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回家路上接到朋友電話，說是拉了一個客戶過來大亞灣，一開始還以為他開玩笑，怎麼說年前還是個小加工廠老闆，現在改行跑網約了？直到他共享了定位，還真是在大亞灣。寒暄幾句後，約定在萬達廣場一起吃個飯聊聊。
我停好車，遠遠看到他在5號門出口抽菸，口罩掛在下巴上，看到我連忙拿出雙喜遞了過來
「闊以喔，髮型換了比以前精神多了，搞根馬虎煙不？」說話見雖然有老友重逢的開心，但在他臉上寫滿倦意。
「怎麼？換口為了？」我打趣說著接過雙喜
「早換了，抽習慣了其實雙喜跟中華一樣」
「啥情況？那麼有空跑網約？」
「網約自由，不用考慮退貨，也不用追貨款」
說完他狠狠吸了口煙，苦笑著搖了搖頭。
半年不見他變得黑瘦了很多，說話也拘謹了，大概是因為沒刮鬍子的原因，整個人顯得很疲憊，甚至都有些頹廢。
萬達廣場四樓，很多餐廳都還剛開業，吃飯的人不多，一家新開業的杭州菜館有人派單，看單頁上的照片還不錯。坐等上菜的時間，聊了很多，原來他的小加工廠因為沒單做，龍華房租加上人工成本又高，做不下去年前就關門了，為了節省開支，老人小孩年前就送回湖南老家，現在就他跑網約車，老婆也在石凹工業區一家五金廠上班了。
「小孩在愛義小學上學了，轉回去習慣嗎？小的才兩歲，也留給老人能帶？」
「那也沒辦法，全部在這邊，開支太大了，現在我們倆個人，在賴屋山新村租了個單間，才600塊，以前住那個三房一廳現在要2200多了，加上水電，生活開銷都嚇死人,所以過年才送他們回老家」
說完些，他狠狠抽了兩口煙，然後把菸頭摁在菸灰缸裡，神情有些沉重。
「頭大啊，跑這個也剛好過生活，有時候都還不夠生活，再過4個月，等我的車貸還完了，我想搞個三輪車整點快餐去羊臺山那邊工地出口賣，以前那個跟我們一起做滴膠的老繆就在賣10塊 12塊 15塊一份，一天生意還可以，那邊有工地，工廠上班的人也多」。
他扒了幾口飯，然後停下來說了他的計劃。
「你怎麼樣？幹嘛突然決定來惠州？」
他端著碗，突然問起我的情況。
「小孩要上學，龍華那個學校搬遷了，新學校很遠，不方便只能來這邊，我住的小區有學校」
「那還好，都是為了小孩」
快吃完時，我起身賣單，他連忙放下筷子想要搶我手上的小票說「我來嘛，我來」
見我已經掃碼，也就不再堅持了。
「也好，下次去深圳我們再聚聚哈，下次我請」
吃完飯，他又點了根煙，然後在網上發布了回龍華的順風車信息，希望能撈個回程單。在等接單的過程中，他聊到了以後，外面現在幹什麼都不好做了，每天開網約車，早上很早出門早高峰單量多，晚上越晚才補貼高，中午也沒得休息，一天都在車上，很累的，除去油費之類也剛好過生活。萬一快餐也不好做的話，就準備回老家了。
「回家幹嘛呢，種田？你會不會啊？」
「還沒想好，回去再說」說完，他又長長地吸了幾口煙…
半個鐘後，他接到順風車的單了，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去3號門接客戶了。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聽到奶茶店的音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我跟這哥們認識12年了，一起在深圳龍華的五金廠開壓鑄機，後來自己開了個小加工廠，做噴油 滴膠加工，最好的時候有40來號人幫他做臨時工，那時候還算好做，每年忙到年尾也還有個幾萬塊錢剩，14年他還在老家按揭買了套100來平三居室。
我們都也曾是少年，背井離鄉在這陌生的城市努力打拼，只為相信夢想可以實現，但10年的磨練，生活已讓我們沒有勇氣再說自己沒有一絲絲改變了…，面對車貸 房貸還有一家老小的開銷，他每次狠狠抽菸的表情之所以沉重，是因為承載了太多男人的韌性與擔當。而他的這份沉重，不正是我們這群深漂正在共同面對的嗎？
願所有奮鬥在路上的夥計，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