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劇院,話劇《上甘嶺》散場,觀眾們邊走邊議論演員。有人恍然大悟,「沒想到是黃宏,怪不得有些眼熟。」有人事先已做足功課,「不太像他了。」
60歲,第一次演話劇,黃宏追求有別於春晚小品的另一種演員形象,「我是戲劇舞臺新兵,希望觀眾在《上甘嶺》只看到角色,找不到黃宏的痕跡。」
《上甘嶺》劇照。
走過北京、杭州、蘇州、青島、濰坊等多個城市,12月18日至20日,話劇《上甘嶺》亮相上海大劇院。黃宏扮演炊事班長老馬,他還是《上甘嶺》編劇、藝術總監,「演出肯定有疲倦和累的時候,但也很興奮,我們根據觀眾反應不斷調整提高。演完一場,我們會探討這場好在哪兒、差在哪兒。」
《上甘嶺》講述上甘嶺二號坑道的12天,炊事班長老馬、女衛生員、被俘的美國傷員和一群志願軍戰士,在斷糧斷水、彈藥缺乏的狹小坑道內,與組織失去通訊聯絡,面對強大炮火的攻擊,奮力堅守。
黃宏的小品搭檔宋丹丹在人藝演話劇時,曾苦惱於小品形象過於深入人心,即便演悲劇,只要她出現,觀眾們必定哄堂大笑。在《上甘嶺》,黃宏努力克制與擺脫小品形象,「爭取三分鐘內讓觀眾忘記過去,能把心靜下來,一塊兒跟著劇情走。」
《上甘嶺》巡演讓黃宏學會積極刷劇評,「在劇定型前儘可能把遺憾解決掉。」過去幾十年,黃宏是個不太上網的人,一開始,劇組同事把網上劇評轉發給黃宏,現在他自己刷,「通過關鍵字搜索,但是刷得不是那麼好。」說著,他呵呵地笑了。
多年春晚小品歷練,黃宏鍛鍊了足夠的心理承受力,「看到評論,我絕不會反駁,首先看有沒有道理,如果沒有道理,只是空空去讚美,我也不會走心;提意見,即使說得很難聽,只要有道理,我會調整,沒有道理,不放在心上。」
年輕時,黃宏為瀋陽軍區抗敵話劇團創作話劇劇本《鋼盔裡的蘭花》,沒能上舞臺,「後來開始小品創作,太忙了。」60歲退休了,黃宏迎來第一部話劇《上甘嶺》,「像手工做衣服,今天是這樣,明天再改改。比如老馬藏糧食到後半部分才揭曉,演過幾場,我們改成提前展示他藏糧食,牽動觀眾往前走。分配糧食,一開始沒有算那麼清楚,現在改成精打細算,通過算一塊餅乾、一盒罐頭、一杯水怎麼分,讓觀眾融入劇情。」
兩個多小時《上甘嶺》,黃宏幾乎全程在臺上,遭遇了不少小意外,「本應該背對觀眾的箱子放反了,一眼望去是空的,穿幫,得不動聲色調整。我的帽子由於出汗掉在臺上,小演員一把抓在手裡,下臺還給我。」
他唯一不擔心的是臺詞,「我是編劇,所有人的臺詞都在我的腦子裡過了一遍,所以絕不會忘詞。」黃宏喜歡在演出時不斷調整臺詞表述,「這樣試試,那樣說說,看看哪個更好。」
採訪時,黃宏輕聲細語,保持低能量狀態,把爆發留給舞臺。季羨林寫過自己六十歲後的作品更好,黃宏深有同感,「六十歲對一個男演員來講,挺好。」
為了《上甘嶺》,黃宏每天鍛鍊一小時,減肥二十斤。「我想挑戰一下,不讓自己懶惰了。」在天津排練《上甘嶺》兩個月,黃宏只請過一次假。他和年齡可以做兒子的年輕演員們打成一片,早上六點鐘到排練廳,度過十六七個小時,「很多演員沒有當過兵,我告訴他們部隊是怎麼回事,有種傳幫帶的感覺。創作過程要真實、樸實、紮實,每一步都要做到,不能走捷徑。」
「中國有很多好故事,還沒有挖掘。」談及主旋律創作帶來的挑戰,黃宏展示了歷經風浪的老演員才有的睿智,「好作品就得迎著困難上,解決困難。觀眾不是專家,但他們最敏感,作品敢碰硬,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知道你在這個題材上解決了多少困難,剝掉假大空的口號,角度、尺度、維度、氣度都要有。《上甘嶺》有女兵和外國人,全是為了加強戲劇矛盾。我們做過調查,抗美援朝戰場有女兵,坑道裡有美國人屍體,邏輯完全成立。」
疫情期間,黃宏完成了兩個作品,「真正寫的時間,可能比我想的時間少得多。我有了想法,在腦子裡轉很長時間才落筆,盡其可能在幾天或者半個月一氣呵成,完成初稿先放著,過十天、半個月回頭看,就能發現許多問題。」他尤其看重作品的壽命,「《上甘嶺》為紀念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而寫,希望到80周年時,《上甘嶺》還在演。」
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