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條》:順流逆流,一切註定的都會發生嗎?
克里斯多福·諾蘭編劇、導演的高概念電影《信條》,是一次聲勢浩大的敘事嘗試,其野心勃勃超越《盜夢空間》《星際穿越》《致命魔術》《敦刻爾克》,更加徹底的對時間、運動和鏡像進行了探索,然而觀影效果卻沒有達到預期,基本可以判斷為低於諾蘭電影平均分以下。長期以來,諾蘭電影的主角其實是敘事圈套,也就是通過對電影的時間線進行各種巧妙而儘可能平衡的製造驚奇。《信條》的成功,在於對時間空間化塑形的技術突破,視覺奇觀不斷敲擊觀眾。至於,所謂逆熵是對熱力學第二定律的「反動」則不必深究。《信條》的失落,在於加強了諾蘭不善於拍攝感情戲的既往印象。整體來說,《信條》與李安導演的《雙子殺手》構成了更深意義上的影像,觀眾對於這兩部電影的評價有高度的同構,
《盜夢空間》的多重夢境嵌套、《星際穿越》對高維空間的展示與利用、《致命魔術》的雙生子雙重生活遊戲、《敦刻爾克》實現了對不同時空的平行表達,而《信條》在挑戰逆時間的美學訴求,在呈現出眼花繚亂的動作花活之後,卻在最應該發功的角色動機和人物行動力缺乏應該的漲落能量,電影敘事以「回文」(無論是緣起、陰謀、動機還是阻擋)為主角、其勢能和動能稍遜一籌,導致電影配樂的轟鳴與故事信息量之間匱乏有效的橋梁,畢竟電影太多的臺詞來向戲中人和觀眾解釋。
《信條》(Tenet)是一部充滿無數影像、對稱的回文電影,從片名到各個角色、重要道具和地點等,具有西方語言的遊戲感。《信條》的麥格芬,是逆時間,未來的神秘人製造了逆時間武器和裝備:發射出並爆破的子彈回到槍膛,時間逆流中的運動完全是相反的。約翰·大衛·華盛頓飾演的主人公(角色沒有名字,以下用無名來指稱),如同007一般,必須找出毀滅世界的幕後大佬,並且阻止他的自殺行動。當然,劇本會給他安排邦德的劇本要素。神秘的武器、暗影重重的組織、美貌卻危險的美人、風險極高卻一定能完成任務的行動。
無名,以及羅伯特·帕丁森飾演的無所不知的搭檔尼爾,在通往真相的過程中,一再受到來自「未來的人和事」的幹擾,這其中有主動的敵人,也有未來的自我。正向時間與逆向時間的人和行動,彼此擾動,構成一言難盡的衝突,尤其是順流而下的正向時空的角色經常處於莫名其妙之中。
《信條》的動作場面相對寫實,時而出現滯重感,相對於卡梅隆導演的《終結者》、劉鎮偉導演的《大話西遊》等相關類似題材的電影,無名的魅力遜色於施瓦辛格、周星馳,導致觀眾難以帶入。無名和其他角色,基本上都是工具人,他們都是諾蘭為了闡釋他新奇營造的物理學與電影合作的奇蹟。
無名和他背後的組織,成立於未來。無名遇到的搭檔、戰友和敵人,都有大量來自未來的信息,唯有他只能在順流而下的時空裡,逐步認識到逆時間裝備的恐怖。來自俄羅斯的軍火商薩特為了無法治療的癌症不惜讓全世界陪葬,他不斷虐待伊莉莎白·德比茨基(身高一米九)飾演的妻子凱特,卻從來沒有與兒子同時出場過,他們的情仇在另外一種時間穿越裡得以部分解決。《信條》中不僅經常出現十分鐘為倒計時的逆時間穿越,還有向「近過去」之後「順流而下」的正向穿越。
凱特「看到的」逃跑的「第三者」,其實是未來的自己回到過去,解決了「另外一個丈夫」。《信條》的時空管理,於是比《終結者》《大話西遊》《回到未來》更加複雜,不斷交叉出現的時空,其實從根本上消弭了宿命論,反身性思考的話不斷套娃,故事裡的人在時空膜上不斷的折騰,相當於在《盜夢空間》的迷失地域做無用功。無名在《信條》中是類似於《前目的地》的「神級角色」,畢竟觀眾稍微頭腦風暴便會發現,尼爾是未來的他招募而來,現實的所有行動也是未來的他安排,無名於是比《黑客帝國》裡的尼奧更像是「天選之子」,至於為什麼,按照電影的臺詞,「他就是他」,「一切註定的都會發生」,這就是「信條」。
《信條》是一部需要觀眾高度、被動共同參與才能完成的電影,關鍵就在於「迷信」。如果進行思考,那就不是追隨,畢竟《信條》是不讓復盤的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