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聊侯孝賢的《風櫃來的人》,還記得第一次看是大學剛畢業,在北京租的小出租屋裡。這部電影太代表那時候的心境了,剛到一個大城市,自己渺小的可怕,不知道未來該往哪裡走。侯導這部片子拍於1983年,算是老片子了,可是關於青春的描述,人物的生活背景,我卻覺得那麼熟悉,好像就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故事。
阿清,阿榮以及另外兩個玩伴,他們都生長在風櫃這個小地方,他們已經不再上學,也沒有去工作,在等待著徵兵。所以有很多時間消磨,他們互相打鬧,打撞球,賭博,跟別人打架,翻牆頭看免費電影,這裡聊一下看電影的場景。
劇中他們看的是一部老義大利電影《洛克兄弟》,這部電影講的是貧苦的一家人,幾個兄弟謀生存的故事。在看這部電影的過程中,阿榮會不耐煩。而阿清卻在默默地看,甚至眼角帶著紅暈,他想起自己的父親打棒球的事。這點也看出來,阿清雖然表面上滿不在乎,但是內心還是有覺醒的。
有一次打架比較嚴重,怕報復,他們逃離了家,在不遠的一個朋友的親戚家住,還是無所事事。這裡忘不了這樣一個情節,一次他們為逗一個女孩,在海邊面向女孩傻裡傻氣的跳舞,後面是巖石拍起的浪花。多麼富有青春氣息,這只能是少年才會做的傻事吧。日復一日的無聊,還有遇到了打架的仇家,他們決定離開風櫃去高雄找阿榮的姐姐,找事情做。
阿清從家裡偷偷拿了點錢,沒有告別,離開了家,和他的另外兩個朋友一起來了高雄。他們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阿榮姐姐家,然而進門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說,「怎麼突然跑來,媽沒有跟我說,打架不學好,都成了流氓,高中沒有畢業,不當兵,也沒有一計之長,事情是你想做就做的嗎。」他們低著頭沉默不語,這樣的說教或許能點醒他們。然而說歸說,她還是安置了他們,在一個稍微偏的地方住下,也就是城中村,阿榮的姐姐剛來也住這裡。並找了也是同鄉的熟人黃錦和,讓他幫忙安排進工廠。這裡黃錦和和他的女朋友小杏也住在對面。
他們覺得一切都是新鮮的,這裡阿杏與黃錦和的故事,也說明了城市打拼並沒有那麼容易。黃錦和在廠裡當領班,晚上讀夜校,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然而他不滿足,嫌這樣賺錢太慢,要到何時才有錢結婚。他偷工廠的東西倒賣,阿杏勸他也沒用,最終被抓到被工廠開除,後來去出海了,兩人感情也遇到了危機。
阿清目睹了這一切,為小杏的傷心而難過。其實他也暗地裡喜歡小杏,他還為別人說小杏難聽的話而打架。他是一個善良的人,默默保護著小杏,並也慢慢有了自我覺醒,一起住的朋友玩,他有時間還學習。我想是時時回憶起的父親,激勵著他不能放任自己。一天他從母親的來信中知道父親去世的消息,他回家奔喪,小杏也去了,她想看看黃錦和的老家。
回家母親比之前又衰老了許多,飯桌上小杏吃飽了飯離開桌,姐姐說現在的女生都那麼開放了嗎,建議他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建議這次回來就不要去高雄了,他姐夫罐頭廠正好缺一個人手,在家裡就不要走了。他或許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要怎樣,但是這樣的未來肯定不是他想要的。他把碗摔碎了,離開了家,又去了高雄。
故事最後小杏離開,阿清去送她,送完她,站在車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彷徨,他沒有去工廠,他去找了賣磁帶的阿榮。這時另一個即將去當兵的夥伴也在這裡,他明天就要去報到。阿清抽著煙思索著,忽然他跳上凳子幫同伴積極地吆喝著賣磁帶,「當兵大甩賣,50元三盒,買一盒送二盒。」隨著這樣積極活躍的聲音,是周圍商販買賣的畫面,畫面中還有一個盲人在賣東西。這不就是眾生相嗎?每個人都在謀生。阿清積極的聲音,他或許想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彷徨是沒有用的,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
這裡我想到了,陳丹青在賈想的序中寫的這段話,希望能有所啟發。
我記得賈樟柯在一部電影的花絮中接受採訪,他說,他在荒敗的小縣城混時,有很多機會淪落,變成壞孩子,毀了自己。這是誠實的自白。我在知青歲月中也有太多機會淪喪,破罐子破摔。剛才有年輕人問:「誰能救救我們?」我的回答可能會讓年輕人不舒服:這是奴才的思維。永遠不要等著誰來救我們。每個人應該自己救自己,從小救起來。什麼叫作救自己呢?以我的理解,就是忠實自己的感覺,認真做每一件事,不要煩,不要放棄,不要敷衍。哪怕寫文章時標點符號弄清楚,不要有錯別字——這就是我所謂的自己救自己。我們都得一步一步救自己, 我靠的是一筆一筆地畫畫,賈樟柯靠的是一寸一寸的膠片。
最後附上李宗盛同名主題曲,每次聽都給自己力量。青春的迷茫每個人都有,但是不要停下追逐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