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認識了「格格」楊英格，一個在英國長大的華裔模特。剛認識時，只覺得他極具辨識度，在微博跟朋友圈裡看他飛往世界各地參與拍攝，再不多久你就會在一些雜誌上或者國際品牌的廣告上看到他的身影。一張東方的臉孔、一頭不羈的捲髮，他講英文比中文還順溜。2020年的夏天，乘著《明日之子樂團季》的風，在選秀綜藝節目裡看到自己認識的朋友光彩奪目，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一切只因我錯將「模特」這個標籤當作了他的唯一的身份。
楊英格在英國長大，小時候父母工作繁忙，從12歲起，他就有大把的時間獨處。中午放學後，他並沒有太多的課業要忙，總是在家裡或者出去跟朋友們混在一起，聽音樂、看電影、讀閒書，這些看似休閒的事情，其實都更像是蠶寶寶織繭，閱讀、聆聽、觀看的經驗像絲線一樣，創造了一個安靜、舒適、給人以安全感的空間。在那個背景裡，楊英格長大了，而這些絲線也將在日後變成另一種光景。
在人口基數巨大的國家裡，俊美的少年並不稀奇。楊英格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也不僅僅是精緻，恰恰相反，他的一切似乎都與傳統審美中的標準格格不入，長發、捲髮、單眼皮、黝黑的皮膚、纖瘦。但一切組合在他的身上卻不違和，也不古怪，甚至透著一絲暖意，像柔和的光灑在沙灘上，和煦的風吹過樹林。
灰色西裝外套
灰色襯衫
灰色領帶
均為Bottega Veneta
機緣巧合，念法國文學的楊英格趕在工作籤證的最後期限趕上了一次面試，並且在眾人中脫穎而出，繼而登上一個快時裝品牌的全球廣告。幾個月後，他在紐約時代廣場的大屏幕上看到自己興奮不已。模特這個工作就是非常隨機的，你需要根據客戶的需求，乘風而行，上山下海。跟一生求穩的姐姐完全相反，他喜歡這種漂著的狀態，因為一眼看不到頭的生活才充滿無限的可能。
上山下海「漂」著的日常
技多不壓身，大概是我對楊英格的另一個認知。幾年前，我知道他差點兒在北京開一家古著店，賣一些自己喜歡的衣服跟配飾，但在最後一刻因為太過複雜的物流流程，終於放棄。再後來就是在今年的《明日之子樂團季》中看到他，我知道他會彈吉他會唱歌，但沒想到的是可以登臺演出的水準，或者作為製作人成為幫助小夥伴展現出最好一面並成功在投票中脫困的領軍人物。
他是幸運的，這個時代裡，他喜歡的事情恰好都可以成為他的一種工作身份，也讓更多的人認識了自己。但為此他也付出了代價——一部分自由。他坦言，自己並沒有習慣成為一個公眾人物，也不知道是否會喜歡成為一個公眾人物。
印花無袖襯衫/Prada
綠色亮麵皮褲/Gucci
黑色銀扣彩石腰帶/Dsquared²
紫色緊身膠衣、黑色方頭皮靴/Givenchy
2020年，疫情困住了他，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留在上海，也讓他更加熟練地使用中文，並且在中文的邏輯與語境裡創作音樂。我們也期待楊英格可以漂向他的下一個目的地，以更多的身份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mu：你現在微博的認證信息是明日之子的學員，在品牌活動裡你被稱作是藝人，你對自己的定位是怎樣的？
楊英格：那個標籤是節目組當時統一認證的，而微博的系統規則需要你有了新的作品或者事件，才可以用來更改現有的身份認證。所以下一個定位，應該是音樂人吧。
淡藍色流蘇長款襯衫/Loewe
黑色皮褲/Acne Studios
黑色寬邊領結
巴洛克珍珠胸針
均為Celine by Hedi Slimane
銀色十字架長款項鍊/Gucci
mu：模特、歌手、藝人，是職業、是工作，或者這只是你多重身份裡的一個標籤？
楊英格：可以說身份就是這樣，其實我很幸運，剛好我可以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然後把它當成工作，但我並不把它當做職業來看。所以這是蠻幸運的，可以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嘗試不同的事情。
mu：你怎樣看待別人對你的標籤化？
楊英格：我不希望標籤成為一種限制。
mu：跟我們聊聊接下來的工作吧。
楊英格：我剛剛完成了一首單曲，是翻唱臺灣女歌手徐佳瑩的《尋人啟事》。很快我還要進錄音棚，繼續製作自己的音樂。
《尋人啟事》單曲封面
mu：什麼時候開始你認為自己是一個音樂人了？
楊英格：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學習音樂，參加唱詩班、演音樂劇，因為小時候父母都很忙，我有大量的時間獨處，而音樂是陪伴自己的很好的方式。直到這次參加《明日之子》，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我有機會可以展示自己在這方面的一些能力，節目的播出讓我對這件事情更確信了而已。
紫色Polo針織衫
乳白色皮質闊腿褲
紙感皮質手拿包
均為Bottega Veneta
mu：對你影響比較大的前輩有哪些？
楊英格：首先有久石讓，他給宮崎駿的很多電影做過配樂，那個電影裡有他自己的世界與邏輯，而久石讓的音樂讓你有非常明晰的畫面感，一切都建立在那個情緒之上，有一種童話感，你在他的音樂裡是安全的、舒服的。當然還有坂本龍一。我還聽了很多上世紀70年代的搖滾樂，80年代的電子合成器流行樂，我很喜歡合成器這個概念，它的一切都是用人造的非自然的東西去模擬真實的音效。來到90年代，就是R&B的時代，對我影響大的有Janet Jackson等。
mu：最想合作的音樂人名單裡有誰？
楊英格：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這可能跟我創作音樂的方式有關，我通常是先有一個動機、一個場景或一個情緒，然後根據那個動機有了旋律，最後再去填詞。所以這種創作模式導致我可能一切都得自己來，因為前期的一切都在我的腦海裡，我需要靠自己把這些東西復原。
黑色絲質西裝外套、綠色連身裙/Loewe
mu：你在《明日之子》裡的表現非常搶眼，聲、光、電都成為了演出的一部分，這個跟你之前的模特工作是否相關？
楊英格：不同的工作經歷、不同的喜好都會讓你的作品或者表演變得更加豐富與眾不同。音樂作品很多時候不僅僅是聽覺的享受，它也可以是視覺的，甚至可以是觸覺的，乃至嗅覺的一種體驗。我是學文學的，我也喜歡電影，所以我可以在不同的東西之間找到它們的關聯與意義。音樂是一種表達，但不僅僅限於聽覺。
mu：所以你是在用做電影的方式做音樂？
楊英格：對，可以這麼理解，就是這樣。
mu：紅髮超模Karen Olsen也是一個出色的音樂人，只是很少人知道她。我們是否應該感謝社交媒體給了年輕一代更多表現自己的機會？
楊英格：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會唱歌，剛聽了一下，我腦子裡立刻有一個形象浮現出來，她的音色是略微沙啞的，畫著長長的眼線，在充滿60年代風格的場景裡，坐在一個非常舒服的沙發裡，那個空間顏色非常濃烈，有很多大地色。
印花無袖襯衫/Prada
綠色亮麵皮褲/Gucci
黑色銀扣彩石腰帶/Dsquared²
mu：如何成為一名模特？需要哪些特質？
楊英格：我覺得時代不一樣了，但就這個年代而言，首先還是需要有自己的個性，要有生氣，你需要賦予衣服生命力。
mu：《明日之子》中有誰是適合做模特的？
楊英格：哈拉木吉吧。《明日之子》有一個衍生綜藝，就是大改造項目，讓他穿上我的衣服，稍微調整一下，就非常有那個調調，真的是可以去米蘭時裝周走秀的那種，後來我們都開玩笑叫他「草原孫菲菲」。
mu：模特和超模的差別在哪裡？
楊英格：表現力，因為模特是要通過你的表現或者表達讓衣服本身突破二維的限制，而這就是超模的價值所在了。
白色Polo針織衫
藍色闊腿褲
黃色編織腰帶
均為Bottega Veneta
mu：你參與過的拍攝項目中，最讓你難忘的是哪一次？
楊英格：太多了，因為模特作為一種工作，你可以去往不同的地方，我喜歡這種飄蕩的感覺。如果只能選一次，我想應該是第一次拍攝H&M的一個廣告。
mu：你現在思維裡的第一語言是什麼？
楊英格：現在是中文了，以前是英文，因為成長的關係。今年一直在上海，所有的工作生活的交流語言都是中文，所以潛移默化我現在的思維方式也是中文的了，包括音樂的創作也是在中文思維當中進行。
mu：小時候異國的成長經歷給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楊英格：我覺得是獨處，它給了我很大的空間跟自由。我可以自己聽音樂、看電影，這也就有了獨立思考的可能。
mu：目前居住在上海，是不是也僅僅是人生旅程裡的一站，並不是終點？
楊英格：我覺得這裡不會是終點，但目前因為疫情的原因，我哪兒也去不了，有得有失。
mu：你的頭髮是自然卷嗎？平時怎麼打理？
楊英格：是自然卷，我基本不打理它，一切全看心情，看頭髮的心情。它心情好的時候，一切都好，它心情不好的時候，怎麼弄都怪怪的。
mu：出門前你會怎麼選衣服，從上裝開始打算，還是先考慮配飾？
楊英格：其實更多的時間是在選購這件事情上。你需要考慮很多因素，最終買下它之後，它得跟你其他的單品、配飾都協調。而出門穿衣服，這個環節並不需要太多考慮。
棕色鏤空粗織毛衣
紫色Polo針織衫
乳白色皮質闊腿褲
黑色皮靴
均為Bottega Veneta
mu：現在出門會不會被認出，會影響你的生活嗎？
楊英格：我還是不太習慣成為一個公眾人物，這個跟做模特還不太一樣。我有時候可以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這些事情，但它總是會影響到你其他的事情或周圍的人。我沒有習慣，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習慣。我喜歡享受自由，但這個跟自由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