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開眼發起「蔚藍凝視計劃」,在這個後疫情時代,請和我們一起從認知、保護、探索、交互四大方向,重新認識海洋。
就這樣,我拿著相機,潛入了海底
日本江戶時代的怪談集《繪本百物語》裡曾記載的怪魚「磯龍捲」,《聖經》裡呈現大海蛇形態的利維坦,還有希臘神話裡吞吃水手的女海妖斯庫拉…而在中國,玄冥、倏、忽、媽祖、龍王,都是被老百姓認證的海神。他們的每一次喜怒,都影響著這片佔據地球表面面積 70% 的水域,或無風浪或掀起驚濤。但這種「神力」並沒有影響人定勝天的自信。蔚藍一色,開始被嚴重汙染。海洋,幾乎成了地球上最大的垃圾場。而在這種破壞性「人力」之外,還存在著另一種協調性的力量。他們可能是研究人員、志願者、紀錄片導演,甚至動森遊戲的開發者。2017 年 6 月 8 日,聯合國總部舉行的第四屆「世界海洋日」攝影比賽,公布了獲獎名單。大賽以海洋為主題分為五個組別:海景組、人類互動組、水下生物組、水下景色組和青年攝影師組。作品《Shark Dancer》拿下了當年的人類互動組第三名。這是中國大陸的攝影師第一次在這個比賽中獲獎。攝影師叫平凡,他是全職水下攝影師,也是位潛水教練。他的作品多次在《國家地理》、《華夏地理》上發表。從小在北京出生長大,他和大部分當地人差不多,人生第一次見到海,就是去秦皇島的北戴河。所以在那個時代,一個內陸城市的人即便再喜歡大自然,對海洋還是難有共情。「我們那時候到海邊,都是很單純的休閒而已。真要說到我們的生活對大海有什麼影響,或者反過來大海對我們的作用,當時完全不了解。我也一樣。」
2011 年,他開始在一家保護野生動物的 NGO 工作,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國內的水下攝影前輩吳立新,《中國國家地理》的籤約攝影師。這工作真夠酷的,平凡想。很快他開始上課、自學攝影。2013 年,他在馬來西亞學會了潛水之後,按他的話,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當時我人沒有在國內,是朋友幫忙直播的現場評審,據說競爭很激烈。我本想能進前三就滿意了,最後居然拿了第一。後來我把這張照片列印很大掛在家裡,一是因為拍的是妻子,二也是因為我第一次得獎。」
也就是在那之後,水下拍攝不再只是他的興趣,而是職業了。平凡有一系列的作品,都和鯊魚有關。就是那個一直和血腥、兇殘相綁定的海洋生物。2017 年,平凡在巴哈馬拍攝鯊魚時,被加勒比礁鯊隔著防鯊服咬到了手指,當場流了不少血。要按照電影的橋段,此刻他會引來鯊群,然後被咬得粉碎。但,在場的二三十條鯊魚對他沒有任何興趣。這種比恐龍還早出現幾億年的生物,在海洋裡演化出了 500 多種類別,各有屬性、個性,和人類一樣,並不會是單方面的溫順或兇猛。這種對海洋生物的片面認識,算是人們對於海洋的誤解之一了。而在做水下攝影之後,被打破的固有認知還有很多。就像一片海本身,橫向縱向都有無窮盡的可探尋空間,而在這之間又藏著多個無限循環。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大氣中的氧氣主要並不是由地面上的植物製造,而是海洋中的藻類進行光合作用所製造的。我們每次為了魚翅殺害一條鯊魚,都會讓海洋的食物鏈向著崩潰更進一步,最終導致最底層的生物數量失衡,比如藻類。而承擔這個後果的就是陸地上的我們。」
看平凡的作品,會發現一個特點,就是海洋生物主體佔比都比較大,在畫面中格外突出。這種幾乎貼近式的距離感,會打破一些人們看待海洋慣有的神秘感,多了一點親近。「雖然水下看東西會被放大,但是畢竟在海底,海水的清澈程度和光傳播的效率,都遠遠不及空氣。所以,我們如果想要把主體拍得銳利,或者想要通過人工光源還原其顏色的話,就一定要離得再近一點。」
用技術解決的近距離,始終少了些人與自然互通的力量。只有真實接近、了解,讓這些海洋生物感受到我們的存在,甚至引起它們的興趣,這樣才算是把人和海洋、動物之間的距離感給打破了。而不是讓它們只注意到,我們生產的垃圾。「雖然這幾年我們可以看到海洋知識的普及越來越好,但在發展經濟至上的大環境中很多時候還是沒辦法。我周圍有不少朋友都在做這件事,從學校推廣到辦藝術展覽等等,而我們這些攝影師更是在一線。
說實話這個專業方向在經濟上的回報還是相當低,與投入完全不成正比,現在大家靠的都是熱情。如果市場可以越來越正規,各種針對海洋保護的立法,比如禁止魚翅交易等,肯定都會對推動海洋知識的普及有積極的推動作用。」
「這些都要根據不同的海洋環境來做前期準備,同時攝影師的體力也是非常重要。當然,還有一點非常需要,畢竟是自然攝影,得有靠老天爺吃飯的這種平常心。」
平凡現住在美國的亞特蘭大,平常會去佛羅裡達、墨西哥以及巴哈馬等地拍攝。2 年前,他開始從平面攝影轉向視頻拍攝,《Under the Jungle》是轉型後的第一支作品,記錄了他在墨西哥洞穴潛水的經歷。「如果說水下攝影是開車的話,那水下視頻就是開賽車,技術和資金壁壘都提高了很多。首先對潛水技術的要求更高,因為需要在水下拍攝連續穩定的畫面。其次前期準備工作的複雜性也高得多。拍照至少能出兩張好照片,而視頻如果拍不出足夠的東西那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素材。
後期也比較有挑戰,要剪輯要調色,還有對聲音的要求對我來說都是全新的領域。設備上就更不用說了,從單反換成了電影機,防水殼也需要相應更新,人工光源的需求量也大了很多,甚至還給相機配了一臺車——水下推進器。」
但,海洋的那種召喚力以及零距離接近它後產生的使命感,就像魚會遊泳一樣成了本能。他想要有天能拍出 BBC 《藍色星球》一樣的作品。去年年底,平凡的小孩出生。結果這個混沌的 2020 ,打破了所有人在新世代的規劃。平凡原本計劃在三月份帶團拍攝項目,同步再上一些潛水課,但都由於疫情取消了。現在在美國的他,隔離基本成了生活日常,大部分時間都在創作和海洋有關的樂高玩具。「這次疫情對我影響非常大,但也有很多啟發。我們的行為影響著自然界,也最終影響到我們自己。就好比往大海裡隨手扔掉的一個塑料瓶,可能就會以塑料微粒的形式通過海鮮回到人體。
地球沒有人類的時候,過得非常好,並不需要保護,而我們沒有了地球就離人類文明的末日不遠了,所以保護海洋、大自然就是保護我們自己。」
文_張忌安|圖_平凡
掃描下圖中二維碼或點擊「閱讀原文」
進入「開眼海洋文化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