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粒
會唱《童年》的人也未必知道《童年》是電視劇《走過夏季》的片尾曲,比如我。
會唱《童年》好多年之後,我上了大學。上了大學之後,才知道那個能寫出《光陰的故事》那樣走心的詞曲人羅大佑是《童年》的詞曲作者。我不在乎這歌怎樣輝煌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我只在乎她陪伴著我漸漸地長大。
2009年,當我的孩子像我最初唱《童年》那麼大的時候,羅大佑在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現場重新唱起了《童年》——
池塘邊的榕樹上
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鞦韆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
還在拼命吱吱嘎嘎寫個不停
創作《童年》的時候,羅大佑正在醫科大學讀書。寫歌的地方沒有池塘,沒有榕樹,也沒有聲聲報夏的知了。羅大佑自己說,當時,他的腦海中全是課桌、粉筆和黑板。
社會學家說,童年是人類的一個階段。我說,童年是我們必經的一個驛站。人就像一塊路面上不幹起眼的小石塊,從那個叫做「童年」的驛站出發,凌凌角角地滾過人生的漫漫旅程,然後就變成了另外的模樣,然後就開始不斷追憶當初巴不得快快抽離的童年。
等待著下課
等待著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其實有什麼好等呢?下課了之後還會是下一節課的學生。
但放學不一樣。放學了之後是散亂在山山嶺嶺的「小家賊」。和別人家的野小子瘋丫頭玩彈球、球跳房子、玩扇卡、玩木人、玩躲貓貓......什麼野性玩什麼,什麼上樹爬牆玩什麼。
有什麼好呢?灰頭土臉回到家,逃不了一頓臭罵......可是,當真的盼望。
就盼望那種無拘無束的撒野,就盼望那種自由自在的狂歡。
童年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WiFi,根本就是一個個愣頭青。那有什麼關係呢?拐起一條腿,先用髒了又髒的小手抹一把流到嘴邊的鼻涕,再捉住褲腳的裡側,對,我就是獨立的金雞,專門負責撞飛你那隻挑戰的「熊」雞。
福利社裡面什麼都有
就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
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
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嘴裡的零食
手裡的漫畫
心裡初戀的童年
羅大佑唱的「福利社」不值得在意,我們早已習慣了口袋裡沒有半毛錢的日子。豈止是我們?我們的非童年的家長口袋裡也基本沒有幾毛錢。隔壁班那個初戀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初戀,就是一個人躲在暗處曾經偷偷摸摸臉紅心跳地看過的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時,不知道怎樣去討好一個人,也不知道怎樣去表達自己,只是怕被任何人一眼看穿。睡不著覺的星光裡、月光下也不肯把心事拿出來翻看,貼滿了翁美齡不乾膠的的日記本必須要加一把銅質、鐵質的鎖。
總是要等到睡覺前
才知道功課只做了一點點
總是要等到考試以後
才知道該念的書都沒有念
那就是童年啊,那才是童年!人確實是越長大越懂得惜時如金。童年的時候,誰管它呢?玩high了的時候,爹喊娘喚都可能當沒聽到。作業?找個學霸copy就OK。
當然,這high、copy、OK,童年的我們也一概不知。不知就不知,不影響!我們照樣玩得痛快。
考場上抓耳撓腮不過是在考場上,初下考場尚有一點點小沮喪,只要一個轉身,什麼作業、什麼考場,完全就忘得精光,呼朋引伴野地裡各佔一個草場。你我割據一方,戰鬥即刻打響。
一寸光陰一寸金
老師說過寸金難買寸光陰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的童年
老師是在三令五申,耳提面命,可是那是他的人生感受。
非童年之後才明白的事童年不需要明白。
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
沒有人能夠告訴我
山裡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童年只管放心大膽地去想像,天馬行空,瀟瀟灑灑就行。偶爾的小煩惱不過是異想之後天咋就沒開的疑惑。
多少的日子裡
總是
一個人面對著天空發呆
就這麼好奇
就這麼幻想
這麼孤單的童年
如果羅大佑就生活在我們一個鄉村,是必須要去見識見識的人。他怎麼那麼知道我們童年的小心情。發呆啊,好奇啊,幻想啊,也還真留下了些孤單的時候。
陽光下,看蜻蜓飛過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總覺得水彩蠟筆和萬花筒,什麼也畫不出天邊那條彩虹,也想即刻就能像高年級的同學一樣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於是,在一次次盼望的假期、明天中,童年長大了。
長大的童年,不再是童年,而是非童年。
歌者在時光的飛逝裡帶上了我們的茫然和無措,他反覆地唱——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盼望長大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