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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政民尋女,李政宰為兄找黃復仇,兩人糾纏廝打幾乎一整個影片,但是單薄的故事線裡,場景、音效、動作幾乎無可挑剔。」《從邪惡中拯救我》的一條豆瓣短評寫道。
這部原定於7月上映,最終在8月5日上映的韓國犯罪片一登場就橫掃了韓國票房,僅上映6天觀影人數就達到了222萬8427名,輕鬆超過了《釜山行2:半島》同期成績。該片還推高單日觀影人數,8日整體觀影人數達72.9450萬人次,自1月27日以後時隔195日創下單日觀影人數之最。
這部由韓國影壇新秀導演洪元燦執導,《新世界》主演李政宰和黃政民時隔7年再度強強聯合的影片,被影評人認為完成呈現出韓國犯罪片應有的特色,如節奏凌厲、表演紮實、動作場面硬朗等等,也成為疫情下韓國電影的票房救世主,尤其在兩部被寄予厚望的喪屍科幻片《釜山行2》和《活著》票房口碑都未達預期之後,《新世界》黃金CP這次出手無疑對韓國電影市場起到了巨大的提振作用,甚至說重振了疫情下的韓國電影市場也不為過。
但影片也像一面鏡子,折射出韓國犯罪片在達到一個世界影壇公認的創造高度之後,已經開始出現過度模式化、風格雷同甚至後繼乏力的問題。
在「新世界CP」從後疫情時代的影院困境中拯救了韓國電影票房之後,舊瓶裝新酒的韓國犯罪片能再次迎來屬於自己的輝煌嗎?這個韓國類型電影中的拳頭產品,正通往怎樣的未來?
韓國犯罪片是和韓國電影一同成長。
韓國電影從2000年以後開始發力,特別是近10年來,一直在嘗試著在故事的敘述上與好萊塢產生差異,以創造出具有本國審美特徵的類型電影。
新一代的韓國導演,大多是在好萊塢、日韓優質類型片和港片的影響下成長起來的,這讓他們從不排斥電影的商業屬性,同時,也著力探索個人風格,犯罪片作為韓國電影商業訴求與作者表達結合度最高的類型,很快實現了高速發展,並成為韓國類型電影中的亮點。
尤其是在2000年初,樸贊鬱的復仇三部曲《我要復仇》《老男孩》《親切的金子》奠定了韓國犯罪片在全球的地位之後,韓國的犯罪片發展更是勢如破竹,從主流大片到中型成本的商業片再到小成本的藝術片都開始套用犯罪片這個類型模式進行創作,從而不斷開拓出類型創作的新意,走出了具有本國特色的新路。
韓國犯罪片,由此開始進入穩定輸出的階段。
7年前的《新世界》正是韓國電影工業穩定輸出犯罪片的典範。該片充分體現了韓國犯罪片的特色:故事內容上敢於抨擊社會現實,揭發高層黑幕,動作設計上激烈血腥,不論肉搏還是槍戰,都凌厲狠辣,大量的特寫鏡頭和對犯罪場面的呈現有故意挑戰觀眾承受極限的意味。
同時影片又擁有忠武路提供的強大後盾:一個異常強大的造血體系,老中青三代都有明星戲骨。《新世界》最為觀眾津津樂道的,就是影片中黑白對立又在宿命漩渦中惺惺相惜的兩位男主,黃政民憑藉丁青一角獲得青龍獎影帝,李政宰則被公認為那一屆的遺珠之憾。
從類型片創作高度,動作戲的呈現尺度來看,韓國犯罪片已經在此達到了一個高點。
但影片也同時暴露出韓國犯罪片的困境:在劇作上過多從港片和好萊塢同類電影中汲取養分,在題材和故事上亟待突破。
有影評人認為,韓國電影過去十多年的高速發展,既有賴於類型片的快速成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從《殺人回憶》開始,創作者大量直接引用真實事件從而帶出更多的現實批判意義,即使不是直接改編自現實世界,韓國犯罪片中主人公的心理狀態也往往與社會環境息息相關,對人性和社會都有深刻反思。這些都賦予了韓國犯罪片與眾不同的氣質,但這也掩蓋了韓國犯罪片在劇作上的不足。
韓劇犯罪片的創作內核一直很穩定,即打造一部「成人暴力童話」。
通過描述人性的掙扎、撕裂,對角色內心的挖掘,對社會現實的呈現,最終以一連串酣暢淋漓的暴力動作場面滿足男性觀眾幻想,但當這種創作模式在經歷了《追擊者》、《黃海》等佳作頻出的成熟階段之後,也註定面臨觀眾審美疲勞的老問題。
《從邪惡中拯救我》正體現出現階段韓國犯罪片的特色與困境:類型化高度成熟,在劇作、場景、影像、表演等多個層面都實現了穩定工業化輸出,但同時也顯示出創作已進入瓶頸,難以在題材和表現形式上完成突破。
許多觀眾將這部兩位50多歲影帝在曼谷生死對決的故事,視為《新世界》+《大叔》的融合版,還有觀眾想起為古校長拿下影帝的《貪狼》。
影片採用了經典的雙雄敘事,為主角安排了一段被過往成功驗證過的類似父女親情的感情線,並在影片後半段再度採用了韓國犯罪片擅長的連續不斷的動作場面,一切都有過去的成功經驗可以對照,唯獨沒有拍出新意,並且留下諸多劇情bug,用許多觀眾的話來說,又是「動作電影不需要邏輯系列」。
近年來韓國電影人已經在試圖突破犯罪片創作的瓶頸,例如2019年李元泰導演、《釜山行》大叔馬東錫主演的《惡人傳》,就採取了過往少有犯罪片涉獵的黑幫頭目聯手刑警,共同追捕連環兇手的故事創意。
影片不僅被好萊塢名導昆汀·塔倫迪諾稱讚為在當年坎城唯一想看的電影,在韓國上映後曾連續五天登上票房榜首,好萊塢也買下此片版權。但影片最終豆瓣評分7.7分,最被詬病的是在充滿新意的故事創意下,最終故事還是走向了一個並不出人意料的結局,創意再突出,本質上還是新瓶裝舊酒。
今年上映的由影后全度妍和鄭雨盛主演的《抓住救命稻草的野獸們》則被譽為韓國版的《偷搶拐騙》。這部改編自日本小說的影片突破在於採取多線敘事模式,讓一群人圍繞一個錢袋展開野獸般的爭奪,又利用敘事軌跡製造出一個有趣的拼圖遊戲,需要觀眾自行在腦子裡拼接整個故事。
導演故意打亂時間順序,又通過各種小細節來相互勾連,內容稍顯荒誕,又充滿黑色幽默和宿命氛圍。然而除了全度妍氣場全開的演出堪稱精彩,影片最終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場對於蓋裡奇的韓式複製,最終豆瓣評分也停在6.9分。
這一系列影片證明,韓國犯罪片導演和編劇顯然都意識到了創作瓶頸,並且都在試圖在故事、敘事上展開突破,並迎合新一代觀眾,但總是未竟全功。
韓國犯罪片無可取代的優勢是過去20年創造出的高度類型化水準和強大的編導演陣容,李政宰、黃政民、全度妍這樣的演員一出場就熠熠生輝,即使出演的是反派也令觀眾念念不忘。
可觀眾也不傻,表面創新實則保守的韓國犯罪新片,即使套上一張光鮮亮麗的皮,擁有強大演員陣容,故事內核卻青黃不接,所以新爆款層出不窮,新經典卻難尋。
這些離經典差一口氣的影片終究反映了韓國犯罪片的尷尬現狀:創作陷入停滯,只能靠行活——音樂、剪輯、場面調度,外加一幫老戲骨的高超演技撐起品質和票房。
但韓國犯罪片審美疲勞的問題也並非無解,當下韓國犯罪片的困境並不是創作力在告別盛年走向下坡路,而是整個類型的套路化在韓國本土引發了審美疲勞。回溯過去20年,韓國電影行業總能在遭遇瓶頸後進行題材創新和轉向,陳舊的題材瀕臨過時之際,新的爆款已經萌芽甚至湧現。
有影評人認為,或許在《從邪惡中拯救我》再度激發出新的韓國犯罪片創作高潮之後,韓國犯罪片下一次創作突破,就在不久的將來。
本文是作者作為「頭條理娛君」特約作者而寫,來今日頭條看娛樂,有點有料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