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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極靜,不遠處是公路,常常有大型運輸機和汽車呼嘯而過。路口沒有站牌,你只需站在公路邊的路口,迎接著飛馳而過的汽車揚起的黃塵,過個十幾分鐘,便會有一輛來往於汽車站、火車站的中型客車過來,急匆匆地駛近,又慢悠悠地停下,而對面的路口則會停下相反方向的客車。
「哧啦~」一聲,車門開了,上車找個座位坐下。
車門又「哧哐」一聲關緊。開了一會兒後,燙著卷卷黃髮的售票員挎著單肩包來收票錢了,雖然車頭上明碼標價,但她會視路程的遠近給中途上車的人少收個一兩塊錢。
鄉村的主路邊挖了溝渠,稍寬廣的溝渠成了鴨子們的天堂,黑、白、灰的鴨子們在小水渠裡遊弋嬉戲。鴨子們惹得雞們耐不住寂寞,從溝渠邊的斜坡衝下去,到水渠邊淺嘗輒止又搖搖擺擺地走開啄食去了。
一隻黑狗懶洋洋地躺在家門前,眯縫著眼覷著路面。而另一邊,堪稱表情包界一股泥石流的黃狗屁顛屁顛地沿著溝渠跑著,驚起無數鳥雀。
這裡是湖北天門的一個小鄉村。
這裡離武漢很近,從漢口火車站坐動車只需要半個小時,比從華中師範大學坐地鐵到漢口火車站的時間還短,地鐵要將近行駛四十分鐘。
國慶的時候,媽媽和我一起去爸爸所在的廣州玩。提前買票的時候,媽媽不讓我先買好回江蘇的返程票,說她要先在武漢看看我過得怎麼樣再回去。看到她的行李箱裡有秋天的衣服,我還很不解,去這麼熱的廣州帶厚衣服幹嘛?
後來才知道,媽媽此行早已經打定主意,去湖北天門拜師學藝了。雖然問起來她總說我在武漢上大學,看我的時候順道去天門找找吹糖人的師傅。但是知母莫如女,我知道媽媽已經心儀吹糖人很久了,只是這個傳統手藝很少見。
小時候睡前最喜歡聽媽媽講我以前的趣事。我的趣事講完了,媽媽打個哈欠想睡去,我會纏著媽媽講講她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事,媽媽就神採飛揚地給我講起她小時候最喜歡聽的吹糖人的事情。對於吹糖人,她最喜歡的是口哨,能吹響,好吃又好玩。
回想起今年寒假,我們一家人去泰州玩。泰州老街很熱鬧,有吹糖人的老師傅,還有賣畫的糖人,包在透明的紙當中。這種傳統技藝真的不多見,和灶糖一樣可能後繼無人。
在家的時候,媽媽總是搜索有關吹糖人的資料視頻,和我看韓劇一樣看得津津有味。她還會在家自製吹糖人,用鍋小火慢煮麥芽糖,嘗試模仿著吹糖人。結果……胡亂吹出個兩邊大中間小的怪胎,美名其曰:葫蘆,還美滋滋地拍照發到家庭群裡炫耀。
爸爸和我不放心媽媽一個人在天門學吹糖人,就派我為先鋒去探查一下她的近況。周五上午第二節課是寫作課,上完課之後我就奔向天門,然後趕在周日晚點名之前回來。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田野裡種了大片的棉花,就開在路邊,像是彎著腰的罌粟。媽媽剛來時棉花還未開放,等我到這兒的時候,棉花已經舉著棉球樂呵呵地隨風搖擺了。
路邊上還種了橘子樹,柿子樹,正是成熟的好時節,樹上掛著沉甸甸的果實,令人感嘆道秋天真是個收穫的季節。
這裡有一對老爺爺和老奶奶生活在一起,他們都已經八十多歲了,老奶奶的身體很硬朗,瘦小的身軀蘊藏著大大的能量,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連媽媽跟在後面都氣喘籲籲的。而老爺爺的腿腳不靈便,走路都得拄著雙棍,代步工具是一輛電動三輪車,他能把電動三輪車直直地開上門前的陡坡。
媽媽是吹糖人老爺爺的關門弟子,聽媽媽說,本來她慕名登門的時候,老人的兒女們想拒絕。她們覺得老人年紀大了,希望他好好地頤養天年。最後媽媽的恆心和毅力感動說服了老人,成為了吹糖人老爺爺的最後一個徒弟。
一個歷經滄桑的木頭箱子,像是古代書生進京趕考背的書箱。木箱的中部是兩個大小相等的小抽屜,裡面放著吹糖人的小工具。木箱的上部是裝火灰的鐵皮箱,裡面盛滿了火灰,火灰上整整齊齊地碼上三個瓦片壓住火灰,當重新啟用的時候,只需將瓦片撥開,搗鼓幾下火灰,靜靜藏在火灰裡的小火苗就會又復燃了,散發出溫暖的熱氣和嗆人的氣味。鐵皮箱上有一個可以推拉的小抽屜,裡面分格子放了不同程度紅棕色的麥芽糖,黏住攪拌的小木棍。
媽媽練習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著,右手握住一根小木棍按照同一個方向攪拌,轉出流暢的旋渦式,再慢慢地邊轉邊往上提拉。左手同樣握住一根小木棍,截住提拉的麥芽糖中部,提起嬰兒拳頭大小般的麥芽糖。雙手並用,以相同的速度用小木棍夾住麥芽糖,前前後後的提拉旋轉,散發出縷縷熱氣,但也不能拉太久,否則溫度降低太多就會凝固,費再大的力氣也吹不起來了。
其中一根小木棍抽離,順便把麥芽糖沿另一根小木棍的棍身刮,刮下來嬰兒拳頭大小般的麥芽糖,五指蜷著,交替捏著麥芽糖拳頭,因為雖然已經散了會兒熱,但還是特別燙。媽媽給我看了看她手上燙出的水泡,有的舊傷已經乾涸,脫掉一層白色的一元硬幣大小的皮膚。當然,隨著技藝的熟練,被燙傷的次數也在減少。
我很心疼媽媽手上燙出的水泡。但媽媽的進步也是非常明顯的,爸爸屬豬,我屬牛,媽媽各吹了一隻豬和牛,「逼迫」我們改成QQ頭像。媽媽總會發最新的學習成果給我們看,從一開始簡單基礎的蘋果、辣椒和兔子等,到後來的姜太公和獅子,我看到了媽媽吹糖人技藝的進步。
木箱的頂層連著一個木頭架子,最上方上畫著一個大轉盤,因為年歲久了,上面的油漆已經剝落,只露出模糊的紅綠色調和字眼。想來在老爺爺年輕的時候,大轉盤也是很鮮豔的,吸引了無數孩子和大人的目光。大轉盤的指針已經不在了,不然轉到哪裡就可以吹哪個糖人,不確定性也給這個好吃好玩的糖人增添了趣味性。
木架分成兩層,每層都有很多小插孔,為的是插放糖人。但最好儘快吃掉,糖人放久了也會化掉,甜蜜的味道還會招來嗡嗡作響的蒼蠅。媽媽學吹糖人的地點是和院子通的,也沒有門阻擋,雖說有紗窗,但還是招來了很多的蒼蠅,趕都趕不完,「嗡嗡嗡」地響招人厭煩。去小賣部買蒼蠅紙沒買到,老闆給了我們老鼠紙,果然大材小用用到了刀刃上。蒼蠅只要沾到上面哪怕是一隻蒼蠅腿就鐵定飛不走了,「嗡嗡嗡」的聲音少了很多,耳根終於可以稍微清淨了。
木箱一側掛了兩指寬的小竹筒,裡面裝著潔白的粉。吹糖人之前,手上先粘上白粉,就沒那麼怕燙了。旁邊掛了粗布做的小掛袋,裝滿了插糖人的竹籤。
老人的門前是一片廣闊的農田,田間的水溝旁生長著隨風搖曳的茭白,新鮮採摘的茭白就成了桌上的美味。
說到吃,自然不得不提排骨藕湯。我在家鄉的時候,燉骨湯一般會放海帶、玉米或者白蘿蔔,而放藕還是聞所未聞。文火煨到肉爛脫骨,藕塊吃起來口感粉糯又不失清脆,咬一塊,藕斷絲連,透明的絲隨風飄,容易沾到臉上,感覺像觸碰到了蜘蛛網。最絕的喝上一口湯,香濃清甜。
老人養了一隻黑貓和一群雞,有黑色有白色,最多的是紅色。一直以為公雞隻有太陽升起的時候才打鳴,沒想到這裡不同人家的公雞像比賽似的打鳴,前後人家隔了大概一百米,雞鳴有的嘹亮,有的沙啞沉悶,但也絲毫打消不了它們競爭打鳴的積極性,像是打鳴,又像是有來有往的對話。
老人和兒子分家了,老兩口平時吃住都在前面的房子裡,而吹糖人的工具都放在後面兒子家。兒子家的鄰居門前拴著一隻大黑牛,大小像一輛摩託車,牛角油黑髮亮,平時還會放牛到田野上去溜達溜達,更多的時候被拴在路旁,守護在門前的田野,也守護著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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