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膠著,企業倒閉、裁員屢見不鮮,置身其間的普通人,能復工已經算一種幸運,但對一些人而言,復工之後同樣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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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慧茵
編輯:陳澗
疫情膠著,很多企業正經歷最冷寒冬。
2月6日,兄弟連教育宣告品牌「破產」;2月8日,王思聰曾經一夜消費250萬、北京K歌之王破產關店。而即使能暫時保住家業,也是損失慘重。海底撈春節期間因疫情關閉550家門店,估計損失50億元;同為連鎖餐飲的老鄉雞,保守估計損失5億元。
據多家研究機構估算,餐飲零售業僅在春節7天內的損失可能高達5000億元,電影票房損失百億元左右,有旅遊業內人士認為,行業停滯一天就損失178億元。
對於靠一份工作安身立命的普通人,能復工顯然是一種幸運,但復工之後,仍要面臨不少問題。無冕財經(ID:wumiancaijing)找到了7位來自廣東不同行業的人員,以下為他們在復工後經歷的自述。
全面復工未有期,高管可能降薪一半
吳以恆,56歲,有色金屬工業工廠高管
我在這間工廠工作快8年了,幾乎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持續停工的時候。目前,廠裡大約有130名員工。雖然員工數不少,但放在那個片區來看,也只算是中小型企業。按正常情況,我們本該在2月3日前就復工,但因為疫情,一直拖到現在還未能定下復工時間。 主管們每天都在微信群裡跟我溝通情況,跟我說工人都很想上班。
1月22日,疫情的消息傳開,此時距離我們工廠放假快5天。當時,我就在工作群裡給主管們做好了防範提醒,但確實沒有想到,疫情會來得這麼兇猛。原定在2月3日的高管會議被迫取消,同時,我每天都會留意著疫情的最新動態,向當地政府部門負責人諮詢批准復工的日期。即使一直催促,也沒能得到答覆。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都很焦慮。作為一個為服裝、皮包企業提供製作原材料的工廠,按照往常, 我們在年後的出貨量才是最大的,最多的時候能有3000萬到4000萬的成交量。因為疫情,我估計整個2月的出貨量基本為零。至於後續影響,還要看下遊的服裝、皮包企業的訂單量變化。
截至目前,我還沒有收到免租的消息。除去水電支出,我們整個工廠單月的租金約為20萬。再加上過年期間,還有13名員工回去值班的薪酬,以及我們在線下開設的門市經營部租金,林林總總加起來,損失就超過30萬。生意不好,估計這個月高管都要減薪一半。
可能拿不到正常工資,但我不敢辭職
陳欣怡,26歲,服裝批發企業
我所在的服裝批發公司正式員工一直以來生意都還算不錯,接的訂單主要是來自國內。公司約有60多名正式員工,規模算中型。本來年後是接單旺季,但就現在統計的數據看來, 減少的單量不止一半,估計疫情過後,連鎖效應還會持續好一段時間。
▲有服裝企業已經復工,梁孝鵬攝,圖片來自新華網。
原本我是打算在年後辭職,做回室內設計的老本行,可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嚴重的疫情。確實是擔心之後的就業形勢,所以 我暫時打消了辭職的念頭,決定先觀望。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有好幾個滯留在湖北、湖南的同事選擇辭職。他們都跟我報備說現在疫情嚴重,沒有辦法回廣東,打算等疫情過了再找工作。
從2月3日到16日,我們要按規定在家辦公。我這段時間很忙,不僅要統計銷售表格,還要兼顧行政事務,及時跟進同事的情況。雖然經常加班,但現在正值公司低迷期,即使加班比以往還多,但我估計很難拿回原本正常上班的薪酬。
一個月虧損13萬,先硬扛三個月再說
陳玲,31歲,線下培訓機構經營者
我做了幾年的線下少兒培訓,好不容易等到有點起色,沒想到又碰上疫情,現在只能先硬扛。
因為疫情的緣故,我租用的5間課室都關門了。即使沒有生意,房租還是要照常交。我也很努力地去跟房東協商溝通,但 最終也只有1個房東願意給我減免800元租金。我也確實理解,畢竟,很多房東身上還壓著房貸。
幾年前做少兒教育的時候,由於名氣小,我的機構一直都是虧錢的,直到去年才開始盈利。我教的課很雜,包括幼小拼音銜接、數學啟蒙、鋼琴等。疫情傳出之後,幾乎所有的線下教育機構都關閉了課室,把課堂搬到了線上。
然而,像我這樣的小機構,根本沒有上線上課的經驗。相較而言,線上課價格更低。在真正恢復線下授課前,我很擔心學生會流失到其他平臺。所以,上周末我也在釘釘開始了第一堂線上課,但前提是,這些線上課不會被用來抵消線下課,只當做是此前課程的延續。
市面上,有很多教育機構都採用預付學費的方式,一次性收取幾個月甚至半年的學費。在寒冬之中,他們這種或許還能撐些時日,但像我這樣按月收學費的就更難了。 算上人工、房租和其它雜費,我一個月要支出13萬元左右。若現在選擇退租,合同還未到期,此前支付的2、3個月的押金就要不回來了;若是不退租,在運營回歸正常之前,支出只會像「無底洞」一樣。
雖然到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規劃,但在這兩三個月裡,我還是會堅持下去的,起碼撐到退押金再說。
整個春節只賣出一臺車
梁尹,24歲,某國產汽車銷售
雖然還沒正式復工,但從2月10日開始的一周裡,我每天都要回4S店值班兩小時,處理店裡的業務。值班不另算加班費,但可以抵消正式復工之後的補班。
疫情對我們「打擊」是顯而易見的。
從1月20日左右,傳出疫情後,門店關閉。直至目前,店面還是要隔離外來車輛進入。即使是門店重開,一直都沒有客戶到店看車。雖說有網絡看車這一新途徑,但我認為客戶始終未形成習慣,起碼我沒有成功通過線上渠道賣出過車。整個春節,我們店只賣出了一臺車。 按平時,凡是有客戶到店,就能開票(賣車),但現在關店了,銷量基本為零。
▲部分車企發起線上直播賣車,圖片來自鈦媒體。
疫情還導致汽車生產的停擺。延遲了復工,一線生產停滯。估計到2月17日,我們品牌的組機廠和供應商才能全面復工,很有可能拖慢汽車生產周期。
唯一幸運的可能是,我們汽車銷售的旺季在年前,即12月左右,起碼是保住了那一段時間的籤單量。我從事汽車銷售的時間不長,還是個新人。若業績不好,我也很怕自己的「飯碗」不穩。
上班就是處理退單,擔心被裁員
周琦,27歲,某連鎖酒店品牌策劃
我們品牌在全國有3000多家酒店,在湖北地區的就有400多家門店。疫情發生之後,總公司就關閉了在湖北的200多家店,其餘的100多家加盟店都加入了抗「疫」,用於維護醫護人員的服務。我們公司也是緊跟其他連鎖酒店的步伐,對於這些加盟的門店,給予了不同程度的費用減免,有共克時艱之意。
但疫情對酒店的生意影響很大, 最近忙碌的人幾乎都是在處理退單。酒店生意不好,就連領導在宣傳上也變得異常謹慎,生怕做得不夠得當會影響酒店的給人的印象。這也間接導致了我們做品牌工作的被動。
公司規定在2月18日之後回辦公室上班,說實話,無論是坐班還是回辦公室坐班,對我來說區別並不大,確實做不了什麼。我感覺, 就算是疫情過了,酒店的低迷期還會再持續。現在我最希望的是酒店的業務能儘快恢復正常。
目前看起來公司運作還是如常,但讓我焦慮的是,最近公司讓我們每個人列工作清單,寫明自己的工作職責。還記得前公司在裁員前也是做了一個這樣的舉動,真怕這又是一次裁員的前奏。
24小時在線加班,我想辭職了
陳詩,28歲,某影視娛樂文化公司編劇
我在這家公司3年半了,雖然是集團式的大公司,但近年來影視娛樂行業的「寒冬」也讓我們的業務受到很大影響。此前公司有過一撥大裁員, 原本三百人的公司,一下就只剩一百來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公司還裁撤了很多部門,壓力直線上升。
按照正常情況,我們本該2月3日復工,但疫情發生之後,公司全部轉為線上辦公。交稿時間緊,再加上擔心疫情加劇了行業的慘澹,主管要求我們從1月31日就開始線上復工。除了日常的編劇工作,期間,我還被分配了許多額外的工作,例如做與疫情相關的公益宣傳文案、漫畫、廣告文案等等。
工作量不斷增加,與此同時,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自從線上辦公之後,公司幾乎沒有了上下班的概念,晚上8、9點還在網上開會,幾乎是24小時在線的狀態。工作加量,薪酬卻越發少了, 2200元的底薪包含了除寫稿外的所有額外工作。每一次跟主管提意見,他都會拿「影視寒冬」來搪塞我們,感覺疫情之後就更變本加厲了。
現在我就等著復工之後提辭職了。
要做更多工作來「討好」客戶
張志霖,26歲,網絡宣發機構運營人員
從2月3日開始在家辦公,至今已經兩周有餘,簡直是比之前上班還要忙。
因為疫情,我們之前策劃的線下活動被迫取消,還有很多要延期推遲。儘管如此, 我們的工作量似乎比以往還要大,比如最近忙著做抗「疫」專題的海報、策劃案、日常熱門話題整理等。
由於公司一部分業務是跟政府機構對接的,現在也存在著很多不確定性。最近我們的銷售人員一直在網上跟客戶溝通,爭取能接到更多項目。正因如此,我們作為運營的才要比往常做得更多,想做出好作品,擴大宣傳效應。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更多機會被客戶採用。
我也明白現在正是我們表現的時刻,但讓我覺得為難的是,最近銷售也接了許多以往我們沒有嘗試過的策劃方案。不僅是客戶需求很難滿足,我覺得有些要求也不甚合理。共克時艱可以,但我希望能相互理解,而不是「強人所難」。
(文中吳以恆、陳欣怡、陳玲、梁尹、周琦、陳詩、張志霖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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