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每日人物劉珈辰
編輯 | 鍾十五
6月23日晚，火箭少女101正式解散，結束了兩年的限定女團時光。
這個夏天，何歷也給自己與火少兩年來的限定記憶畫上了句號。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追女團。當晚哄睡孩子後，她準時觀看火箭少女101的解散演唱會。
兩年前的夏天，她Pick了偶像Sunnee。在Sunnee出道的三個月中，何歷每天都會將騰訊視頻會員贈送的免費票，投給Sunnee。而在追女團之前，她對女團、偶像、粉圈幾乎一竅不通，如今對粉絲日常任務信手拈來。
對何歷這樣的粉絲來說，過去的兩年是為了偶像能在團體中成績更好而戰。而對資本來說，在限定兩年內，他們要儘可能多地收割紅利。何歷粗算過，除線下現場應援外，線上的打投和代言購買，零零總總至少在上萬。
火箭少女101已落幕的2020年，卻是女團選秀大年。無論是剛剛成團的《青春有你2》，還是即將成團的《創造營2020》，新的限定女團蓄勢待發，新的韭菜也正茁壯成長。
限期兩年的偶像商品
如同6月23日的解散，2018年夏天的出道之夜，30歲出頭的何歷蹲在電腦前看直播。當聽到自己pick的偶像Sunnee被宣布出道時，她尖叫著，合上屏幕，開心地跳了起來。
但就在決賽前一周，節目組開始每天向觀眾公布一次排名。在各項榜單中都排名高位的Sunnee，卻不在官方榜單的出道榜單中，每次都徘徊在第十三、十四名。
何歷開始著急了。人生第一次，她為了追星購買了十箱冰紅茶，將裡面贈送的票投給Sunnee。用完投票名額後，何歷把幾箱飲料送了出去。她不想讓家人和朋友知道自己在追星，和媽媽說飲料是單位發的福利，送給朋友時又說是家人買的。
何歷沉浸在Sunnee出道的喜悅中，以為限定團就是買飲料在決賽時打投助力出道，但不知限定團到底意味著什麼。對高高來說，「以後再也不可能，才會被稱為特別限定。」26歲的高高，在2018年的節目時pick了傅菁。
限定團的概念，最早源於韓國選秀節目《Produce101》。與早年的快男超女選秀不同，是由多家經紀公司推選的101位練習生組成，經過多次公演後，由大眾投票結果選拔出11位成員組成限定組合。火箭少女101是第一個限定女團，其限定周期為24個月，之前《偶像練習生》選出的中國第一個限定男團組合NINE PERCENT，限定合約則是18個月。
「限定」二字，則是驅動粉絲消費的一大發動機。大眾投票，「全民製作人」花錢助力自己喜愛的偶像。數據顯示，進入《創造101》決賽的22名選手中，有9位集資金額超過了100萬。而C位出道的孟美岐，粉絲集資總額超過1200萬。
高高pick的傅菁，在決賽期間，高高和其他粉絲一共為偶像籌集了223萬。出道之夜，高高看著傅菁站在出道的粉色王座上，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在限定的時間裡實現商業價值最大化，是經紀公司和所有平臺不謀而合的「資本家選擇」。出道夜，對於偶像而言，是得以實現夢想；對於投資者而言，則是割韭菜的好時機。
但隨後的解約退團風波似乎告訴粉絲們，一切都有可能打水漂。
8月初，在火少出道47天後，樂華娛樂和麥銳娛樂發布聯合聲明，宣布孟美岐、吳宣儀、張紫寧三人將退出火箭少女101。一個禮拜後，火少的經紀公司對原經紀公司的違約提出訴訟，之後樂華與麥銳宣布三人回歸組合。
這場風波的結局看似是皆大歡喜的握手言和，實則卻是粉絲未來矛盾重重的導火索。在經歷了「退團風波」後，此後的官方圖片物料中C位由孟美岐變為隊長Yamy，一度引起孟美岐粉絲的強烈不滿。而在出道即巔峰的黃金時期過後，團內成員的人氣差距也越拉越大。
當時，三人未歸隊，火箭少女團餘下的八個人，不得不重新編排首張單曲的舞蹈，再錄一版8人版的歌。工作強度太大，Sunnee在新歌發布會的表演現場，因身體不適暈倒在舞臺上。
何歷在下班以後才看到Sunnee暈倒的新聞。她氣憤經紀公司的無能和不負責任。自那以後，她對火箭少女團失望透頂，成為了Sunnee的唯粉，只為她一人花錢。
「3000元個人專輯，挺賺的」
何歷的這種花錢打投也延續到成團之後。粉絲們將自己喜歡的偶像推至成團位，而經紀公司開始新一輪的「割韭菜」。
出道第二天，伊利穀粒多邀請其中五位女團成員代言。但是各家粉絲必須達到指定銷量，穀粒多才會籤約對應的女團成員，成為穀粒多新品「椰子燕麥」口味的代言人。
據統計，為達到指定銷量，孟美岐粉絲最高需要花543萬元，而段奧娟粉絲最低需要花162萬元。後來，連代言人的稱號都直接降至「抗餓大使」。
2018年8月，火箭少女101發行首張迷你專輯《撞》，這又成為了經紀公司「割韭菜」的大好時機。專輯購買開啟了個人連結，開始銷量PK。個人銷量最高的成員，可獲得包括solo單曲、演唱會solo舞臺等在內的「個人廠牌專屬企劃」。
這種收割，之後已然成了套路。第二年夏天，火箭少女的師弟團——R1se通過《創造營2019》出道。出道後的第一張團體專輯沒有開個人連結，各家粉絲為證明自家的氪金能力，紛紛集資購買專輯。12元一張的電子專輯，最後的銷售總額達到4000萬。
何歷當時本不想做韭菜。但銷量第一的成員可得一首個人單曲的獎勵機制公布後，Sunnee後援會在徵集粉絲意見後，決定集資衝榜單。6元一張的專輯，何歷買了30張。之後，和認識的幾個80後Sunnee粉絲，又集資了幾千元。最終，憑藉粉絲的六百萬銷量，Sunnee獲得了一首個人單曲的獎勵。
然而，Sunnee的個人專輯限量1000份。經紀公司將其按比，送給了購買Sunnee個人連結最多的組織和散粉。為拿到Sunnee的這張限量個人專輯，何歷打給後援會3000元，這張專輯不到一分鐘就被粉絲搶光。儘管如此，何歷覺得，自己花3000塊買到的Sunnee限量個人專輯，還是挺賺的。
線下演唱會，也是資本方割韭菜的方式。按照規則，各家後援會需在一定時間內上報自家參加演唱會的人數和對應票位需求。票價總量最高的一家粉絲，優先選擇座位區域，剩下十家按排名依次選位。墊底的成員粉絲只能拿到幾百張門票，只能選擇離舞臺最遠的座位。
2019年，火箭少女團在廣州的一巡，何歷去了現場支持喜歡了半年的偶像。在此前兩場的團票比賽中，Sunnee粉絲團都拿到了第二名。
有些粉絲說個人資源不好是Sunnee風格受限，品牌不喜歡；也有人說Sunnee是被經紀公司打壓。可討論到最後，「是不是我們花的錢還不夠多？」於是，粉絲們團結一心打投，在一巡最終場的團票比賽中，為Sunnee守住了第二名。
何歷回憶，廣州場是Sunnee個人單曲的首唱。自己當時坐在團票區域裡很緊張，害怕自己舉錯了燈牌，影響觀感。那次應援很成功，她們用燈牌拼出了Sunnee的英文名。
演出結束後，為Sunnee精心準備的應援視頻上了熱搜。看到這，在場地外合照留念的粉絲們忍不住抱著燈牌哭了起來。
最後一次韭菜
何歷沒有仔細算過，這兩年來追Sunnee的費用總共花了多少。她記得，自己去過三場線下演唱會，還去過幾次在外地的見面會和跨年晚會。算上機票和酒店費用，一場大概要5000左右。在成都上班的她，一般都會在周五下班後直接飛去演出地，看完再在周日飛回。除去線下的成本，還有線上的打投集資和代言購買，零零總總也要上萬。
一開始去看演唱會，何歷藉口說出差。後來直接與老公講清楚，老公也表示理解。為何歷跑了6、7個不同的城市。趕上時間合適，還會和老公一起去。在看完演唱會或見面會後，留在當地旅遊幾天。
2020年上半年，因疫情所有的線下演唱會無法照常進行。在這次解散演唱會之前，何歷和高高都擔心演唱會可能就此流產。高高更是遺憾，去年她因各種事情沒能去線下看過一場演唱會。
直到解散演唱會即將線上直播的消息傳出後，兩人才鬆了口氣。也因此，火箭少女101開創疫情舉辦線上演唱會收取門票的先河。但對粉絲來說，兩年來已經被割過太多次。最後一次的門票，已不算什麼了。
火箭少女的最後一次演唱會於騰訊視頻播出。騰訊視頻會員的用戶花18元即可購買入場券；非騰訊會員的用戶，則需花40元購買入場券。騰訊視頻還推出了團購優惠的政策，5人購買12元一張，101人購買8元一張。
此外，貓眼app同步售賣38元一張的實體門票，郵寄給粉絲留作紀念。
高高購買了一張實體門票。解散後，偶像傅菁還將有一部待播劇，對此高高仍非常期待。不過，高高稱，今後偶像代言了一些她可以用到的日用品或食物，高高會選擇購買支持，但再也不會為衝銷量而盲目消費了。
2018年的夏天，偶像選秀的浪潮將女孩們推向了娛樂圈。儘管火箭少女101兩年後的今天已落幕，但2020年卻是女團選秀大年，無論是剛剛成團的《青春有你2》，還是即將成團的《創造營2020》，新的限定女團蓄勢待發，新的韭菜也正茁壯成長。
這一次，看清資本套路的粉絲們，還會心甘情願被「割」嗎？
（文中何歷、高高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