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他人即地獄》那些充滿「惡」的暗示和詭異的鏡頭

2021-01-07 森林有隻窩窩兔

韓劇《他人即地獄》的劇名,引用了法國哲學家讓·保羅·薩特的名句。

「你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你就身處地獄了」,但在《他人即地獄》這故事裡,並非因為過於關注他人的看法和意見,才令自己活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

而是「他人打造了地獄」——惡的環境不僅會影響並改變自身,同時,惡的環境還會挖掘出自身隱秘的惡。

那麼主人公尹鍾宇究竟處於怎樣的「惡的環境」中呢?

這就要從他的住處、身邊的人和事說起。

劇中用了大量充滿壓迫感的鏡頭,尤其在狹小空間裡製造壓抑幽暗的氛圍,有時明明陽光普照,卻總讓人有後背發寒的詭異感——強烈的明暗、冷暖對比,反而傳達出詭異的感覺來。

例如,當鏡頭落在他手上的書時,書名《變形記》暗藏在陰影之下,既是伏筆,也令人感到陰暗和不適;

這樣類似的小細節,通過鏡頭傳達出無處不在的「小惡」和「地獄感」,無聲地暗示著這些即將改變尹鍾宇的人生。

初到繁華的大城市,眼前的一切對於年輕的尹鍾宇而言,都是令他嚮往又無所適從的。

而眼下當務之急是覓得一個落腳處,然而他並不知道,接下來等著自己的不僅不是避風港,甚至是個煉獄之地。

由於要修復意外被砸壞的電腦,讓本就囊中羞澀的他不得不縮減租房的預算。

於是畫面緊湊地切換了好幾處「考試院」,因為他微薄的預算,所看的租住環境不僅價格越來越便宜,而且環境也越來越糟糕。

來回奔波地找租房、蹭空調、吃最便宜的午餐,這一段完全呈現出一個窘迫的社畜形象;而最後,命運猶如推手,把他送到那個「伊甸考試院」的地獄門前。

從這裡開始,劇情就鋪墊起尹鍾宇前往「伊甸考試院」的奔波、疲累和被打擊,以此暗示我們:儘管他很不願意住在那裡,但最後都會妥協。

筆直的樓梯,又高又長。

傾斜的畫面有失重感,對照拖著行李箱上坡的他,看起來像個不堪重負的蝸牛,在俯視的鏡頭下,渺小又卑微得如毫不起眼的螻蟻。

這些又長又直的樓梯高頻次地出現,不僅表示他要找的那個地方很遠,而且他的體力、精力、心理承受力和消極情緒也到達了一個臨界點,畢竟除了實在累得走不動以外,他也找不到比這個更便宜的住處了;

而且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行李箱的輪子掉了,這似乎不是什麼大事,但對當時汗流浹背、狼狽不堪的他而言,內心大概咆哮著「我受夠了!」。

所以,選擇在「伊甸考試院」住下,是他從生理到心理的妥協。

而「伊甸」這個名字,顯然也是取得別有用心,充滿暗示意味和戲劇性,因為在聖經的《舊約》中就提到:「耶和華神在東方的伊甸立了一個美麗的花園,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裡。」

但尹鍾宇所處的「伊甸」卻是一個截然相反的恐怖之地,它地處偏遠,環境充滿未知的危險,猶如處於社會的隱秘角落——它明明就屹立在大家眼前,但多數人對它視而不見。

「伊甸考試院」第一次出場是一個仰拍的鏡頭:它明明矗立在陽光裡,卻充滿冷漠感,在鏡頭的作用下顯得壓迫感十足;而背光仰望的尹鍾宇,弱小地被遏制住在暗處,傾斜倒逼的畫面令人不適。

這讓我們看到了「伊甸考試院」的「名不符其實」,暗暗諷刺「伊甸」背後的表裡不一、陰暗可怕。

果不其然,當尹鍾宇入住骯髒、狹小又幽暗的房間後,他躺床上的兩個鏡頭就足以讓人背後發寒。

俯拍下的鬥室充滿窒息感,床鋪一處安置在桌子下,而他的腿也只能在書桌下伸直,畫面上就產生了被「截肢」的既視感,詭異且沉重。

而更可怕的是下一個鏡頭——尹鍾宇換了一個躺床的姿勢,這「無頭」的一幕,強烈又陰暗的視覺衝擊,用鏡頭來暗示後來將要發生的殺戮;

同時,根據故事的發展脈絡,同時也有暗示「無頭」的他可能會肉體死亡,或者他的心理分裂出別的人格,從而「轉變成其他人」。

而這就回應了《他人即地獄》的故事核心:「他人打造了地獄」,而身處這個環境裡的尹鍾宇,不被消滅,就被同化。

在營造又緊張又可怕的氛圍上,是《他人即地獄》裡最出彩的部分,不見血色和酷刑時的恐怖,都能通過色調和鏡頭來表達。

例如警察找到被懷疑的「伊甸考試院」時,儘管畫面一個是早上一個是傍晚,但在沉悶偏冷的灰調下,沐浴陽光的它猶如一隻陰森無語的怪獸,正不懷好意地俯視著我們。

而劇中還玩了一把諷刺對比,下圖的樓頂讓我們清晰地看到一個「十字架」,這個象徵著愛和救贖罪人的「十字架」竟然屹立在「地獄」之上,那試問,「神」為何沒能拯救身陷地獄的尹鍾宇?

不過,尹鍾宇這個看起來像誤闖禁地的小白兔,他的本性就真的是純良嗎?

劇情的下一步就很巧妙地提到了他的過去:現實中的尹鍾宇正目睹一幕醉酒打人事件,緊接著,一個半旋轉的暈眩鏡頭後,來回穿插了他過去的一些暴力經歷;

由於暴力畫面一閃而過,我們不能確定背對鏡頭打人的「他」是誰,可能是尹鍾宇,也可能是別人,甚至這個暴力畫面都可能是幻覺。

那一刻,仿佛內心深處有什麼被喚醒了一樣,他情緒失控地阻止了這場醉酒打鬥;可在看似見義勇為的背後,他的表情和眼神其實猶如困獸。

等好不容易平伏心情回到住處後,尹鍾宇卻遇見了「地獄」裡的第一個怪人。

「站在這裡(走廊)說話,感覺像在永遠不會逃脫的長隧道。」尹:「我覺得我可以逃脫。」「你比想像中更有趣啊。」

由此可見,這些活在地獄裡的「他人」,此時已把尹鍾宇視為「獵物」;通過詭異的對話,從暗處走來,猶如索命鬼的姿態,處處暗示著尹鍾宇已落入魔掌……

怪人的「莫名其妙」令尹鍾宇有了一絲警惕,但他更明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生活,與鄰居相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當不同的怪人接二連三地出現和挑釁時,他都不予理會。

然而夜深人靜時,他的潛意識卻有了自己的主張。

外面「惡鬼」環伺,可即使關上房門,小小的鬥室卻無法給予他安全感,在灰暗的燈光下,他緊張、憤怒又克制的情緒無法釋放;

於是,此時的尹鍾宇出現了情緒和肢體失控的變化,扭曲的手指、隱忍的表情、深夜的幻聽和可怕的噩夢。

而這一切,無疑都在暗示著:

他,距離地獄,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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