派。
項秋良:其實我們在《降龍大師》時就用過一次鍾來封印妖怪,當時也是轉轉轉,只是那時候沒錢做,沒有把鍾轉圈,把魔困在裡面的感覺做出來,這次完成度更高一點。
第一導演:四個師父都是怎麼確定的?
項秋良:首先性格一定要很不一樣,造型要有區別,站多遠一看就知道是誰。我當時跟河生想了想,就是每個人有一個標誌,比如大師兄是……
第一導演:禿頂,大師兄他操勞了。
項秋良:對對!就是這個梗!本來有設計一個搞笑情節,這是河生想的,讓大師兄地中海。但是我們想說,還是要神力一點,然後給他一個鬥篷,帽子蓋住。他有個特徵就是說什麼話都很兇,眼睛瞪得很大,他時時刻刻都在瞪大眼睛。
第一導演:四個師父裡就洛君師父「像人」。項秋良:對,當時在做概念的時候,就跟造型師聊,說洛君要什麼形象?我們就說女道士,英氣,很徐克裡的女性角色,挺酷的。
第一導演:那瘦猴師父有沒有什麼人物背景?天生就是大力怪胎嗎?
項秋良:對,他鼻子一看就是特效妝,我們要找這種局部的不一樣,但是他整體又是寫實的,不會太偏,就是這種人的存在還是有一點點可能性。你要是仔細看,他的手臂有符文,像紋身一樣,最初劇本裡他的手臂是會伸長的,但一是有點難實現,二是也覺得就算做出來也容易做low。
第一導演:最後一個,戲法師父,臉上化了一個戲角的妝,整體有些陰柔。
項秋良:其他人粗獷的,英氣的,都有了,那一定還要有一個陰陽怪氣的。他可能隱藏著一個身份,就是給大家變戲法的一個小丑,他給自己畫這種臉,表演給別人看。
第一導演:有個小遺憾,就是四個師父少一場生活交流的戲。
項河生:其實有場吃飯的戲。
項秋良:對,因為他們四個人總是突然出現,只針對事件上的反應,有事才匯集在一起。當時覺得說,交代一場這樣的生活戲,主線上節奏會不會慢?就有這個擔心,就刪了。現在也覺得有點可惜。
第一導演:90分鐘真的是網絡電影極限麼,加一場戲,真的會影響受眾嗎?
項秋良:會。
項河生:手機上你不可能連續看兩個小時,太累了。
項秋良:所以就會缺少一些細節和鋪墊,現在才八十幾分鐘,其實還有半個小時可以加。
第一導演:現在大家都在說網絡電影要突破什麼的,就我看來,網絡電影現在的突破不是故事,還就是美術,美術一好,視聽至少不糙,《四大名捕》就是這樣的。
項秋良:和《四大名捕》比的話,《奇門遁甲》美術算非常簡單了。我們以前就一定要驚豔驚豔驚豔,一看起來就,哇,像看大片。但《奇門遁甲》我們思考更多的是不能太跳,一直在把握這個度,更嚴謹了,重樸素。
第一導演:比方說周同的家,按以往你們打算怎麼做?
項河生:可能會更怪異一點。
項秋良:某個道具會很突出,比如有個機器人。
第一導演:機器人?
項秋良:木頭做的,像手辦之類的東西。我們想過的,某種程度上也是合理的。他崇拜霧隱門,那我們可以做一個很大的霧隱門英雄雕像在那邊,一進來觀眾就能看到,這房間就不正常。
項河生:再做一個很大的八卦,睡在那,就不是正常的床。
項秋良:這個東西好是好,但某種程度上,觀眾注意力會跳那邊去,打亂了這場戲。畢竟他房間的戲沒多少,主要就是跟他父親的那場戲,那是一場父子之間很細膩的情感。
項河生:不能讓觀眾覺得我們只有美術。
第一導演:那你們覺得,還有哪些短板,是一定要提升的?
項河生:劇本,劇本是最核心。
項秋良:大家現在最大的意見還是劇本太簡單。
第一導演:可是複雜的話,受眾又難了。
項秋良:不是說越複雜越好,完全文藝片這也不可能,太深奧也會有局限。就還是在一個商業片的基礎上,讓它更細膩。
第一導演:這次父子情的描繪,跟以前比算有提升嗎?
項河生:父子情會相對更充分一點,還是差了點,就還差個一兩場戲。
第一導演:你希望加的兩場戲是什麼呢?
項秋良:比如說,周同其實一定會在背後,是很關愛他父親的。他表面上很叛逆,很不禮貌,大家開會,他坐進來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際上他很心疼他父親,因為他就覺得他父親太古板,老是被欺負。他不能像他父親那樣,做老實人被欺負,所以他故意做出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其實對他父親也有點生氣,做好事沒人知道,什麼都是自己苦,自己背,那我不想跟你一樣。
我們還需要這樣的一場戲去說明,他是故意賭氣,不聽你話,哪怕就是臺詞說出來。還有就是,他也在背後偷偷關心他父親,類似這樣的戲。
項河生:觀眾也不會更討厭他。
項秋良:對,這是特別想加的,但是文戲太多,節奏又不行。說實在的,有一點為了商業妥協吧,如果再加兩場周同跟小跳蚤的感情戲,加兩場父親戲,觀眾就會——怎麼還沒有妖怪!?怎麼還不出來!怎麼還不打!我不是要看你這些!我要看妖怪!
未來一定重回文藝片,觀眾罵,但表達爽就行
第一導演:咱們聊這麼久,我看哥哥講話多,弟弟講話不多,在現場也這樣嗎?兄弟倆怎麼分工?
項秋良:基本上,所有決策得我們兩個人都OK才可以。確實我說得多。比如講戲什麼的,我說得多,他一般在邊上冷靜觀察,看看我哪裡有問題,然後指點一下。可能磨劇本的時候,兩個人會討論激烈一點,拍的時候就還好,偶然有一兩次觀點不一樣,那要不這樣拍一下,然後換種方式再拍一下,最後剪出來再決定,但就這種情況也還蠻少的。
第一導演:那本質上就是提高效率,要是一個人,效率就變低了。
項河生:可能沒那麼舒服。
項秋良:對,一般情況下比如我覺得好,然後他也說不錯的時候,心裡很有底,就覺得應該還不錯。但是有的時候,比如他覺得好,或我覺得好,但另外一個人有點猶豫,那肯定還是有問題。其實是讓我們更快速地來做決定,效率在這。
第一導演:咱們都是80後,從小的觀影經歷都差不多吧。
項秋良:基本上是受港片影響。錄像廳這個都不好意思講了,但是,講起來就很有意思。那時候錄像廳港片太多了。還有在家看VCD,以前電視臺也沒什麼選擇,基本就福建臺,像我們老家還能收到翡翠臺、TVB。
第一導演:當時有想過電影是什麼嗎?電影是怎麼拍出來的?
項秋良:沒想過,自己比劃模仿肯定是有的,小時候拿棍子練武,各種扮演,眉毛畫白,白眉大俠,我們三兄弟誰都要做大俠。
第一導演:怎麼想到做導演?
項秋良:其實分兩個階段,一是小時候基本上是看港片,二是到了美院後,看了好多的小眾文藝片,還有一些大師的片,一些實驗片、地下電影什麼的,那個氛圍有點奇怪。
第一導演:到美院後對電影的認知有點顛覆?
項秋良:對,那時候才懂得電影是導演的藝術,一部電影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是導演在控制,你看到的是導演想給我們看到的,當時就覺得導演牛逼。你不會去考慮港片裡導演說了什麼,但你看文藝片,就會注意到這個導演在說話。
第一導演:有沒有對你衝擊力特別強的作者導演?
項秋良:侯孝賢,蔡明亮,還有金基德的還蠻喜歡。
第一導演:想拍侯孝賢那種電影嗎?
項秋良:我拍的第一個短片,是2007年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最開始是特別文藝的。可能是因為美院的教育,就覺得商業片比較俗,你是學藝術的,應該拍一點文藝的東西吧,比如說有些人回老家拍,拍自己的青春。還有就是覺得加配樂很俗,動不動就配樂,好俗氣。
第一導演:做文藝片有挫敗過嗎?
項秋良:以前拍的爸媽都不喜歡看,都不知道我們在幹嘛,這拍的什麼,現在拍的片好看好看,哈哈哈。
第一導演:那時候最想表達的深刻的東西是什麼?
項秋良:就覺得電影不只是講故事,它還有一個視覺的表達。
第一導演:影像。
項秋良:對,一種影像,美院的這種思維,就是畫畫人的思維,覺得電影不一定需要語言,不要臺詞,純視覺就能表達,往形式感走,還更高級。畫畫對導演的影響會非常非常大,你對畫面更敏感,如果視覺能轉化成敘事的話,它是會蠻加分的。
第一導演:從福建來到杭州,這種生活變化是不是也對創作有影響?
項秋良:相對福建那杭州算是偏北了,這一點我感觸是比較明顯。來杭州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溫(和)下來了,在福建你吃東西比較容易上火,在杭州就不會,這對情緒有很大影響,因為我畫畫就是在杭州學的,來這以後整個人比在福建的時候更壓抑一點。
第一導演:那你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偏樂觀還是偏悲觀?
項秋良:比較極致的那種,有時候,跟瘋掉一樣,有的時候又很憂鬱。
第一導演:疫情對你心情影響大不大?對《奇門遁甲》後期有影響嗎?
項秋良:情緒上是蠻受影響的,疫情(嚴重)那段時間,覺得好像什麼都沒意義,不知道怎麼說。對《奇門遁甲》並沒有影響,但對新片配音有一些,本來早該配好的,但是人員回不來,就只能耗著。還有就是新片開不了機。
第一導演:想過拍類似題材的網絡電影嗎?
項秋良:沒想過直接拍這種題材的片,但會想著把這種思考帶到片子裡。
第一導演:網絡電影受眾不太能接受抑鬱的片子。
項秋良:對,現實題材市場都不好,我們也沒辦法,還是得面對現實,不是我們想拍什麼就能拍什麼。所以這段時間我們就多去開發劇本,做項目儲備。下半年壓力會比較大,開機就會稍微頻繁一點,都是公司的戲。我跟河生計劃是一年拍兩部,其它公司的項目就做監製。
第一導演:還想去大銀幕試試嗎?
項秋良:沒有太想,不像以前那麼強烈,覺得上大銀幕才是電影這種感覺。現在相對來講更理性一點,覺得上大銀幕未必就比在網絡上好,有的時候可能更差,它的代價更大。網絡電影這一點好,就是它的反饋速度特別快,周期短,我們很快就進入下一個項目,我跟河生算了一下,我們這是第12部長片,就在這5年時間裡。
在整個過程中就覺得,真的是很有效果,一直連著拍片,進步很快,對自己的能力判斷很直觀,上一部出了什麼問題,下一部就解決了什麼問題,很快就攻破它。這種感覺和兩三年拍一部,或者很久才拍一部電影的人,感受是不一樣的。
第一導演:你怎麼看你的競爭對手,比方說林珍釗?
項秋良:挺熟的,挺好的,也是老鄉。
第一導演:對哦,你們都在福建。
項秋良:其實我們很早就認識了,2007年我拍短片的時候就認識了,他那時候就很專業,然後我們還在那拍文藝片,連配樂都覺得俗。
第一導演: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項秋良:最早是短片電影節上見過,都沒講過話。真正認識好像是前幾年,我們拍《降龍大師》的時候,2015、2016年,他來公司找我們。
第一導演:談合作?
項秋良:我記得他當時還沒拍網絡電影,他就問我們一些關於網絡電影的情況。
第一導演:挺有趣的,你們現在都是網絡電影頂流導演了,那這種網絡電影你們會一直做下去嗎?
項秋良:有可能還會拍文藝片。
項河生:我們都拍《地道戰》了。
第一導演:《地道戰》?涉及到歷史重大題材,審核會比較麻煩嗎?
項秋良:整個劇本都審了,現在成片也在送審。它相對是嚴肅的,但人物性格還是比較鮮活,不是那麼死板。
第一導演:剛才說還想拍文藝片,有想衝擊歐洲三大電影節嗎?
項秋良:沒想過,能不那麼考慮市場,能自我表達就好。其實就是我拍得爽了就好,觀眾你罵吧,反正我很爽。對,那可能是更像作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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