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與惡的距離》到《想見你》,這兩年臺劇和HBO的合作,往往能碰撞出耀眼火花。5月10日播出的《做工的人》,同樣由《我們與惡的距離》的同班底製作,改編自臺灣本土的工地工程師林立青的同名暢銷書,講述工地上幾個工人的生活故事。該劇目前在豆瓣分數達到8.9分,而更早之前就已面世的同名暢銷書在豆瓣分數也有8.2分。這些工地上的水泥匠、焊接師傅、女工以及工地大嫂,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故事。圍繞工地而生的小吃店、冷飲店、檳榔西施、便利店,每個人的故事都令人感動到動容。照例送出我窗專屬福利,詳情見文末。
林立青,1985年生人,從小跟著母親在市場擺攤,自五年專科學校畢業後,林立青進入東南科技大學土木系就讀,求學期間得知工程現場因為環境不佳而長期缺人,認為很容易找到工作,於是畢業後就去營造所應徵,並很快地成為基層監工。在工地工作的十幾年時間裡,林立青見過太多建築工人及圍繞建築工地周邊的社會底層人士的生活狀態。機緣之下,他開始寫作他的所見所聞所思,他筆下的人物,大多是工地上的水泥匠、焊接工、外勞、工地大嫂,圍繞工地而生的小吃店主、冷飲店家、檳榔西施、陪唱阿姐,這些鮮活底層人物在階層社會夾縫中求存的狀態描繪,對於日益中產化的臺灣文藝界來說,確實是一股新風。
他認為他書寫的初衷「不是試圖顛覆階級,而是忠實呈現勞工的生活,藉此反映出階級差異,讓社會大眾看見勞工的處境並共同思考」。總的來說,電視劇版基本秉承了這一初衷,從散文化的原作中提煉出了幾個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以這幾個主要人物的日常作為戲劇主線,並以黑色幽默的方式,消解了描寫底層生活容易有的苦大仇深之感,更符合電視劇的傳播規律,寓苦澀於啼笑皆非的故事中,讓觀眾笑過之後,也心酸不已。
特別要推薦《做工的人》的同名原著,這本書在臺灣一年重印40次,感動無數人。中國工人出版社引進版權,出版了簡體版。以下一章摘自原著,送給愛看故事的你。
在工地現場,最難以預料、也最令人無力的便是天氣。無論任何工種,都有各自所擔憂的天氣狀況。普遍而言,有風和太陽、氣溫約略在攝氏二十五度的天氣,對我們戶外工作者最為適宜。
由於在工程現場施工的過程中,很難說服業主因為天氣影響而無法施工,因此,無論天氣多麼惡劣難耐,往往也不會有延期的時間。加上包商是以做了幾項工程來計算賺頭,師傅們則是以每日計算工資,少一天上班就少一天收入。為了養家活口,施工者往往儘可能冒著烈陽或是風雨來到現場。
工地現場其實是很辛苦的。戶外的鋼筋板模工往往要在現場烈日下進行重度勞動。那些鋼筋在太陽底下曬過,能讓人在一接觸時立即起水泡,板模工則是需要在這種時候負重切板,一整天下來,師傅們多半一到家就立即喝酒讓自己睡去,第二天再提早上工。連日勞動使得工地的師傅們皮膚逐漸變黑。為了散熱,在工地現場的師傅們習慣了大量飲用冰水,上身脫個精光並且用水降溫。
這種狀況,對我這樣的工程師來說是兩難。
如果要求師傅們穿衣服加套上反光背心,在超過一定的氣溫時,光站在太陽下就受不了,因此若比照勞檢要求,所有師傅會立即收工離去。但是,要是放任不管,那師傅們會直接喝起啤酒來。
另一種做法是嚴格要求工地的午間休息時間,也就是鋼筋板模工從上午六點上工到下午六點下班,中間十點半到兩點半全員休息。但這也頗難配合,工地現場管理的大多數自己也受不了。
若是下雨、颳風,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做室外防水和洗石、抿石的師傅們最為感嘆的,就是下雨時刻。下整天的時候,只能幹脆全部的人釣蝦去。但若是不確定的雨,鷹架上的作業就開始緊張,施工的師傅們假如被進度壓著,只能硬著頭皮上架硬做。要是遇到豪雨、大雨,也只能各自找地方躲藏,身上有衣服的脫掉擰乾,沒有衣服的也要減少吹風。
等雨停後前往收拾,泥作哀嘆只能刮除被大雨破壞的重抹,瓷磚的則是跳過水漬而做。所有師傅的工作都因為天氣而受影響,一場大雨所造成的積水,也令開挖底部的人們抽水不迭,開挖面陷入無比泥濘。若是在冬天的淡水或中壢、新竹,那更為嚴峻,下雨配上大風,能讓這些地方的氣溫遠遠低於氣象預報所講的,林口則是可能陷入大霧之中,使人無法辨識,險上加險。
我常因為淋雨和過低的氣溫而頭痛,許多師傅也如此,只是他們習慣用米酒和普拿疼來減輕自己的痛楚而已。鷹架的承包商則是要到場巡檢,生怕一個強風後,整個鷹架崩塌。在颱風前夕,則要將所有的防塵網收拾好。
天氣熱到受不了時,我們總會想偷溜到一邊去納涼,師傅們心裡也知道,拉著現場工程師就去看工地,東問西問惡作劇地想把人熱死。或者是在天冷之時,硬要拉著現場的到工地確認施工狀況,試圖讓這些「坐辦公室的」在惡劣的天氣狀況下,承認師傅們的耐力和辛勞。
這招極為有效,我到現在還是運用從師傅們身上學來的這個技能:到了工地現場,先帶著業主走一圈工地,累死他一頓再說,這些平常坐辦公室的立刻氣喘如牛,渾身無力地宣告不支倒地。這時候再來談進度或施工,我總是比較佔上風。
真正在工地待久的總會找出一些生存之道。熱得要死的時候提議叫手搖杯,冷到令人發抖時就先去找燒仙草。如果是酷夏,在荒郊野外,那就拿鋤頭耙開樹的周圍。有個師傅就是有能力發揮極大的生活智慧,不知道從哪裡搞出吊床,然後點起蚊香款待我這個現場的「躺下來睡午覺」,等我的鼾聲作為最佳的讚美和說嘴的本錢。若在冬日,那就燒柴取暖,甚至烤起地瓜、香腸與君同樂,畢竟有笑聲、有食物的地方,至少心不會冷。
只不過,這是苦中作樂。過度勞累的結果是隨機的傷痕,而變形的關節和手指,再也無法做某些動作和姿勢。那悶在鞋內的香港腳、胯下的癬片、脖子周圍的溼疣和腋下整片連續溼疹所留下的黑斑,還有變形的手指和隨處是傷痕的身體、幹黑的皮膚,以及早早模糊不清的視力,成了勞力工作者身上共同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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