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前頭
從事個體工作有近10個年頭了。回望過去,自己的進退維谷的煎熬和心酸自然一籮筐,然而創業者心得不乏媒體報端的呈現,已經被說得太多不免令人疲倦。光鮮者們從不缺少聚光燈的照耀,我想另闢蹊徑聊聊這些年幹個體過程中遇到的個把「邊緣人」的生活狀態。
在我單幹之前,我從未接觸過這樣一個群體,他們大約一致的生活狀態就是:人處中年,外地來包務工,教育程度低,居住在城中村或城鄉結合部,生活拮据,沒有意外保障,愚昧無知,素質不高,公共意識淡薄,家庭成員關係不穩定,婦女居多。
我無意全力以赴地去幫助他們,因為這樣的人真的很多,很多。我只想呈現給自己和讀者一個儘量真實的人間。
給邊緣人加引號的原因是,第一,邊緣人群如何定義以及什麼收入標準算邊緣筆者尚不清楚;第二,筆者並未真正做過深入的調查研究和採訪,不確定這些人是否就算邊緣了。
以我看過的社會調查書籍文本為參照,盡力做到實事求是,不加入個人觀點,以對象口頭表述為真實基本素材,不辨真偽。
小Z
三年前小Z在我的小車間做工大約半年,但這幾年也始終保持著聯繫。19年上半年小Z和我借了一千塊錢,說第二個月開工資就還我,結果遙遙無期,甚至中斷了聯繫。今年因為用工又聯繫上了她。一天下樓時小Z不慎摔斷了腿,不得不一個人在家休養,這才得以見了面,較深入地進行了交談。
她住在北沙梁,已經在昆北幾乎快沒路的角落,那裡房租便宜。因為房子不好找,小Z堅持拄著雙拐出來迎我,我看到拄著雙拐的她不免一陣心酸。進屋坐定後日常寒暄,問候傷情。人看起來消瘦了許多,精神還算不錯。屋子不算大,可也比她兩年前租的房間好了一些,有廚房和衛生間,但衛生間下水不通,還不如沒有呢,氣味難聞。雖然全腿石膏,但生活還是得全部自理。
小Z 78年生人,有個姐姐,父母都是呼和浩特退休職工,有退休費,房子面臨拆遷。按道理她的生活不應太困難,可惜從小父母親就不親她,抑或是二胎又是個女孩的緣故?
小Z第一個老公因為腦瘤13年去世了,他倆有個女兒今年約19歲。第二個老公是修理大汽車的,有個兒子。他倆一個帶兒子,一個帶女兒,半路夫妻各自帶個娃的難處就不一一列舉細說了,終於兩年前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小Z的姑娘上的是3+2,學費一年一萬二,她在養老院護工的工資約3K多,面對孩子的學費生活費,自己無依無靠無積蓄的難處不言而喻。不過好在姑娘再有一年就畢業了,可以找工作養活自己了。
小Z 剛摔了腿的時候因為缺錢治療,她想到了前夫。兩人沒離婚前準備買房時她從爹媽那裡拿了2萬塊錢給前夫,如今離了婚,又落了難,她想求得前夫的同情,拿回那2萬塊錢看病和還債。沒想到的是,前夫到了醫院一句話沒說直接給了她一個耳光,破口大罵她不要臉。最後是病房病友家屬打了110,警察來了才阻止了前夫的更多的暴行。
前夫的暴行之後,小Z寒心不已,深感世態炎涼。出院後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小Z回到呼市父母處尋求庇護和幫助,結果遇到了全家的冷麵。她姐夫說她是要用這條斷腿爭奪她父母的拆遷補償和家產。父母親從小就不待見她,如今姑娘落難也沒有喚醒他們的善念。在冷嘲熱諷的氣氛中小Z倍感悽涼,住了五六天便灰溜溜地回到包頭孤獨的家中。說到此處,小Z難免眼圈漸漸泛紅,隨後啜泣起來。「有家難回」的感覺並非人人都能感同身受。我說:「你姐的家境一定也不怎麼樣,否則你姐夫不能這麼擠兌你。她說:「的確如此,但她們總比我好過許多啊。」心灰意冷的小Z回包後刪除了父母和姐姐以及前夫的所有聯繫方式,決心一人繼續漂泊在寒涼的人世間。
道別的時候我抱了抱她,希望能令她感覺到一點點人間的溫暖。今天給她發了條微信:不解釋,不抱怨,活出點鋒芒來,願未來光明!
「光明正大」的「正能量」經常掩蓋世界灰暗陰冷的一面,其實這一面一直存在,也會永遠存在,不應被忽略,經常掀開以示人,讓人保持警醒。
2020.8.20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