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波波夫
「深色模式可獲得出色的視覺體驗，尤其是在弱光環境中……有助於您專注地開展工作，因為您的內容會較為顯眼，而顏色加深的控制項和窗口則會隱入背景之中。」
2019年9月，蘋果公司上線深色模式（Dark Model）時，在官網上如是宣傳道。上一次，人們大範圍討論蘋果和顏色之間關係時，針對的還是iPhone的外殼，還有蒂姆·庫克的襯衣。
細心的美國《管理科學季刊》主編亨利格瑞弗此前注意到，在蒂姆·庫克成為蘋果執行長之後，他在公共場合穿著到都是深色襯衣，而此前他在官網上照片穿的是一件淺藍色襯衫。由三宅一生設計的黑色高領毛衣，曾經是蘋果已故創始人賈伯斯個人鮮明風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作為繼任者，Tim Cook面臨一個艱巨的挑戰：即使失去了魅力十足的領袖，他必須說服員工們相信蘋果公司的文化仍然存在。庫克和賈伯斯個人風格又如此迥異。因此，庫克襯衣顏色的變化，是他找到了一種簡單而有效的形式主義管理方法，讓他在不完全模仿Steve Jobs的前提下，體現出蘋果公司在領導力上的連續性。
從iPhone到Mac，當庫克決定在蘋果公司幾乎所有產品上線深色模式、甚至要求所有在AppStore上架的應用都必須兼容深色模式時，安卓陣營的谷歌、華為等頭部公司也紛紛在其最新手機中推出了深色模式，相應地從WhatsApp到微信等全球主流的應用也都推出了深色模式。
這也是對歷史的另類復刻。1960年代，當時計算顯示設備是陰極射線管（CRT），且只能支持單色的顯示，屏幕看上去就是黑的，黑底白字或黑底綠字就是計算機行業的日常。直到1980年代彩色顯示器發明後，微軟視窗系統上線之後，黑底顯示才退出主流。蘋果在1984年推出「麥金塔」個人電腦，第一次發布採用圖形用戶界面，由此開啟了計算機屏幕白底顯示的主流之路。
行業對深色模式追逐的群羊效應，進一步加劇、放大了一個流傳已久的見解：淺色的屏幕有礙視力健康。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斯坦福·拜爾斯眼科研究所的眼科醫生Euna Koo對CNN Business表示：「考慮到研究文獻中提供的數據，我認為暗模式不會以任何方式影響眼睛健康。」 當涉及到這種黑暗模式對眼睛疲勞和潛在的眼睛健康的影響時，使用時間可能比設備的亮度模式或亮度強度重要得多。
如果你有散光症狀，深色模式可能會讓你看屏幕更費勁。
根據美國驗光協會的說法稱，大多數人的眼睛在某種程度上都患有散光，但通常不會引起注意。據美國眼科學院統計，每三個美國人中就一個存在散光的情況，1.5億美國人需要佩戴眼鏡來矯正視力；香港理工大學針對2700多人的臨床檢測發現，在21歲的30歲的香港人中，近40%以上患有100度以上散光。
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感官知覺和互動研究小組在2014年開展的一項研究表明，屏幕中的白色背景充當了散光眼睛的「拐杖」，在明亮的顯示（白色背景）下，虹膜會更多地收縮，從而降低了「變形」透鏡的效果。對於散光患者來說，白色背景上的黑色文本具有最佳的可讀性，因此具有最佳的理解力和保留力，特別進行長時間閱讀時，使用淺色背景的體驗會更好。
德國帕紹大學的蘇珊·邁爾也曾經做過一次測試。在該研究要求參與者閱讀屏幕上的正極性（白色背景上的黑色文本）或負極性（黑色背景上的白色文本）的文本。隨後，參與測試的人員會執行基本的校對任務，例如查找拼寫或語法錯誤。研究人員還測量了每種模式下參與者的閱讀速度。結果是所有參與者在正極性條件下的表現都會更好，他們檢查出更多的錯誤以及閱讀的速度更快。
1983年《計算機科學》（Computer Science）雜誌刊登的一篇題為《通過對比反轉提高視覺顯示單元的清晰度》文章稱，通過試驗發現，當在淺色背景上使用深色字符時，參與者在閱讀文本時的準確度提高了26％。
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上述研究發現，在黑暗顯示（黑色背景）下，虹膜打開以接收更多的光，並且鏡頭的變形在眼睛上產生了更加模糊的焦點，因此，當你在深色屏幕上看到淺色文本時，其邊緣似乎滲入黑色背景，也就是所謂的「光暈效果」。雖然深色主題可能更適合夜晚等弱光環境下使用，但不一定能幫助更好地閱讀，對於散光患者來說，可能還會加劇視疲勞。
但科技公司相信，深色模式更有利於給用戶營造一種沉浸體驗，對於視覺娛樂應用尤為如此。
就像視頻網站很早就推出的「關燈」的夜間功能，在一片漆黑的屏幕中，唯一的焦點就是你正在點播的電視劇；而Spotify、Netflix和Steam等音樂、視頻、遊戲平臺，早在上線之初就採取的是夜間模式的設計理念。通過使用深色模式，Spotify們可以使您將目光投向色彩鮮豔，充滿活力的專輯封面和視頻縮略圖，深色模式使後者以淺色模式無法彈出的特定方式彈出，吸引用戶眼球。
顏色無小事。
以黑色為代表的深色，常常與神秘、高級、華麗等情感反應相聯繫。 QuickSprout 的研究顯示，顏色可以影響 90% 的產品評價；數字營銷專家 Neil Patel 指出，顧客在 90 秒內就會決定一項產品的觀感，其中色彩就佔 62%-90% 的決定性因素，而85% 購買產品的原因是出自於顏色偏好。
人們之所以對淺色屏幕抱有成見，主要源於對「藍光」的恐懼。
亞當·奧爾特在《欲罷不能》一書中對藍光的解讀頗有代表性：「數千年來，只有白天オ會有藍光。蠟燭和木柴點燃產生的是紅黃色的光，夜間也沒有人工照明。火光不是問題，因為大腦會把紅色光闡釋為就寢時間。藍光就完全不同了，因為它是早晨的標誌。因此，我們95%的人上床睡覺前玩手機，其實就是在告訴身體『新的一天開始了』，從而誘發時差感。」
藍光是光譜中藍色段的其中一段，波長範圍約在 400-500 納米左右，藍光是波長較短能量較強的可見光。從發光二極體（LED）、氙氣燈、節能燈到屏幕，現代人的生活幾乎被藍光所籠罩。
在德國光學公司蔡司官方網站上，對於藍光也作一分為二的評價：「好處是當外界環境變亮也就是藍光較多時，身體便釋放出血清素—它是其中一種快樂荷爾蒙以及皮質醇—這是一種壓力荷爾蒙。這兩種荷爾蒙能讓我們保持清醒，富有活力，同時也應用於冬季抑鬱和失眠的治療中。但過多的紫外光和藍紫光可能會對肉眼造成損傷，除了可能導致令人難受的結膜和角膜發炎，也可能會破壞眼睛的晶狀體（例如白內障），尤其是傷害我們的視網膜（黃斑病變）。」
不過，日常的新聞報導更多關注的是藍光的負面效應，於是也引起了學術界對藍光的注意。俄勒岡州立大學生物學教授雅加·吉布託維奇2019年刊發在《衰老與疾病機理》（Aging and Mechanisms of Disease）期刊上的一項研究表明，每天接受藍光照射的果蠅出現了視網膜細胞和腦神經細胞受損現象，運動能力也受到影響。接受過濾掉藍光照射的果蠅壽命會小幅縮短，而只接受藍光照射的果蠅壽命大幅縮短。不過，藍光對人體健康的確切影響，目前尚未試驗定論。
在大多數情況下，真正幫助你避免眼睛疲勞的是不要整天盯著屏幕，而不是糾結到底用深色還是淺色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