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每個地方,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款永遠的老飲料?
它價格便宜,瓶身粗糙,可味道超讚,是當地幾代人的心頭好。
在這樣的地方,任你多大的國際大牌,都得甘拜下風。
01
9月的一場素素飯局,做瓦罐的東哥,忽然說起了他小時候吃過的一款開花饃,裡面放點糖精,雪白的饅頭花朵一般,「又香又甜,好吃極了。」
說到糖精,我突然想起來小時候的一樁事。
那時正上小學。雖都還是花骨朵,可男生女生已經有了性別意識。哪個女生好看,就有男孩子追。
只是那些半大公雞似的的小男孩們,表達好感的方式,是捉弄女生。
往你鉛筆盒裡放個毛毛蟲,手上掄一條蛇在你身邊舞來舞去,晚上放學路上藏到樹後,突然蹦出來用手電筒照著下巴裝吊死鬼……總之把你嚇得吱哇亂叫,他們就樂得不行了。
只有一個男生不同。他是我的同桌,也是我們的班長(是不是很落俗套)。瘦高、愛笑、眼睛小小,笑起來就眯成了一條縫。
他父親去世得早,是媽媽一手把他養大。可能因為這個,他有那個年齡孩子都沒有的懂事穩重。班裡那麼多男孩子,只有他不捉弄女生。
那時的我,還沒有長殘。眼睛大大,五官端正,也挺可愛的,也經常是被男孩子攔路嚇唬的對象。
可是只有這個同桌,幫我收拾作業,打掃衛生,偶爾還會帶他媽媽炸的小麻花。
有一天課間,他忽然拿出來一個玻璃瓶子,神秘地說:「我做的糖精飲料,你嘗嘗。」
半信半疑地喝一口。媽呀,怎麼這麼甜蜜!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沒多久小學畢業,他送我一個很大的湖藍色封面的筆記本,上面寫著一句話:讓我們的友誼長青。(好俗套的一句話)
然後我去了姥姥家附近的重點初中,他去了縣裡的普通中學。然後就沒了然後。
現在我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可是他做的那份飲料的味道,還像在舌尖。
02
夏天,去了趟內蒙。
到的那天晚上,已經是半夜。隨便走進一家飯店,點了羊骨、羊排、莜麵等當地美食。準備喝點當地的啤酒,看見冰櫃裡一排「大窯嘉賓」的玻璃瓶子,正準備伸手去拿,服務員笑了:那是飲料。
於是點了兩瓶熟悉的青島。
第二天中午,去吃當地有名的鐵鍋燜面。又在玻璃櫃裡看到了「大窯嘉賓」,燜面配汽水,就是它了。
燜面很快端上來了。大鐵鍋裡金黃的一鍋,熱騰騰、香噴噴。裡面夾雜著醃牛肉和排骨、土豆、豆角,筋道,紮實,帶勁極了。
這時候大窯嘉賓也打開了。
倒一杯子,細細的泡沫就沙沙地泛起。呷一口這棗紅透明的飲料,冰涼、爽口,帶著山楂特有的酸甜。一口面一杯飲料,太舒服了。
忍不住拿起這粗糙的綠玻璃瓶子拍了張照片,惹得朋友圈的吃貨們連連發問:嘉賓味兒的汽水,到底是什麼味兒?
以後的幾天,幾乎每一頓的餐桌上,大家都不約而同叫了「大窯嘉賓」。離開錫林郭勒盟的那天中午,司機猛哥竟然買了一大箱,放到了車裡,說要回家帶給孩子們嘗嘗。
這來自草原的嘉賓味兒,真夠讓人留戀的。
3
上一周,同事燕子帶我們回老家玩,又喝到了禹州本土最流行的一種飲料。
那天中午,我們吃飯的地方,是在朋友山上的農莊。
農莊裡種滿了大片的桃樹、蘋果樹和青菜。抬頭遠山如黛,低頭雞鳴狗吠。這樣的幽靜之處,春來繁花滿樹的時候,那就是桃花源了。
主人熱情,菜一道道地上來。青菜、土雞、鱸魚……都是自家園子裡的,自然又美味。
就在這滿桌的盤盤碗碗之間,一瓶褐色的飲料吸引住了我。
它用的是那種普通的啤酒玻璃瓶,上面的圖片都有些磨損了。可是它的名字好奇怪,「銀梅口樂」。
喝一口,咦,有烏梅淡淡的酸,有可樂淡淡的苦,還有一種類似黃酒或涼茶的那種回甘,怎麼可以這麼好喝?太好喝了!太好喝了!
趕緊又拿起瓶子,仔細看它的配方:蜂蜜、金銀花、烏梅、良姜、丁香……這麼多清火、開胃的中草藥呢,難怪!
燕子說,銀梅口樂是她從小就喝的飲料。在她們老家,無論婚喪嫁娶還是請客辦事,幾乎都用銀梅口樂。「我們都習慣了這個味兒。一點不誇張,在我們這兒,可樂雪碧都賣不過銀梅口樂。」
4
不僅僅是燕子的家鄉吧。
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人也有一方人的吃喝習慣。
比如你到了西安,會發現與泡饃肉夾饃最搭的「冰峰」。
到了東北,會發現從1920年一直賣到了現在的「八王寺」果子味。
到了洛陽,會找到老城人心心念念的「海碧」;到了成都,會在大街小巷每一個館子喝到「維怡」……
在重慶,有一種天府可樂,淡淡的中藥味道,從上世紀80年代流傳至今。
在哈爾濱,有個飲料叫大白梨,是一種果汁碳酸飲料,曾是無數人的童年記憶,近幾年重出江湖
它們瓶子簡陋、價格便宜、名字也不高大上,可就是那個地方的人們,幾代人都喜歡的心頭好。
每個地方,每個人,記憶裡都有一款永遠的老飲料。
回頭開頭,那個十多歲同桌少年自製的糖精汽水。其實,它跟現在年輕人帶著女朋友去星巴克花幾十元喝下的一杯洋咖啡,又有什麼不同?
那裡面的情感,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文|素素 編|徐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