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第一個學期結束後,我回到家,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和陪伴我 5 年直至高中畢業,一直傳授我小提琴技巧的文德蘭老師交談。我和他說我大學老師希望我的琴聲變得更加暖人,他傳授的一些運弓方法改變了我一貫的演奏方式,而且效果似乎還不錯。
我猜想他肯定聽過無數次這種話了,因為他教過的這些藝術生上了大學後琴技提升肯定都會驕傲的回到這裡炫耀。而接下來就是我的大型真香現場。我在文德蘭老師面前演奏了一番。我真的不想回憶我的右臂是有多麼的僵硬笨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沒碰過小提琴的嶄新右臂,而且聲音也還是和從前一樣走調。以前演奏方面的漏洞絲毫未補,還硬是胸有成竹的說琴聲變得動人豐富了,簡直丟人。
對文德蘭老師來說,這個下午可能就是在浪費時間。但我想通了很多。我那個下午在證明為什麼這些新的改變會對我的演奏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其實,這不能與琴技進步混為一談。不過我會自我催眠,堅信外部變化對我的技巧形成了些許改變。儘管這想法極有可能主觀且錯誤,但我給自己吃了個「定心丸」,有了這個「定心丸」我接下來四年忙忙碌碌,風生水起。
無論我們對自己的音樂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會朝著這個方向,想一套合理化的前進道路。這條合理的路就是「定心丸」,在發現更好的學琴之路前,我們是不會摒棄目前階段的學琴方式的。換句話說,此刻我相信XX是我提升音樂水準的唯一路經。
當我們盲目追求技巧,急於在形式上超然脫俗,破壞了我們原有的音樂本能時,技巧就成了唯一的「定心丸」。
換個「定心丸」 - 運弓走直。
我絕沒有責怪任何一個教初學者拉直弓的小提琴老師。因為運弓必須要走直線。我以及眾多久經考驗的小提琴手都熟知「上弓時手腕上拱,下弓時手腕外翻」。這個腕關節活動高度還原了運弓時的手臂實際場景,吃下這顆「定心丸」,我堅信會一路成長。但這個技巧似乎真的有些誇張。「上弓上拱,下弓外翻」反覆腕關節誇大化的訓練使我的弓看起來就是個鋸。於是,我又花了數年時間去除這個「定心丸」的「藥效」。
其實,手腕的微妙運動就和你開個罐頭一樣。說來奇怪,你可能不會特意留意開罐子時手腕上弓下彎的細節,因為那很日常。但相似的情況,當你運弓時,手腕動作就被無限放大了。問題來了,為什麼運弓時會在意一個次要的細節?弓本身難道不是更加值得注意嗎?所以我們要切換下思維,眼神看向弓。
如果說弓完全走直,絲毫不偏離直線軌道也不太可能。弓弦接觸後,總會需要「釋放」,釋放時就要稍微傾斜。否則,弓弦不停止的摩擦,鋸木聲音由此擴散。所以,一些慣用的技巧雖然流傳至今,廣為人所接受,但是不要讓它成為學生的刻板練琴模式。
我們對事物思考的順序決定最終結果。認真鑽研弓的運動路徑,手腕也會神奇般的隨之自然運動,而不是制定好所有動作,嚴循手腕秘訣機械運動。儘量不要用腦對每個運弓動作下指令,讓手腕自由發揮。馬拉車而不是車拉馬,本末不可倒置。手腕的活動要隨著弓優雅的前進找到它獨特的方向。
茱麗亞音樂學院教授伊萬·加拉米安(Ivan Galamian)在他的《小提琴演奏與教學原理》(Principles of Violin Playing and Teaching, Prentice Hall 1962)一書中,用了四頁的篇幅講述如何運直弓,只有兩端標題是「微微傾斜的弓法」。「我認為這兩種描述都是必要的,但關於後者的討論要有趣得多。」加拉米安沒有直說傾斜就是由直弓引起的副作用。這些問題最好由演奏者自己解決。教師的工作是提供選項,而只有演奏者本人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技巧成為了自己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