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 Fallen in Love（獻給紅白玫瑰2016）
文/呼衍敏之
（劇照攝影/劉洛奇）
每次把寫完的劇評發出去，我都會心虛幾秒。別字二三，語法不正確的歐式句些許，再加上偏頗的觀點。歸根結底，寫給大家的還是成了寫給自己的。這一次敲下標題，面前仿佛是張奶奶著一襲華美卻爬滿蝨子的袍，像個蒼涼的手勢一般杵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從中學第一次讀張愛玲到現在，我決斷不出良莠，也難講哪一篇「男女之間的小事情」更戳心，但我始終記得兩色的玫瑰。
有朋友對我說過，南國劇社的《紅玫瑰與白玫瑰》是絕不能錯過的佳作，可我與此人相識已經太遲了。於是我等來了重製，每天翻著公眾號裡端秀古雅的旗袍和嬌怯怯的步伐，西服長衫，金邊眼鏡以及1912灰色的牆。
2016年1月8日，我「收到」了佟振保和孟煙鸝下的帖子，喜宴談不上盛大，經濟實惠，面子也不會太薄。於是另一朵玫瑰盛開，籠統的白，沒有任何鋒銳的線條。只是端靜純良，形同虛設。說再也不看談論愛情的我還是陷入了「情網」，看痴男怨女插科打諢，愛或者不愛，永遠糾纏不清。
J6漸漸變得悶熱，一排排藍色的加座從無人到坐滿了滿眼期待的觀眾。故事太過耳熟能詳，暖場音樂也總能讓人會心一笑。劇場不再是劇場，沒有演員也沒有觀眾之分，我只是登上一輛早班巴士，聽到前座的男女不尷不尬的交談。亦或是買了張票子去看二輪戲院放名片，排在前面的女子嬌滴滴的遞過去一個眼風，並著耳環幽幽的閃光。再或者，手足無措看家裡的先生太太吵架，孩子在地上叫姆媽，卻搓著手不知是抱孩子還是勸大人。
臺詞太精妙，太幽默，插科打諢間來來去去的皆是風情。我最喜歡的還是四人牌局，男人們圍坐在一起，自然討論不了品芬的火油鑽粉紅的鴿子蛋。女人，女人還是女人。兜兜轉轉，兩張紅中叫完是兩張白板。紅玫瑰摔倒了，卻再也無人注意。白玫瑰端立一旁，換來的最多不過是幾句帶著報復惡意的哂笑。一面是自詡「忠孝兩全，義薄雲天」的真紳士的佟振保對小裁縫的別有深意，另一面卻是下流市儈，自私懦弱的他間或給王士洪一個白眼。王士洪像個半明半暗的影子，裁縫張開嘴也就是結結巴巴一句「先生太太」。人物彼此的關係處在臨界，微妙，進退不得，卻一把被拉進這樣一個空間裡。同他講，自然和同她講是不同的。女人都是蠢氣的，會纏上來的，愛不得的嗎？到底是誰，沒有愛，甚至，沒有心？
坦誠來講，張奶奶作品裡我最傾心的男人是喬琪喬，女人則是王嬌蕊。前者渣男無疑卻英俊天真坦率讓我這種抹布願意貼補他一輩子。而後者，真真是勁道的毒藥。脂硯齋說佳人該是「知命知身，識理識性，博學不雜」，此言不假。可佳人總不能不美啊。於是美人，那有必須是有小脾氣的，可嬌憨可霸道，才不會是俗物蠢物。書裡的嬌蕊，名字先豔得讓人酥了半邊，性感不過是她眉間攢著的水珠，隨時滾落下來。她的每一句話，辛辣而勁道，當然，大前提是她還沒有愛上你。我憐惜書中的王嬌蕊，但更憐惜舞臺上的紅玫瑰。鋼琴迸濺的幾個單音，譁啦啦地灑落在臺上。指尖彌散開來的煙霧張牙舞爪卻著實沒落。紅玫瑰僅有的狡黠不過是花叢間遊移的蝴蝶的翅膀那樣。遇到佟振保，她被打回原形。真真低落到塵埃裡去，最後還要被在心上狠狠踏上一腳。之前遇到的男人不少，之於她不過是餐桌下面玩小卒子過河的遊戲，無傷大雅的調情。在丈夫心裡著實只是美麗卻稚拙的女童，生了一副肉慾的軀體。偏偏她愛了，愛得粉骨碎身。我喜歡王嬌蕊說還要再愛，還要走下去，仿佛一切都有希望。跟愛誰無關，連愛自己也談不上，就只是.去愛。
從《洛麗塔》開始，南國劇社一次又一次令我驚豔。紅白玫瑰最大的魅力不僅僅是抓住狡黠精妙的東西，把握文本的脈絡，把平面變為立體。而是讓你去選擇，而非告訴你是非黑白。你喜歡誰都沒錯，覺得誰對都沒錯，只是你不會是他們，他們也永遠成為不了你。被南國破題的愛情，從不會讓人覺得刻板沉悶。他們觀望，思考，選擇，最後呈現到你面前。我豔羨他們在這個年紀做喜歡，甚至願意為之奮不顧身的事。非常的了不起，也非常耀眼。
被傷害的，被損毀的，畸形的，隱秘的，禁斷的.都是愛。可是你會是我嗎？你永遠不會是我。然而愛是好的不是嗎？還是要愛不是嗎？
我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念想
都只是希望在劇場看到你們
過年開春，在秦淮河畔青果小劇場
莫失莫忘 玫瑰待君
紅玫瑰與白玫瑰
（南國2016重製 青果TINGOO小劇場駐演版）
原著：張愛玲
改編劇本/製作人：孔德罡 首演導演：蔣戈
演出時間
2016.3.25~4.16（每周五、六）19:30
3.25/26 4.1/2 4.8/9 4.15/16
演出地點
青果TINGOO小劇場（夫子廟大石壩街32-3號）
票價
60元（現場）50元（早鳥預售）
每場限5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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