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長長的頭髮,瘦瘦高高的個子,長得好看,人也文靜。
班裡的學生衣服不是袖子上有筆畫起來的痕跡,就是胸前有吃飯的時候留下的油漬的痕跡;可是深的衣服,總是給人一種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感覺。
深的學習成績也好,在學校裡都是名列前茅。給他寫小紙條或者情書的男生一雙手都數不過來,可是深從來沒有為此而高興過,反而總是緊緊皺著眉頭。
每次考試成績下來,深對著成績單也沒有面露喜色,好像和她沒什麼關係。
漸漸地,大家都認為深高傲,不懂得尊重他人,也不合群,只是她各方面都優秀,老師對她還是比較偏愛的。
那是一個周日,我有一作業忘記帶了,跑到學校去拿。興許是剛好午飯時間,教室裡除了堆著厚厚的書,空無一人。我拿著本子就準備走,忽然就聽到有人抽泣的聲音。我豎起耳朵屏住呼吸,細細地望著四周,只見到一個女生趴著桌子在輕輕地哭。
那個座位正是深的,看樣子應該也是深本人。我很驚異,趕緊跑到深旁邊,關切地問怎麼了。
深可能是沒想到有人會來,停止了哭聲,可是還是止不住抽搭著。
我環抱著她的肩膀,動容地說道:「深深,你是怎麼啦?不要哭嘛,看你眼睛都哭腫了。」
可能是受她的感染,我感覺我的聲音也有幾分傷感。
我在旁邊,默默地坐了很久。
忽然教室門開了,同學帶著耳機進來了。看到我和深坐在一起,稍稍愣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深忽然抬起頭輕聲問道:「能陪我到田徑場走走嗎?」
我連連點頭。
田徑場的風有點大,吹得我們的頭髮往各個方向飄。周末,大家都回家或者出去玩了,田徑場上的人就零星幾個,倒是安靜。
我們到了一個角落地方就著草堆坐了下來。
風吹著,太陽照著,樹葉窸窸窣窣地響著。外面又是另一個景象,有挖土機的聲音,有車子來來往往的聲音,有遠遠的人們說話的聲音。
「我和我媽媽吵架了,更準確地說,我又把我媽媽惹哭了。」深靜靜地說著。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小心翼翼問道。
「從小到大都這樣,我已經習慣了。我媽總是把她喜歡的強加到我身上。」深聲音又哽咽了起來。
我忙雙臂圍著她,安慰她。
「她喜歡天天洗澡,也要我天天洗澡,一天不洗她都受不了。我衣服剛穿上,第二天她就嫌髒。她要我的成績出類拔萃,只要稍稍弱後一點她就不依不饒。」
我開始奇怪怎麼會有強迫症這麼厲害的母親。
「她喜歡吃榴槤,就一個勁地給我買榴槤,她喜歡穿褲子,就覺得我穿裙子不好看。」深還在繼續說著。
我默默地聽著。
「她所有喜歡的都讓我去無條件接受。我一點都不快樂,每次和她反抗她就是哭,說一切都是為我好,她哭我也哭。」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束又是一樣的開始,無窮無盡。
我們在田徑場上待了整整一下午,天色漸漸晚了,深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心情也好多了。
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把自己的喜歡強加到別人身上,哪怕那個人是最親的人,也是對他人的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