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劇《老酒館》甫一播出便獲得了廣大觀眾的追劇、熱議。該劇由編劇高滿堂、導演劉江、戲骨陳寶國、秦海璐等強強聯合創作,該劇在諸多方面都達到了高水準。
業內常講,年代劇創作,一流作品情懷加故事,二流作品只見傳奇故事,三流作品把重點放在男女八卦上。據此來看,電視劇《老酒館》無疑屬於一流作品,整部劇看下來,猶如一壇燒刀子酒下肚,既酣暢淋漓又醇厚綿長。這種老刀子酒的強烈味覺記憶正是讓觀眾追劇的理由。該劇以堅實的民族精神與縝密細節構建中國故事,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不僅是一部呈現出經典品相的大男主劇,同時也是一部抗日劇。從上述幾個方面綜合來看,《老酒館》對當下電視劇創作尤其是年代劇創作無疑起到引領示範的作用。
年代劇要想具有深厚的歷史和文化底蘊,必須準確把握歷史真實同藝術真實的關係。任何文學藝術都不可能達到歷史真實的完全呈現。「逝者如斯夫」,生活在當下的我們誰也無法穿越漫長的時光隧道回到過去,每一種歷史言說實際上都只能被一個視角所照亮,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真實性。雖然對歷史真實的嚮往是個永無止境的追求過程,但是對於年代劇來說,所有主創人員都要將既好看又讓觀眾獲得正確的歷史認知視為己任。電視劇《老酒館》中的故事始於1928年,這一時期,東北實際上已成為日本的殖民地,電視劇對此還原比較充分。觀眾看到日本佔領下的大連的真實生活,主人公陳懷海從「抬參」的山裡,來到大連好漢街開酒館,就是這樣一群殖民統治下的小人物演繹了《老酒館》的故事。
地標性是準確還原歷史的重要支撐。好漢街、山東老酒館、燒刀子酒、乾麵盆等都是不可移除、獨一無二的地標,從這裡走出了一群闖關東的血性男人,這既是敘事策略,也是歷史厚度,它們構成人們對歷史真實的一種認知,觀眾跟隨故事走進歷史。《老酒館》的文化底蘊有兩點。一是江湖文化。陳懷海是一個典型的闖關東的山東好漢。他的山東小酒館猶如江湖上的一葉孤舟。「來的都是客,喝酒是緣分。」二是酒館的燒刀子酒文化。燒刀子酒是流行在東北的烈性酒,可以說沒有喝過燒刀子酒就不能算東北人。《老酒館》裡,來喝酒、會喝酒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劇中老白頭,他居然能夠通過喝酒喝出酒缸有裂縫,說這缸燒刀子去了殺氣,陳懷海檢查過酒缸後對他刮目相看。不僅如此,他還有他的酒哲學。所謂「只管品酒不扯家事,妙處即無語」,這裡能夠喝出酒的最高境界的便是老二兩。他不破規矩,不賒帳,一句口頭禪是「今兒又沒白過」,雖然這句臺詞很平淡,但是聽起來別有一番味道,他每天都喝二兩小酒就不算白過了,他是整部劇中活得最明白的一位。通觀全劇,酒文化極大地提高了《老酒館》的辨識度。
《老酒館》的成功還有賴於大男主人物的塑造。陳懷海從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的社會動蕩中一路拼殺而來,他有渾身本事不說,還能夠為了謀生,帶著一幫弟兄來大連好漢街開酒館。他是螢屏上立起來的嶄新的東北漢子形象。他重弟兄情誼,對人坦誠仗義,嫉惡如仇,最後走向了抗日。劇中精心設計的他三次背人是神來之筆:一次是在乾麵盆背小晴天回好漢街,這是仗義;第二次是背他的妻子小棉襖她娘回家,這是情義;第三次是背犧牲的啞巴,這是正義。仗義、情義、正義,觀眾一步步感受到陳懷海的人物品格,他的形象也隨之變得立體豐滿。劇情最後,陳懷海在酒館的酒缸前有一場很長的戲,他一個個地歷數這些酒缸主人的歷史,他們的人生和陳懷海的思念、感悟融為一體,撼人心魄,感人淚下。演員陳寶國的表演也為人物增色不少。
劇中除了大男主,其他人物也是性格鮮明、各有特色,該劇再次印證了藝術假定性的最高形式還是人物的道理。這裡,不得不提該劇的臺詞設計。人物語言是人物性格的有力支撐,也是故事發展的根本環節,因為劇作階段必須話趕話地往下寫。試舉兩處:陳懷海租房開酒館遭遇了一場「死人官司」,了結官司後,三爺要換地方去租,陳懷海說:「一開門死人變活人,這不活脫脫一齣好戲嗎,咱們在關東山看過這樣的好戲嗎?咱們老酒館是有戲的地方,這戲剛開始,不能挪地方。」再如,谷三妹「色誘」老蘑菇時,老蘑菇說:「妹子,你心真熱。」谷三妹說:「對誰都熱還不得把我燙死啊?」等等,這些臺詞是睿智的,也是有深意的。
《老酒館》還是一部抗日劇。該劇後半部分基本上都在抗日。該劇沒有像其他抗日劇一樣表現拉隊伍等,但是始終昂揚著一種抗日情緒,這種情緒既表現在陳懷海身上,也表現在說書人等其他人身上。最後,地下黨谷三妹包括馬旅長直接參與了武裝抗擊日寇的鬥爭。小棉襖、金小手、啞巴等為抗日先後犧牲。當然,《老酒館》也存在些許瑕疵,有觀眾指出三個女人的戲有些過了,但是整體而言,並不影響該劇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