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深愛過的這個男人,也是邵氏武俠中的一代大俠

2021-02-08 娛理

嶽華,原名梁樂華,1942年出生於上海,是邵氏武俠電影黃金時代的頂級明星之一。

他曾與鄭佩佩、亦舒戀愛,後迎娶了當時有名的三級電影女星恬妮(也是恬妞同母異父的姐姐)為妻。

伴隨著邵氏武俠的落寞,TVB劇集的熱播,他的個人生涯也在起起伏伏中始終向前。

2018年10月21日,嶽華在妻子和女兒的陪伴下,病逝於加拿大,享年76歲。

在羅家英的悼念微博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積極的,大俠一般的嶽華。

而在極為熟悉邵氏電影的@灰狼 眼裡,各項條件都很好的嶽華,卻總是差了那麼一丟丟運氣。

但儘管如此,他也是時代中不能被消除的記憶,我們應該記住他。

年輕時的嶽華

1966年,邵逸夫的清水灣片場裡有兩個劇組正工作得如火如荼,各自都是邵氏武俠電影帝國的奠基之作。

一部是《獨臂刀》,第二年上映時斬獲了129萬票房,讓導演張徹獲得了「張百萬」綽號,並由此開啟了硬橋硬馬的武俠風格。

另一部是更早上映的《大醉俠》,票房90萬,導演胡金銓隨之遠走臺灣,成為以精緻空靈而聞名的一代武俠宗師。


兩部經典武俠電影,捧出了香港武俠電影最早的兩個男明星,一個是王羽,一個是嶽華。

陰差陽錯的是,王羽選擇了和胡金銓一樣去臺灣發展、開公司,成了黑幫大佬;

而嶽華卻像張徹一樣,追隨了邵逸夫一生——在武俠類型沒落之後,又在TVB的熱劇中繼續發光發熱。

《獨臂刀》王羽

《大醉俠》嶽華

作為香港武俠電影的OG(全稱original generation,也就是老炮兒的意思),嶽華最初沒有王羽那麼耀眼。

王羽滿身的陽剛和戾氣,是桀驁不馴、百折不彎、寧為玉碎的豪俠;嶽華則是氣宇軒昂,面如冠玉,頗有點玉樹臨風的儒俠氣質。

但是胡金銓讓這樣的嶽華,在《大醉俠》裡演了一個叫花子。


《大醉俠》嶽華

嶽華當時白天拍何夢華的《西遊記》,晚上拍《大醉俠》,以至於經常在演大醉俠的時候會作出耍猴的動作。

那時候的嶽華只有21歲,還稚嫩。

胡金銓就故意讓人在葫蘆裡換了真酒,讓嶽華喝了個半醉。


《西遊記》中,嶽華扮演孫悟空

雖然嶽華展現了足夠的幽默天分,但在導演胡金銓的刻意雕琢下,鄭佩佩所扮演的那個英姿颯爽的金燕子,幾乎搶走了觀眾所有的視線。

兩年後張徹拍攝《金燕子》,讓王羽和羅烈(他們分別扮演銀鵬和韓滔,後者即是大醉俠)榮升主角,鄭佩佩扮演的金燕子卻成了陪襯。

兩個影片的片名,都算是名不副實。


《大醉俠》中的鄭佩佩

在邵氏這個極重師徒關係的圈子裡,當年胡金銓的出走也意味著嶽華斷了門脈。

這之後的幾年裡,他步履艱難,只能吃百家飯。

此時,一株獨秀的張徹前有王羽羅烈這左膀右臂,後來有了狄龍姜大衛等人,根本不缺人手。

嶽華只好回到昔日師傅,此時尚屬二線的何夢華(後來成為香港Cult片宗師)身邊,他們先後合作了《西遊記》(這是嶽華在邵氏第一部影片)《鐵扇公主》《女兒國》《飛燕金刀》和《俠士行》等作品。

之後又和羅維合作《斷魂谷》《毒龍潭》《虎膽》《五虎屠龍》《影子神鞭》和《冰天俠女》。

嶽華與舒佩佩

在這些影片中,他從男四、男三一直慢慢坐回了男一號,但影片的質量不佳,也讓嶽華的職業生涯難有起色。

1969年講述靖難之役的《虎膽》裡,嶽華和鄭佩佩再次合作,這一次鄭佩佩的角色單薄,反而是嶽華意外地出色。

他成功樹立起了我們日後所認可的那種嶽華的形象:

敦厚且不失狹義,勇武且不乏俏皮,再加上容貌出眾、扮相清爽,絕對是俠客中的偶像練習生。


《虎膽》嶽華、鄭佩佩


在第二年由程剛(程小東之父)執導的《十二金牌》,也是當年第二賣座的港片中,嶽華用讓人過目難忘的斯文俠客形象贏回了C位。

《十二金牌》中的嶽華

嶽華本來是能夠成為陽光直男風情的一代武俠Icon的。

但不幸的是,在這個時間點上,相貌和氣質更為出色的狄龍出現了。

嶽華遇上狄龍,就像他的好基友羅烈遇上姜大衛,真可謂是既生瑜何生亮。

1972年張徹、嶽楓和程剛聯合執導的三段式武俠片《群英會》裡,以張徹執導、狄龍和姜大衛出演的《白水灘》做壓軸篇(即使這不是最好的一段),嶽楓和嶽華合作的《鐵弓緣》則成了若有若無的前菜。

1975年的《蕩寇志》,狄龍演主角武松,姜大衛扮演浪子燕青,嶽華只能演沒什麼存在感的豹子頭林衝。

《蕩寇志》

不過嶽華也有幸獲得了另外兩位導演的垂青,一個是邵氏的後起之秀楚原,另一個則是當年邵氏的肱股之臣,一度出走臺灣不利又再度回歸的李翰祥。

嶽華和楚原的合作始於1972年的《壁虎》,隨後則是大名鼎鼎的《愛奴》。

《愛奴》裡的嶽華側顏

也是從和楚原合作開始,嶽華的角色脫離了之前臉譜化的偶像風格,開始了一系列亦正亦邪的人物嘗試。

他在《七十二家房客》中演出了那種患難與共的笑中帶淚,又在《流星蝴蝶劍》裡奉獻了讓人印象極其深刻的反派表演——

文質彬彬、城府極深,殺人於無形。

嶽華和楚原合作了20多部影片,中間曾經一度成為楚原的男一號(《流星蝴蝶劍》也是為數不多以反派做男一號的精彩作品),有過短暫風光。


《流星蝴蝶劍》中,嶽華飾演律香川

但在1977年,楚原和古龍、狄龍組成了新的鐵三角。

嶽華再一次成為配角,先給狄龍打下手…

《楚留香》裡,狄龍演香帥,嶽華演反派無花和尚;

《白玉老虎》裡,狄龍演趙無忌,嶽華演反派唐傲;

《多情劍客無情劍》和《魔劍俠情》裡,狄龍演李尋歡,爾冬陞演阿飛,嶽華只能去演龍嘯雲和郭嵩陽;

《蝙蝠傳奇》裡,狄龍是楚留香,嶽華演李雨涵;

就連《三少爺的劍》《圓月彎刀》和《英雄無淚》,也是爾冬陞和傅聲喜提C位,嶽華還得給他們打下手。


《楚留香》中的狄龍和嶽華

其實被狄龍壓制的不止是嶽華,還有凌雲等無數顏值和天賦俱佳的演員。

即使如此,嶽華和狄龍的關係仍算不錯。

相傳他們每日早上相約一起騎馬健身,騎完了不過七點,然後剛好看著老闆邵逸夫開車來上班。

多年之後,嶽華和狄龍在《三國之見龍卸甲》中再度合作,雙雙顏值不復淪為龍套,狄龍演關羽,嶽華演劉備,都沒什麼存在感。

《三國之見龍卸甲》中的嶽華、狄龍

提攜嶽華最多的人,除了程剛和楚原之外,就要數李翰祥。

回歸邵氏的李翰祥以風月喜劇片再度復興了自己的招牌,尤其擅長古裝扮相的嶽華自然是個好選擇。

1973年,嶽華參演李翰祥的三段式風月片《風流韻事》,但中間最出彩的一段反而是嶽華出演的《蕭翼賺蘭亭》——

在和僧人辯才吟詩的那場戲裡,他氣定神閒,從國語轉到了鄉音,可謂是雅到了極致。


《風流韻事》中的嶽華

隨後的《捉姦趣事》和《騙財騙色》,嶽華成功入坑。

在1970年代的性解放和Cult大潮中,嶽華也不過是參與此種類型的諸多頂級明星中的一個而已。

他是為數不多的和桂治洪、牟敦芾、何夢華三大香港Cult導演都合作過的一線男演員,同時也在程剛、孫仲等人的極端主義題材中扮演過角色。

當然嶽華和李翰祥合作的不止有豔情片,也有《瀛臺泣血》(仍是給狄龍姜大衛作配)《乾隆下江南》這樣的歷史片,以及《金玉良緣紅樓夢》此類的名著改編題材。

《瀛臺泣血》中的嶽華

在《金玉良緣紅樓夢》裡,張艾嘉扮演林黛玉,林青霞反串賈寶玉,而可憐的嶽華演了個榮國府賈政。

《金玉良緣紅樓夢》中的林青霞張艾嘉

嶽華應該是和狄龍屬於一種體質:年輕時候英姿逼人,年紀大了頭髮稀疏皺紋多,就不好看了。

1981年,39歲的嶽華在羅啟銳的兩集電視《香港香港之霸王別姬》中扮演段小樓的時候,就開始謝頂了。

到1985年,邵氏電影公司近乎停產,清水灣片廠成為TVB的攝影棚。

嶽華並沒有像很多人那樣轉投風頭更勝的嘉禾,而是繼續忠於邵氏。


嶽華年輕時和李小龍的合影

1987年TVB的《越女劍》裡,嶽華扮演男一號範蠡,然而他的容貌已經發生了變化,駕馭大劇男主也已經是力不從心。

他不得不改變戲路,在隨後的《義不容情》《天變》《名門》和《富貴流氓》中轉型為配角和反派。

後來,他在《候鳥》裡演劉若英的爸爸,又在《臥虎》《傷城》等片子裡打了幾次醬油。

嶽華的再次走紅已經是2008年TVB的《珠光寶氣》了,在這部曾經熱播的港劇裡,他演活了那個城府極深的反派賀峰。

而後才是《義海豪情》裡九姑娘的爸爸軍爺,這些父輩形象與他隨手捻來,卻莫名有種翩翩氣質,似曾相識。

《珠光寶氣》中的嶽華

當年《大醉俠》裡的三個演員,扮演反派的陳鴻烈娶了一代女皇潘迎紫(也是《獨臂刀》裡王羽的師妹)。

嶽華和初戀女友鄭佩佩分分合合前後五年(1965-1970),最終也沒能修成正果。

隨後,鄭佩佩赴美結婚,一生坎坷。

《大醉俠》時的鄭佩佩、嶽華

之後就是和著名女作家亦舒的一段情,因為亦舒性子彆扭,兩人最終也不歡而散了。

香港小報報導過很多事,比如每次亦舒看到報紙上關於鄭佩佩的消息,都會生氣地將嶽華的西裝剪爛;

還有一次將剪刀插在了臥室床上,刀口正對嶽華常睡的位置,令人心悸。

後來兩個人各自移民去了加拿大,此生決意不相逢。

即使各種場合碰見,也都當對方是透明。

年輕時的嶽華和亦舒

沒人能想到嶽華最後娶的是恬妮。

嶽華是俊俏的小生,人好脾氣好,生活習慣好,有女人緣。

恬妮則是蕩女典範,三級片演了不少,煙不離手酒不離口。

年輕時的恬妮

他們相識於一檔新加坡美食節目,是蔡瀾和李翰祥牽線。

兩人後來合作了三部影片:《風流韻事》《洞房豔事》以及《香港奇案》,只有一次有對手戲。

拍《風流韻事》的時候,李翰祥不停地勸他們:「你倆結婚啦!」

後來的婚禮也夠氣派,蔡瀾做女方介紹人,胡金銓做男方介紹人,李翰祥做證婚人。

當年兩人結婚時的報導

她羨慕他的專注,他欣賞她的灑脫。

恬妮是大女人,嶽華是好男人。

導演們挑演員的眼光準,組CP也看得準。

兩個人就這麼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

在後來TVB拍攝的《有緣相聚》系列片中,嶽華和恬妮漫步在溫哥華伊莉莎白女王公園,恬妮搖著樹上的櫻花說:

「櫻花鋪路,讓你結婚啦!」

他們確實也是在同居十三年之後才正式註冊成為法定夫妻的。

櫻花鋪路,讓你結婚啦!

「嶽華不抽菸不賭錢,不去舞廳,不亂花錢。他是一個孝順的兒子,是一個很努力的演員,是個不錯的男朋友,似乎樣樣都過得去。」

亦舒如此讚美過的前男友,就這麼歸了恬妮。

恬妮早年演了很多三級風月片,但是和嶽華結婚後,就慢慢息影了。


兩人後來信佛,開始當義工,做公益,生活過得也算是清閒有趣。

沈殿霞曾經說過:「我非常相信相由心生這句話,從恬妮的身上正好印證了這句話。

自從她信了佛之後,她整個樣子都不同了。以前她很漂亮,但非常豔麗。

但現在樣子很祥和、很慈祥。」

直到2007年女兒Faye出嫁,嶽華才重新回到TVB工作。


嶽華、恬妮和女兒

嶽華在2016年拍完《張保仔》就淡出了觀眾視線,開始在加拿大安居養病。

2017年1月的mike前mike後仙杜拉慈善演唱會他最後一次在眾人面前亮相,明顯已經消瘦不堪。

2018年10月20日,嶽華因病在加拿大去世,享年76歲。

有香港網友留意到,嶽華自2007年復出後,參演所有劇集中的角色幾乎均在戲內死亡,或者生死不明。

但這一次,卻是永恆,如流星划過,無痕、無聲,就像他的一生。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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