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小溪千稻城
文/莊崖
夜半輾轉,打開微信的朋友圈,匆匆掠過那豐富的圖景、多彩的文字,這方寸之間,正是世界之大,精彩繁複。有腳踏實地的,有仰望星空的,有用眼睛和相機記錄著的,有用心靈和文字感悟著的,人生於春夏秋冬、山川江湖之間生出種種滋味,成長千般變化。
朋友圈中的朋友大都是熟悉的朋友,也有「花趕趟似的」「擠」進來的朋友。歌中唱道:「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朋友圈中的朋友何曾數的清呢?
小溪和千稻城也是朋友圈中的朋友。溪自北來,其情若火,點滴歲月,皆有所文;城自南居,臨窗而眺,感懷萬端,提筆成章。在我的心中,亦可謂「淙淙小溪千稻城,執手相看兩文章」了,不知他們二人是否認可。
其實,我和小溪、千稻城都是工作交往所識,趣味過往所知。那年「8.4」特大暴雨,在被激流衝洗過的下冰峪河畔,幾天幾夜沒有回家的小溪明顯地黑且瘦了,嗓子也幹啞。上級下撥救援物資的分配,群眾飲食起居的安置,更有那災後重建的啟動,山一樣的工作壓過來,他奔跑著忙碌著,正如那不知疲倦的電話鈴聲,容不得片刻的停頓。這樣的情形印在心底常常揮之不去,想想就不禁暗自感動。山裡成長的小溪是一個山村的支撐,然而這壯實的北方漢子卻還另有別一樣的景象:一張白宣,點染出生動的墨蝦;一根木棍,火攻那狂舞作響的馬蜂; 深秋來臨,隨意在薄霜的車蓋上畫出幾株蘭草;庭院中間,揮斧砍出幾個憨態勃勃的木樁椅子。他堅持每天寫微信日記,也常常將這樣的趣味發到朋友圈中,瑣碎的生活原來是這樣美好!曾經,他將在屋後的樹林中撿拾來的鳥窩同家裡的茶壺放在一起,加之高高樹上那不知名的累累果實等,也一起拍成照片發了過來。我跟貼寫道「雀巢茶壺小溪水,摘得山果做咖啡」,大家相互一笑,亦博一樂。小溪那些微信中的文章頗如溪水一般,汩汩而來,踏歌而行,全無扭捏作態。特別是那些鄉間的俚語方言,他都會用發音相同的另一個字來替代,比如,「傍黑」寫成「傍褐」等。遇到複雜一些的就會在後面的括號裡進行註解,倘使沒有註解的,大約都是本地的且經常閱讀小溪文章的人才明白其中的意思。寫到這裡,就不得不提「鄰居」二字,這雖不是同音字,但讀的多了就知鄰居是指他的妻子,這就是小溪的趣味。喜歡讀小溪「啃著蘿蔔喝著茶」「玉米餅子就大蔥」 「昨夜的睡眠,時而如鼾聲震天的海洋,時而如蛙聲起伏的池塘」這些率性而為的語言,更喜歡他生猛淋漓文章中的雅風古韻,他的 「值班夜,雨瀟瀟,天微寒,靜悄悄」「鄉間皆畫卷,田野走炊煙」「辛苦半生踏歌行,苦樂年華有真經」,諸般情景,隨口而出,信手拈來,正是他的另一種特點。
▲小溪:蔣寶春
小溪文章的於我所感,其實並不只是這些,感動的是他那種對生活的那種熱愛和熱度,於那種艱難困苦中闡發的美麗和希望。透過他的文章,有時,他像一個田野的守望者一般,滿眼情懷注視著這豐收的一切;有時,他像一個大山的砍柴者,肩負重擔送給鄉親們冬日的暖火;有時,他又像一個孩童怯怯地珍惜著「鄰居」給予他的一切;有時,他更像一個幹雲的大俠迎著敵手拔劍而起。小溪寫過一篇《馬夫》的文章,講的是冰峪溝初期開發時,剛下學的他同父母商量好了買臺「傻瓜」相機謀生,不曾想父親在汽車上聽別人說旅遊區裡「馬夫」這行很賺錢,就牽回了一匹白馬。18歲的他被「趕鴨子上架」,每天不情願地溜馬操練,終於練到可以在馬背上御風馳騁了,就到旅遊區攬活接單。而他也在第一次牽馬馱著一位衣袂飄飄的女遊客渡河的驚恐中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5元錢。當小溪波瀾不驚道來這些故事時,我也漸漸讀懂了小溪為人為文的根本所在,讀懂了「小溪」這個微信的暱稱。北方的漢子,他豐富的情感內外,更多的是他的心靈純粹如水、純淨如溪。
同小溪相比,千稻城其人正如這微信暱稱一般的內涵和風景。未曾謀面時,讀過他的許多詩歌、散文等,常常想像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那是在調入到一個新單位後,每天看到食堂裡一個師傅不俗的氣質,白皙的臉龐、挺直的腰杆、中和的言語,讓人不由地想像著他的來歷。特別是下班時換上整潔的西裝,加之從容平淡的神態,更加感到那必是受了許多文化滋養的。這樣的心理在別人不經意間喊他的名字時被打破,原來相識就在眼前。現實的交往中,你會感到他並非是那樣一類為文字而文字的人,他對事物的看法、人生的見解理性而自然,洞悉事物本質又並不說的太透,得失之間,寬容一笑,頗有「雪夜訪戴」的境界。
▲千稻城:孫逍如
但是,千稻城的文章卻並不這樣,熾熱的情感、深沉的憂思、百裡的鄉愁,彼此相互交織,有一種憫而不傷的情懷。讀了他的文章再與他交流,你會感到彼此並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只須相互靜默就好。窗外的街道、淅瀝的春雨、燦然的秋葉、紛飛的雪花,感悟著眼前四周的環境,仿佛就能感悟到他的思考和思緒,變換成種種文字,述說著那樣一段成長的經歷、過往的歷史和現實的責任。當他懷著少年的渴望,第一次從「五道溝」來到這一方縣城時,縣城在他的眼中,並非想像中那樣,而是「一個集鎮曾經的繁榮和滄桑」;他寫的歇馬杏花也罷,歇馬杏果也罷,總是同陣陣盛唐的馬蹄聲聯繫在一起,歷史的時空輕輕穿越了千餘年。千稻城曾寫過一篇小說《小豆親戚》,可謂是一幅遼南的風俗畫卷,這裡面有生活的本真,有城鄉的差異,有生存的妥協,也有命運的抗爭,在看似娓娓生動的平靜敘述中,卻有著別樣的描寫和對話,豐富地掩蓋著生活的波濤風浪。第一次讀到這篇小說時,不知為什麼,總讓我把千稻城和西北一位名作家聯繫在一起,那是一種敘述的交流,是一種「塬」的轉換,在遼南這生長著地瓜的坡地上,也生長著一種文化,一種類似於 「春天捅一棍,秋天吃一頓」但卻有著無限希望、不斷成長奮鬥的文化。
詩歌是千稻城的所愛所長。世界萬物,一枝一葉,莫不關乎其情,發乎其心。我讀他的詩歌,感到他的情思和感悟裡有一種鮮明的色彩感,紅杜鵑、綠池荷、白雪花、清月亮,抒懷表意,不一而足。濃重如《野杜鵑》的「這些斟滿烈酒的杯盞,這叫人不醉不還的春天」;纏綿如《一朵荷》「故事都藏在水袖裡了,一揚手便是雲霓漫天;一垂袖又是細雨綿綿」等等,其情其心,皆有所見。其實,我感知的千稻城,大約是可用他的詩歌《忽略》中的一句話來表達——「忽略,是一種藝術」。人生的舍與得,名利的取與棄,都需要有更大的留白,留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心靈空間。
人物介紹
蔣寶春,莊河市馬道口人。馬道口村委會黨支部書記。莊河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大連市作家協會會員。經營「浪漫島休閒農莊」,朋友們都稱他島主,喜歡寫充滿鄉土氣息的散文,擅長畫蝦。代表作《好友阿文》、《我的鄰居》、《堂叔阿發》和《老兵劉書信》等,作品在《文苑春秋》《莊河之窗》等雜誌發表。
孫逍如,原名孫洪安,現居大連莊河。《莊河之窗》雜誌編輯。大連市作家協會會員,大連音樂文學會會員。詩歌、散文、小說、歌詞等作品刊發於各報刊雜誌,有作品被圖書收選。在省市及全國徵文中,曾多次獲得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