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暮光之城》有一句臺詞,全世界觀眾喜愛不得了。「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我能說,這句翻譯得太美了嗎,還讓不讓人活啊?
所謂「吾愛有三,日月與卿」,大家都知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三是不定數,特指很多。好在這裡有了定數,日月與卿,但又把卿放在後面,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突然陡轉,「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原來愛朝,愛暮,不過是因為朝朝暮暮都有卿。或者說,所有朝朝暮暮加起來也比不過卿。結果就是,吾之愛卿,超過一切,愛卿如同愛生命!
如此表達愛情,試問還有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抵禦?
我判斷這句話是中國人的翻譯,因為這句話中的「卿」。
「卿」可指男人,亦可指女人,有一種極溫潤的感覺。一旦換成「汝」,立馬味道頓失。這要從「卿」字的演化中來探究。在語言的演變中,卿的意義不斷疊加,逐漸成為一個詩意的符碼。
「卿」原來是官位名,比如「九卿」。後來「卿」成為男子的美稱,比如張學良,表字漢卿。再後來,「卿」又成為皇帝對大臣的稱呼。小時候聽評書,常常聽到皇帝說:「愛卿,何罪之有?」再後來「卿」又突然成為女子的美稱。
所以然者何?
據說,這個詞語的誕生與竹林七賢的王戎有關。王戎新婚,其妻王氏喜歡吻王戎。王戎居然對王氏說:「婦人親吻男人,從禮節來看好像不太好吧,以後千萬不要這樣了。」
王戎這傢伙太傻冒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此等好事,他還要拒絕,簡直讓普天下的男人酸掉大牙,恨不得把王戎錘死,取而代之。
好在王氏,這個嬌美的小女子,竟然發表了一段驚世駭俗的言論,直可為中國女權主義的先驅。
王氏說:「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復卿卿?」
翻譯過來就是:「我親近你,疼愛你,所以才親吻你,我不親吻你,還有誰能親吻你呢?」
西方人說:「愛我,就請殺死我。」王氏說:「愛我,就請親吻我」,這就是「卿卿我我」的來歷。伴隨著卿卿我我,卿這個詞豁然而出。
哲學家羅素也有一個名篇,概括來說,也是吾愛有三。
一是對愛情的渴望。愛情能夠帶來狂喜,解除孤獨,在愛情的結合之中,能看到聖徒和詩人們所想像的天空神秘景象。
二是對知識的追求。詩人以極大的熱情了解人的心靈,破譯深邃之處的奧秘。星星為什麼閃閃發光,數字如此支配著萬物流轉。
三是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心。愛情的甜美,偉大知識的巔峰閃耀,都無法克制詩人回到塵世。
見自我,見天地,最後還是要見眾生。眾生是什麼?眾生就是飢餓的兒童,被壓迫和凌辱的受害者,被兒女視為負擔的老人,以及充滿貧窮和苦難的整個世界。但誰不是苦難的一份子?對人類苦難不可遏止的同情,也包括了對自己的同情。
如果再問下去,我的愛呢,我的愛是什麼?
吾愛亦有三。
一是家人。儘管小王子未必聽話,我們也從不曾想讓他聽話。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是我們的未來,是我們留給這個世界的唯一證據。他的一舉一動,還是很讓我們在意的。作為父母,我們會為他的發展創造一切條件,但能夠走多遠,飛多高,就只能取決於他自己了,我們只能目送。他送給我們的雲朵,我們都傾注了所有的情感。這就是愛的代價!
程老師在貧困之中選擇了我,從沒有懷疑過。她孝敬父母,撫養孩子。我們走過一次次風雨,患難與共,我這輩子再也離不開她了。
我的未來願望是,一定要多幹家務,有生之年,一定要實現程老師少女時代所有的夢想。我期望在生命終極的那一天,她對我說,她沒有選錯人,這輩子除了奮鬥,就一直在笑。
還有我媽媽,媽媽在老家,現在是我大姐照料,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每當打電話,老媽都很嫌棄我,總是說:「我掛了,掛了啊,我在看電視。」我批評她不會說話,什麼掛了掛了的,但很願意被老媽嫌棄。一個84歲的老太太,還喜歡看韓劇,可見韓流的厲害,但老太太不也很厲害?
二是工作。教師工作儘管很憋屈,但我還是無比熱愛。這一份職業使得一個農家孩子跳出農門,看見了更加廣闊的世界,有了一點脹不壞餓不死的收入,上可以養老,下可以撫小,我們自己節儉一點正好可以用來減肥。
只要把老祖宗的精神勝利法用上,一年有兩個假,教師工作還是蠻好的。作為一個農家孩子,我非常知足了。
特別是我還有幸與那麼多好孩子一起學習和成長,並且贏得不少孩子的喜愛,成為他們的人生導師。也許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但我們精神和思想的一鱗半爪還在,這不也是一種美好?
三是寫作。為什麼我把寫作單列出來,因為寫作讓一個平凡的老師找到自我,磨礪意志,寫作使我成為我,我在黑暗中聽到同行的呼吸,看見了底層的光芒。寫作不再是一個簡單的事實,而成為一個價值判斷。
我希望我的寫作能夠幫助孩子,每一條小魚都在乎。我也希望我的寫作能夠感染老師,老師需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園子,靈魂有所安放。這三種情感,每當想起來就溼潤眼眶,就怦然心動,就按捺不住。吾愛有三,一為家人,二為工作,三為寫作。寫作是工作的一部分,工作是生活的保障,我從生活中來,向生命裡去,縱浪大化中,不喜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