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紅樓夢中有很多惡奴,仗著主子橫行霸道。那些年老一點的奴僕,尤其是公子小姐身邊的嬤嬤們,仗著自己年輕時的功勞和晚年的輩分,更是任意所為。賈母就曾說過:「你們不知。大約這些奶子們,一個個仗著奶過哥兒姐兒,原比別人有些體面,他們就生事,比別人更可惡,專管調唆主子護短偏向。我都是經過的。」
紅樓夢中這樣的嬤嬤很常見,迎春的乳母就經常吃酒賭錢,還把迎春的首飾當了做賭資。賈寶玉的乳母李嬤嬤,原來也是寶玉屋裡的核心人物。在襲人、晴雯等這些大丫環上來之後,她有退居二線的趨勢,因為不滿自己被寶玉疏遠,因此總是找到機會就和襲人過不去。
李嬤嬤即便退居二線,她也依然要蠻橫地行使自己奶媽的「特權」。寶玉留給晴雯的豆腐皮包子,她見到了就拿回家給她孫子吃。寶玉等待半天沏好的楓露茶,她也強行享用,為了一碗楓露茶,還致使無辜的茜雪被攆。寶玉留給襲人的酥醪,李嬤嬤也搶先享用。可以說,李嬤嬤仗著自己年輕的時候讓賈寶玉吃過奶,在年老的時候,將這種為老不尊演繹到了極致。
然而紅樓夢中有一個特別本分,特別明事理的嬤嬤。她服侍的主子也是賈府最重要的公子,甚至是賈府的當家人。但這個嬤嬤卻非常低調,並且非常本分地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遇到事情也非常的明事理。這個人就是賈璉的乳母趙嬤嬤。
提到賈璉,大家都不陌生,因為他和王熙鳳幾乎是榮府這邊名副其實的當家人,家裡所有的事幾乎都是他們兩口子來周旋應對的。但如果說到賈璉的乳母是誰,恐怕很多人得想一會才能想到趙嬤嬤。趙嬤嬤的存在感比李嬤嬤小多了,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就是因為趙嬤嬤這個人太本分,太明事理,讓自己遠遠的避開了這個名利場。
趙嬤嬤首見於第十六回《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她來求賈璉夫婦給她的兩個兒子找份差事。這一回的趙嬤嬤真的展現出了一個年老又有功勞的僕人該有的素質。書中趙嬤嬤進入賈璉的屋子,此時賈璉和王熙鳳正吃飯,看見趙嬤嬤進來都忙讓趙嬤嬤一起吃,但趙嬤嬤卻執意不肯。
一時賈璉的乳母趙嬤嬤走來,賈璉鳳姐忙讓吃酒,令其上炕去。趙嬤嬤執意不肯。平兒等早於炕沿下設下一杌,又有一小腳踏,趙嬤嬤在腳踏上坐了。
從趙嬤嬤進來的這個舉動就可以看出來,這個老嬤嬤特別本分,不是自己坐的地方堅決不坐,不是自己該吃的東西也堅決不吃。這一回賈璉提到了賈元春將要省親的事,趙嬤嬤也聽說了這件事,但是趙嬤嬤卻從不參與這種有爭議的事情。
趙嬤嬤又接口道:「可是呢,我也老糊塗了。我聽見上上下下吵嚷了這些日子,什麼省親不省親,我也不理論他去,如今又說省親,到底是怎麼個緣故?」
從趙嬤嬤這番話裡可以感覺出來,她對於流言和那些不確定的信息基本都不參與,也不去添油加醋的謠傳,更不會在主子面前說這些事。要不是賈璉主動提及,趙嬤嬤也斷然不會說出二三十年前賈府預備接駕的事情。我們知道,李嬤嬤的兒子李貴是賈寶玉的隨從,在寶玉跟前很吃香,但趙嬤嬤的兩個兒子卻一直沒有工作。賈府裡賈璉和王熙鳳兩口子是實際的當家人,但賈璉卻一直沒有為自己的兩個奶哥哥找份工作。
趙嬤嬤求了賈璉好幾次,賈璉都沒有為趙嬤嬤的兒子找上工作。這時候王熙鳳說賈璉總是向著外人,趙嬤嬤卻反過來為賈璉辯解,還一直維護賈璉的名聲。
趙嬤嬤也笑個不住,又念佛道:「可是屋子裡跑出青天來了。若說『內人』、『外人』這些混帳緣故,我們爺是沒有,不過是臉軟心慈,擱不住人求兩句罷了。」
從趙嬤嬤這番話裡可以深深的感覺到,趙嬤嬤對賈璉的維護,即便賈璉沒有幫自己兒子找上工作,趙嬤嬤也一直在維護賈璉的名聲。而相比之下,李嬤嬤就顯得非常可惡。李嬤嬤罵襲人的時候,賈寶玉只是幫襲人說了一句話,李嬤嬤就連賈寶玉一起罵:「你只護著那起狐狸,哪裡認得我了,叫我問誰去?誰不幫著你呢,誰不是襲人拿下馬來的!我都知道那些事。我只和你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去講了。把你奶了這麼大,到如今吃不著奶了,把我丟在一旁,逞著丫頭們要我的強。」
可以說,趙嬤嬤身上完全沒有因為賈璉的尊貴而帶來的榮耀,她一直低調地做著一個老嬤嬤該做的事,即便想為自己的兒子找份工作,也是低聲下氣的再三求助主子,從沒有一點盛氣凌人的架勢,動不動就搬出王夫人和賈母。也正是因為趙嬤嬤最本分,最明事理,她教育出來的公子品德也最好。
很多人說賈璉風流不成器,但是如果你細細品味賈璉這個人就會發現,賈璉的品德最好,三觀最正,雖然經常沾花惹草,但絕對是個好人。在來旺兒子強娶彩霞的事情上,賈璉就非常堅定地站在道德的層面上,阻止來旺兒子強娶彩霞,即便賈璉最後沒有爭得過王熙鳳,但他依然把來旺兒子教訓了一番,使他改過之後再娶彩霞。
在賈雨村為一把扇子弄權討好賈赦的事情上,賈璉又一次站在道德的立場上,痛斥賈雨村是卑鄙小人,為此他還挨了父親賈赦的一頓毒打。從這些事情上不難看出,賈璉這個人很正派,在賈府這群紈絝子弟中,他絕對算得上一股清流。這也是為什麼,在護送林黛玉回蘇州的時候,賈母一定要讓賈璉來護送,正是因為賈璉的品德讓賈母放心把黛玉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