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航走進酒吧,準備主持開放麥。但是,眼前沒有演員,沒有觀眾,在場的除了服務員,只有自己。原來俱樂部沒有通知當天有開放麥演出,也沒有讓演員報名。對著酒吧裡的空氣,付航執著地講了10分鐘。酒吧老闆過來,你走吧,你回家吧。付航說我不能回家,我只要來了我就得演。
沒有觀眾,但是佔了場地和時間,服務員不樂意了,一會兒過來跟付航說一句,你回去,語氣也不客氣。
付航沒理服務員的白眼,打電話給一個大哥,請他幫忙來當觀眾,順便錄像。他跟他大哥示意,你笑一笑,回頭請你喝酒,大哥也沒笑。過一會兒,倆人還是喝了瓶酒,大哥騎車載他去了地鐵口。
回想起來,這是付航在單口演出方面可能比較悽慘的那麼一次,但他很快又改口,「現在不覺得悽慘」。
在付航並不算多成功的脫口秀生涯中,當然不可能只遭遇那一次尷尬。
付航剛做脫口秀演員不久時,有次下鄉演出,對面是一條小河,旁邊有個大媽在攤煎餅。因為有脫口秀演出,村裡發米發麵,村民來得多,大媽興許想著可以順道賣點煎餅。沒多會兒村長就拎個鐵鍬,鄉親們跟在後邊來了。
剛做脫口秀演員沒多久的付航一上臺,剛講兩分鐘,就有老人扶著自己的孫子往小河裡撒尿,還沒講一會兒,人群散開了,等到快結束,又都回來,領米領面了。
幹脫口秀這行之前,付航當過保安。其實本來是前臺,做了三天轉崗去的保安。當保安時,付航每天要在大堂站十多個小時,他列印了一份導遊考試的資料,沒事就背誦。後來他考上了導遊證,總算脫下了保安服,做起了外語導遊。在旅行社做了三年廣告投放後,付航覺得人生失去了期待,「枯竭了」。
女朋友建議他去做脫口秀。看了一些脫口秀演員的表演後,付航覺得這個事兒他能做。他去參加了一個俱樂部的招新,被選中,開始了脫口秀演員生涯。
然而沒過多久,該俱樂部因為一些緣故停了下來(現已恢復演出)。沒了演出地方的付航把一些視頻上傳到了B站,漸漸積累起了一些粉絲和人氣。
B站給付航的脫口秀生涯帶來了第一個小水花。
「付航,我看過你!」
「您在哪兒看過我的演出?」
「B站。」
在蘇州的一次表演結束後,付航在一個圖書館裡坐著休息,有人認出了他,過來打招呼。
「B站是我永遠的家」,付航說。最開始,付航把他知道的所有內容都往B站上傳。但其實,付航說,這種行為是不太好的。因為脫口秀演員的內容如果傳到網上,觀眾買票來發現是看過的內容,那還買什麼票?
不過正是這些上傳到B站的內容讓很多人知道了他,演出的機會隨之增多。
在微博、抖音、快手與B站裡,付航的粉絲量分別為11.5萬,277.5萬,69.6萬,14萬,在抖音上的粉絲量和互動量是最高的。付航說,這些平臺其實都是互通的,如果在某個平臺上有人看,其他平臺也會有人看。
付航微博截圖
付航現在的微博粉絲有11.5萬,他說他從來沒有買過任何一個粉絲,並且「前面5000個粉絲都是演出之後自己去搜我微博,然後給我加起來的,那個時候我沒做任何網際網路平臺。」不過因為他沒有籤MCN,不籤的話就沒流量,但他就是不願意籤,就想自己做,看看自己一己之力能做到個什麼地步。
付航在臺上表演「像瘋狗一樣竄來竄去的」,有人管他叫瘋狗派脫口秀演員,他認下了。
他現在是一名獨立的脫口秀演員,沒有加入任何俱樂部。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劇場、交通工具和家中移動。
付航的生活非常簡單,每個月的生活開銷兩千內,他是北京人,有房,錢主要用在點外賣。他不喜歡買鞋買衣服打扮自己,也不喜歡買車,演出服經常重複穿,「這身衣服就是我能穿到最帥的東西了。」
付航對自己的期待很低,大專學歷,當過保安,能以脫口秀演出維生,在抖音上的播放量這麼高,付航覺得自己受到了命運女神的眷顧。
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付航小時候被人打慘了。付航中學時經常打架。有的時候一天打七八回,都不知道打的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對或者錯的原因,就天天打架,每天也不學習。
那會兒每天放學可能有十幾個人追著要打他,「我每天要擔心的是我的肉體」,如果說煩惱是生活打向你的一記重拳,那對付航而言,「因為從小總有人真的想打我這一拳,我現在就想能活著,就已經很開心了。」
「有壓力大的時候嗎?」
「我有什麼壓力,我以前是幹保安的。」
「但是你黑眼圈好像挺重的。」
「我想跟你們所有人說一下,我這個不是黑眼圈,是天生臥蠶。」
「我每天生活得還可以,只要賣得出票我就永遠說脫口秀,賣不出票我就回去當保安,就這麼簡單。」
「你今天讓我回去當保安,我還是能當,我是認真的,沒有在講段子」。
付航說他不是一個擰巴的人,如果有一天票賣不出去,他就回去做保安,這聽起來像是一個段子。但喜歡他的人越來越多了。周二開票的周六演出,常在開票的一分鐘內就賣完。已經有人在他的微博評論下求黃牛了。
不擰巴的人,寫段子卡不卡殼?付航說他寫沒有順利不順利一說,都是想怎麼寫就這麼寫,寫不出來過,不會在那卡著硬寫。如果,如果他不再熱愛脫口秀了,那他就不幹了。
付航說,他不是因為想成為喜劇大師才說脫口秀的,「我就是一個小蟲子,趕上了脫口秀行業大躍進,我在夾縫之中求點生存賣點票,僅此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怎麼樣,我只不過是幹我唯一能幹的事和唯一熱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