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大約拍攝於1996年,當時臺灣國民黨曾飽受「黑金政治」困擾,民望下降,再加上時逢臺灣「總統」大選,大陸軍方在臺灣海峽進行軍事演習,所以那一年政治氣氛變得很緊張,「麥家班」拍攝這部電影,相信是為了吸引更多的眼球,同時也可以讓那些政治事件為電影做一次「免費宣傳」,有些「一舉兩得」的意思。故事主要是講述那些黑幫分子通過所謂的「政治獻金」,巴結高官取得參政的權利,黑幫張揚,高官貪汙,政壇混亂,這就是代表腐敗的「黑金政治」!
從故事情節可以看得出,麥當雄對於這部寫實電影是下足功夫的,查找過不少資料,從而為觀眾展現了臺灣政壇的醜態:政府高層貪汙受賄,黑幫勢力權利擴大,宗教人士勾結貪官,行騙販毒,黑幫分子相互陷害,各懷鬼胎,「立委」競選派別動亂等等,充滿險惡及複雜!電影以當時大陸「海協會」常務副會長唐樹備訪問臺灣的新聞片段為開頭,更增添了電影的政治意味。
電影光是開頭便「一片黑暗」,兩個黑道老大「周朝先」和「丁宗樹」坐在會客廳,彼此一言不發,但心裡早已各有計謀,浴室裡政府高官正在跟女人「糾纏」,會客廳外一大群兇神惡煞的黑道手下正在等待對峙,表現出了政治與黑社會的關係,使電影主題一開始便與「黑金」掛鈎。當高官與兩個「老黑」會面時,「丁宗樹」拼命向他拍馬屁,說奉承話,「周朝先」則實在地說:「提名我做立委,我會贏,提名他,他會輸,那麼東區立委的寶座就會被其他立委搶走!」
從而得到了「老闆」的歡心,在提出「送錢給上面(政府)」的條件後把資格讓給了他。簡短的對話,將「黑金政治」的陰險醜惡表現得淋漓盡致,更以此突出了電影的寫實氣氛,這一點在「麥家班」的《跛豪》,《三狼奇案》等都有過成功的發揮。再說說演員,整部電影表演得最好的無疑是扮演「周朝先」的梁家輝,把一個黑幫老大的冷酷無情和重情重義都表現到了極致,讓人拍案叫絕,他沒有太誇張的表情和動作,冷靜沉默的神情就足以讓周圍的人害怕,尤其是他勾結承建商開「圍標」會議時,一邊泡茶一邊平靜地說:「誰贊成?誰反對?」的鏡頭更是流露出了一種驚人的震撼力,使得觀眾不得不佩服他出色的演技!
「周朝先」是一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為了順利競選,他派黑人妓女殺死「丁宗樹」,以調查局的證人為誘餌逼探員上鉤,將「部長」李立群帶上直升機並把他吊死半空,還搞亂了臺北的交通,造成混亂,他一句「你不給我做我越要做」使他的行為越來越瘋狂兇狠,也正符合了一個「黑幫老大」的形象。在枉法私營,黑幕重重的氛圍下,「周朝先」首先對高官畢恭畢敬,後來得知高官收了他的錢卻擺他一道後,他開始不顧一切打壓對手,向上頭報復,引出了更豐富的勾心鬥角,這種為名利爭權奪位的情節,也讓我想起了美國的《教父》,但《黑金》中的爭奪可能更加恐怖!
同時,「周朝先」也是很有情義的,他儘管兇狠,卻深愛自己的妻子,面對「丁宗樹」對他老婆的污衊,他發狂般地說:「你可以侮辱我,但不準侮辱我老婆!」最後他們發生車禍,他的老婆不幸身亡,他跪在屍體前痛哭流涕,無論在動作表情上都把握得恰到好處!說《黑金》是梁家輝的演技代表作,我相信也是絕不過分的,因為他把這個行為乖張,咄咄逼人的黑幫梟雄演繹得爐火純青,實在出色!
相反,扮演調查員的劉德華就有些生硬,很多都是「找戲來做」,且誇大了他的形象,就好象是「正義得過了頭」,徹頭徹尾一個「人工英雄偶像」,使得電影有些失真乏力,他騎摩託車躲避狼狗群的襲擊及後來駕駛直升機爛截梁家輝的場面都只能充當整部電影的「調味品」,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真正的風頭還是集中到了梁家輝的身上。此外,扮演貪官的李立群也十分出色,一張醜惡無恥的嘴臉都被他演出來了,絲毫不比梁家輝遜色。
電影中的競選場面很真實,群眾為候選人搖旗吶喊,不同派別的支持者大打出手,糾纏不休,尤其是臺北的計程車司機發生混亂的場景,更如同真正的戰場一般慘烈,他們都成為了「周朝先」的政治工具,讓他不斷得逞,周那句:「我要把整個臺北的交通弄亂」便能看出他的險惡用心。另外,在士林大排檔的追殺場面也很有張力,拍的很驚險緊張,可見導演麥當傑的功力。
神棍用宗教欺騙錢財,在會場舉行「祭典」,一群黑幫老大泡溫泉聊天,肩上胸前的刺青也很十分具有感染力,使電影的效果不斷增強。麥當雄通過不少對白來表現出「黑白勾結」的恐怖,最特別的就是一群老大在溫泉裡的對話,「周朝先」說:「我們對政府就好象兄弟一樣,他們叫我們幹什麼我們從來沒有不幹,要錢出錢,要人給人,但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看你不順眼就整你!」他還引用了杜月笙的一句話:「政府當你們是尿壺,用完啦,嫌臭啦,就把你扔到床底下!」
他還「野心勃勃」地要全臺灣的黑幫集合起來,成立「政黨」,「入主」政府,這些對話無一不告訴我們:臺灣政府實際上是與黑道狼狽為奸的,黑社會不過是他們利用的工具而已,麥當雄編寫的劇本始終具有這種語言上的寫實,這也是他電影裡最成功的地方。再者,溫泉那場戲裡有一個「橋段」似乎很新鮮:所有的老大的刺青都在肩上,但「周朝先「似乎沒有,上半身很「乾淨」,但當他從溫泉池裡躍起的時候,觀眾才發現:一條黑龍居然刺在他的臀部上!不知道麥當雄設計這個形象的意圖何在。
《黑金》跟不少「麥家班「作品一樣,都要搞些色情的東西。像《跛豪》就拿「香港波霸」葉子楣來吸引觀眾眼球,葉的背部裸露和肥波(鄭則士)拍她兩個乳房的鏡頭就可以看出麥當雄很喜歡這些「葷段子「,這也是電影中顯得較庸俗的地方。到了《黑金》,這種「軟性色情」更加明顯,甚至在電影開頭就出現了這種鏡頭,這一點麥當雄明顯學習了那些西片,無論多暴力都要拿一些激情甚至色情場面來吸引觀眾,不過實踐證明這樣做真的增加了不少票房,所以為了賺錢,「色」一點他們也覺得無妨!
同時,「麥家班」似乎不擅長描寫一些愛情戲,無論是劉德華與吳辰君的愛情,還是梁家毀與孫佳君的愛情都明顯刻畫不足,在他們的電影裡,女性甚至變成了爭權奪利的工具,男性才是電影中的「絕對威嚴」,這也是「麥家班」的一個很大的缺陷。《黑金》也有不夠統一,情節牽強等失敗的地方,但作為一部有氣勢,有結構,有條理的電影,它明顯是成功的,不少部分的設計甚至能跟西片媲美。
《黑金》也可以說是「麥當雄系列」的上等佳作,總體來說它的質量可能僅次於《跛豪》,寫實程度超過了其他的同類電影,可見麥當雄的水準之高!不過,這部電影沒有得到任何一個大獎,我認為實在很可惜。再說一句,劉德華那首臺語歌《世界第一等》也是此片的主題曲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