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英國那些事兒
下面照片中這位男子名叫Robert Chelsea，
他的臉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腦袋側面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因為Robert是一位換臉人——
他是世界上第一位接受全臉換臉手術的美國非裔人士，以及全世界接受換臉手術的患者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Robert為什麼要換臉呢？他原來的臉怎麼了？
這一切都要從7年前的一場事故說起......
Robert是一家橡膠印章廠的銷售經理，家住加州長灘，
他從年輕時就留鬍子，有時還留絡腮鬍。
時間倒回2013年8月5日晚上，
Robert開車在高速路上行駛時，發現發動機溫度過熱，汽車開始冒煙，
他小心翼翼把車開上應急車道，正打算想辦法，意外發生了。
Robert注意到一輛卡車突然轉向，朝他直衝過來，一瞬間他的車就被撞飛出去，
卡車司機醉酒駕駛，才導致車輛失控，引起這次車禍。
更糟糕的是，Robert的車重重摔到地上，接著爆炸起火，
他困在著火的車裡，被烈火炙烤，
「我感覺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著火的隧道。」
急救人員趕到，將Robert從車裡救出，抬到擔架上，
他躺到擔架上就陷入昏迷，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6個月以後的事。
事故發生後，救援人們聯繫了Robert的女兒Ebony。
女兒和家人馬上開車趕到醫院，交警跟家屬們詳細說明了車禍經過，「我當時被嚇呆了」。
全家人都替Robert捏一把汗，祈禱他能挺過來，
可惜情況比他們想的還要糟糕，以至於他們都沒意識到，Robert接下來要面對多少難關。
Robert被送入加利福尼亞大學爾灣分校醫療中心搶救，
他的臉、軀幹、四肢都受到不同程度燒傷，燒傷面積佔全身的75%，其中三度燒傷面積佔全身一半，情況相當危急，
醫護人員拼盡全力，才把他從死神手裡搶回來。
Robert的教子Everick Brown介紹說，住院期間光大大小小的手術，Robert就經歷了40次，
主要是植皮手術，包括手、胳膊等部位，還有腹部手術，用於治療越來越嚴重的胃腸道併發症，
治療時使用的降壓藥讓血液流向心臟，遠離四肢及末端，導致他的嘴唇、鼻子和手指的部分組織壞死。
過程充滿困難和風險，給他治病的外科醫生Victor Joe說，Robert是他們見過的傷情最嚴重的病人之一。
Robert花了6個月，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命是保住了，不過，代價過於慘烈，
他的臉嚴重變形，丟掉好幾個手指指尖以及三分之二的腸子。
Robert的手經過植皮，換上了某位捐獻者的皮膚，
雖然跟他原本的膚色一致，但質地和「原裝」有很大差別，被他戲稱為「蛇皮」，
接受其他人的皮膚後，Robert身上攜帶著三個人的DNA。
比起身上的傷疤，Robert臉上的傷疤更加觸目驚心，
他失去了嘴唇、舌尖、部分鼻子以及部分耳朵，臉上落下大面積傷疤，顯得坑坑窪窪、皺皺巴巴，膚色也變得十分不均勻，
「人們看到你時，會忍不住想要盯著看，又會努力假裝沒看見。」
一次他去餐廳吃午餐，有人瞪大眼睛盯著他，
Robert還算比較想得開：「我不怪他們，我就像戴著一個萬聖節面具，太嚇人了。」
比起外貌引起的異樣目光，另一件事讓他更加煩惱，因為燒傷的臉已經嚴重影響到Robert的日常生活，
「你能想像沒有嘴唇，嘴巴時刻張著的樣子嗎？」
「蒼蠅，灰塵，煙，汽車尾氣，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會飛進嘴裡。」
慢慢地，Robert習慣了吃飯喝水時把頭向後仰，這樣食物和水就不會從嘴裡漏出來，
也知道當小朋友被他這張臉嚇壞時，應該如何應對，
頂著這張臉，他生活了4年，忍受了4年，
直到2018年，波士頓布萊根女子醫院的Pomahac醫生向他推薦了面部移植手術，他的人生再次迎來希望。
其實換臉手術現在還不常見，自2005年法國進行了第一例手術後，目前全世界只有不到50個病例，
但Robert毫不猶豫就接受了「換臉」的建議，
還順利通過了一系列心理諮詢，做足了心理準備，符合手術要求。
他覺得換臉就是重新打扮一番，不會再顯得那麼嚇人，日常生活也會方便很多，
手術一年後，他沒準就能正常吃飯喝水，恢復微笑和說話的能力，還能親親女兒的臉頰，這是他最期盼的。
Robert在出事之前籤過器官捐獻協議，他自己就是一位器官捐獻者，對這套流程有一定了解，
不過「尋找、等待合適面孔」這一過程的難度，還是超出了他和家人的預期。
主治醫生Pomahac說，膚色是否匹配其實絲毫不影響臉的使用功能，
從醫學角度來講，醫生們會更看重捐獻的面孔能否跟接受者匹配，以及一系列排異反應問題，
不過對於非洲裔患者，如果能給他們更多選擇就再好不過了。
但打算換臉時Robert才發現，想找一張合適的黑人面孔簡直難如登天。
在美國，黑人患者比白人患者的死亡率高已經是公開的事實，黑人對醫療系統普遍不信任，通過該系統捐贈器官的黑人會非常謹慎，因此黑人器官捐獻者比較少，
黑人患者需要等待的時間更長、困難更大，2015年等待器官移植的黑人患者中，只有17%成功進行了移植。
面部移植的情況類似，
因為很少有黑人接受換臉手術，相應的，黑人面孔捐獻者數量也很少，找一張跟他膚色相同或相似的臉非常不易，
其實，登上換臉排隊名單剛剛幾個月時，Robert遇到過一次機會，
醫生通知他，有一張捐贈者的面孔和他匹配，條件還不錯，問他願不願意接受，
但這張面孔被Robert果斷拒絕了，因為跟比他本身的膚色相比，捐獻者的膚色實在太白了，
他不想頂著一張反差巨大的大白臉生活，「變成完全不同的人」是他不能忍的，
他不接受膚色不匹配的面孔，也不能接受比他年輕太多。
之後又等了一年多，2019年7月的一天好運終於降臨，
主治醫生Pomahac打來電話說，有一名捐贈者的臉無論配型還是膚色都十分合適，Robert終於等到了能跟他匹配的面孔，
當時68歲的Robert非常激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二天就從洛杉磯飛往波士頓，開始進行換臉手術前的準備工作。
「我將是第一位接受換臉的美國黑人。」
「我也是全世界接受換臉手術的人裡年紀最大的。」
手術當天，包括主治醫師Pomahac和3位助手、麻醉師、護士、藥劑師、醫學研究員在內，一共45人參與了這場手術，
Pomahac醫生先和助手坐飛機來到捐贈者Adrian的家鄉（手術時捐獻者對Robert匿名，後來才在報導中署名），
捐贈者Adrian去世時62歲，空軍退役後從事建築行業，並籤署了器官捐獻協議，
醫生將他的面孔剝離，放在冰上，帶著它趕回波士頓。
同時，波士頓的醫院已經做好手術準備，
Pomahac醫生護送面孔一到，馬上進行手術，
手術進行了16個小時，終於，一張全新的、完好的臉換到了Robert的臉上。
Robert的恢復過程很順利，
術後不到10天，他就可以自己呼吸、說話和吃飯了，
雖然神經豐富的嘴唇再也無法恢復全部感覺，但他至少可以如願親親女兒的臉頰。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2021年，距離Robert接受換臉手術已經過去一年半，
擁有了新面孔，他的日子是否好過一些呢？
這個問題，還得從正反兩方面說。
從視覺上來講，Robert現在的樣子的確比換臉前好多了，有了完好的嘴唇鼻子和皮膚，
教子Everick覺得新面孔跟Robert原來長得還挺像，乍一看經常給他一種「看見Robert本人」的錯覺，
還有一個有趣的變化，Robert出事前沒什麼頭髮，換臉後頭髮開始瘋長，現在留著板寸髮型。
最棒的是Robert的嘴巴終於能閉上了，
現在他喝水更容易了，用吸管就能正常喝水，不用再擔心漏水。
同時，也有一些小問題需要Robert和身邊人慢慢適應。
突然換了一張臉，剛一看肯定覺得變扭，
「照鏡子時，我知道鏡子裡的人是我，」Robert說，
「但我看到的是另一個人的臉。」
女兒Ebony也說，看了爸爸原來的面孔31年，那張臉已經深深印在她腦海裡，
後來爸爸突然變樣了，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經過一年多的適應，現在終於好多了。
遇到熟人時，如果Robert不說話，對方基本都認不出來，
朋友們必須要重新記住他的長相才行。
而且換臉之後並非萬事大吉，防止排異是重中之重，Robert必須定期接受檢查，
Robert患有糖尿病，腎臟不太好，換臉後很多臟器出現連鎖反應，
他下頜線後面貼著創可貼的位置，就是取活檢標本的位置，每隔6周就要接受一次活檢。
護士也會定時來他家查看他的情況，
接受媒體採訪這天，護士發現他有些低燒，而且已經燒了好幾天，
這是一個需要提高警惕的信號，護士有些緊張，女兒也來陪他住了3天照顧他。
去年因為疫情，Robert的檢查推遲了好幾個月，前段時間才在醫院見到主治醫師Pomahac，
目前Robert的新面孔存在幾個問題，比如眼皮下垂，眼睛無法完全睜開，無法看清電視，
而且臉上的皮膚不能感知溫度，無論冷熱都無法判斷。
醫生表示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重力作用，二是新面孔和骨頭還沒連接牢固，
這些問題可以通過外科手術解決，需要在臉的一圈再開一次刀，
不過手術不著急，可以給Robert充分的時間考慮。
醫生說Robert恢復得已經相當好，而且他心態強大，換臉很成功，
現在他最需要做的是調整日常習慣，適應這種新變化。
對於換臉的效果，Robert表示很值很滿意，
他特別想感謝捐獻者及其家人，願意將面孔和他分享，讓他得以「新生」，Robert對此充滿感激，
而且為了讓更多有需要的人能及時接受器官移植，他幾年前就創立了慈善組織Donor's Dream，致力於分享器官捐獻的信息。
「今年，我已經不再尋找Robert Chelsea了。」
「我重新做回了Robert Chelsea，我就是Robert Chelsea。」
【來源：新聞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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