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貓老師,又回到三體人物誌。我們繼續講三體了解人性。本期故事的主人公是三體一中的主解,葉文潔。
毫無疑問葉文潔在書中是一名反派的角色,很多讀看完後對她的這個角色有點蒙圈,這個葉文潔到底是在拯救人類還是在毀滅世界?我們是該同情還是該尊敬?但是網上有很多的自媒體基本上是對她持批判態度的,認為這就是鐵釘釘反人類罪。
現在假設我是葉文潔的的辨方律師,我要為被告葉文潔就反人類罪一項進行辯護。
讓我們想像一下,我就是被告葉文潔的辨方律師,而各位就是陪審團或者傍聽人員。
她犯罪了,犯故意殺人罪這一項罪名她自己供認不諱,殺人償命或者無期徒刑,可惜的是被捕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名形將枯朽的老人家。法律對她的懲罰視乎已經無關重要了。
但是對於她的另一項罪名「反人類」罪,針對這項罪名我接來會用她一生的故事,來為她辯解。當然,成不成立主動權在各位聽眾朋友們。
以下是我的辯詞:
被告人葉文浩,出生於科學世家,父親母親都是物理學科學家,改革開放以後一直任教於清華大學科學系,主要專項研究天文物理學及相關工作,為我國天文物理理論作出過非常巨大的貢獻。下有一女楊冬,也是物理學界的著名科學家,可惜在三體運動中因為個人對物理學的絕望而自殺。
被捕後的葉文潔 向軍方提供了對恐怖組織ETO的詳細情況及多項反人類恐怖活動的相關信息,基本做到了知無不言,全面配合。某種意義上說,她應該對人類政府了解掌握「三體危機」是一直起著協助和引導的作用,因為人類政府只能處理人類的事情,對於外星人入侵,那已經超出來政府原有的責任,所以在人類政府得以破獲三體組織最後對三體人將要入侵地球的信息全面了解,基本離不開被告葉文潔的協助和引導。
所以請求廣大聽眾及各陪審團對被告人葉文潔「反人類」一罪的審判,不成立!
我的佐證如下:
我當然知道,罪犯在犯罪後對罪行的供認不諱和積極的配合併不能彌補和減輕罪行的本質。但是我剛剛說過,我不是為被告的殺人一罪進行辯護的,而是另一項「反人類罪」。前者按現行法律對被告進行量刑並執行即可,而後者則是要讓被告背負千秋萬代的罵名,被告是否要像東條英機和希特勒這些千古罪人一樣遭人唾棄?這是我本場辯護的重點。
現在指控方要對被告進行反人類罪的控訴,其根本原因是本次全人類的生存和未來的危機主要原因是被告引起並參與發動地球三體運動。我們就這一點進行辯護。
那麼我們就必需對被告人葉文浩如何引發人類的三體危機進行全面的回顧。最後我們再來為她在反人類這項是否有罪進行討論。
現在我手裡有一份來自於中國科學院汪淼博士在與被告人葉文浩接觸交流過程中及在被告的學生們口述中得到的相關信息。通過整理,基本都是一些葉文浩成長的一些故事。現在讓我們先從這些材料裡回顧一下被告的生平吧。然後我們再對她進行終極的審判吧。
時間回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那是一個黑白顛倒毫無理想可言的混亂年代,葉文浩和她的同學一起圍在一個看臺下面,臺上有兩男四女把一個大學教授五花大綁的押上來進行批鬥。在批鬥的過程中,那幾個看起雄糾糾的像學生又像戰士少年輪番質問和拷打著這位教授。而此臺下的葉文浩只能十分痛苦的想上去解救又不敢的站在下面看,那是她的父親--葉哲泰。
臺上的這群戰士們在輪番質問中提出的一些問題,都被葉哲泰一一反駁,每次提問被反駁後都惱羞成怒高喊著打倒一切的拼命用皮帶抽打。他們都只是一班十幾歲的孩子,對一位學識淵博的老人手段那麼惡狠和殘忍,然而接下來更加泯滅人性的事情發生了,葉哲泰的妻子出於自保也站出來指著葉哲泰大聲咒罵和揭露他的反革命罪行,跟著這群像狼一樣的孩子一起批鬥著自己的丈夫。在皮帶抽打過程中,其中一個也被反駁得惱羞成怒的女生惡狠狠的把一塊鐵製的皮帶頭砸向葉哲泰的頭部致使其暈死過去,伴隨著更大聲的咒罵中更多的皮帶頭砸向他的頭部,最後葉哲泰腦漿爆出死相慘不忍睹。而臺下的葉文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看到了理性被暴力碾壓,她看到了夫妻反目無情。而這一切的主角是自己的爸媽。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妹妹葉文雪也是死於一場類似的混亂武鬥當中。
這一年葉文潔二十歲,剛剛大學畢業的她就迎來了家破人亡。她們家犯了罪,罪名是知識和理性。
片段二
1967年,這個剛剛家破人亡的葉文潔由於是「反動學術」權威的後人,所以被遣返安排到我國東北大興安嶺的某基本搞「大建設」。那個年代的建設都很簡單,基本都是濫砍亂伐森林,誰能砍的樹木越多越會建設,砍的樹越大越革命。而葉文潔就負責砍下來的這些樹木的清理工作。在工作期葉文潔偶遇到了生命中第一個理性的人,情竇初開的葉文潔差點就愛上了這位理性的年輕人。他是來到興安嶺一起參與建設的一位記者名字叫白沐林。
在一次兩人聊天過程中白沐林推薦了一本外國的書給葉文潔,這本書的名字叫《寂靜的春天》。白沐林對書中的內容向葉文潔發表各討論和看法,後來他決定要向中央反映大興安嶺的建設情況,實際就是亂砍濫伐的破壞而不是建設祖國。而此時的葉文潔也被書中所發表達的各觀理性環保的概念所感染,決定幫助白沐林一起寫信。由於白沐林白天幹活,晚上手抖得寫不了,葉文浩就幫助他寫信。
就在這兩個小年輕對此次反映情況的滿懷期待中,卻等來了中央調查小組下來對國外反動勢力的調查。兩人都被叫到了辦公室審訊,此時葉文潔剛剛對白沐林產生某種好感,就在她想為白沐林頂罪的一念之間,白沐林卻突然反咬一口說那封信是葉文潔寫的,因為上面的字跡就是葉文潔的,還說了一堆有關葉文潔如何執迷不誤之類的話。字,是葉文潔的字,鐵板釘釘坐實了葉文潔反革命的罪名。於是葉文潔被投入了監獄。原本這位本就該死的「反動學術權威」的餘孽死就死了,命運視乎出現了一絲生機。
這一天監獄裡來了一位看起來非常慈眉善目,文質彬彬的極致優雅的中年女士,一口一個小葉的,說話間仿佛能把人的靈魂融化掉。一位可親的阿姨或者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革命老前輩,這位前輩讓葉文潔幾乎相信這世界上真有那麼一些人可以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當她陶醉在前輩那正義凜然的言詞與和藹可親的表情中時,邊說邊在包裡掏出了一份文件誘惑一般的讓她籤字。也不知道年輕的葉文潔哪裡來的這份警惕與良知,葉文潔只看了幾眼文件的馬上就知道了這是一份自己的父親和某位高級領導的談話內容,而文件的籤名就是讓自己以葉哲泰女兒的身份確認內容屬實,這樣一來,葉哲泰是反動學術的權威而這位領導就會因此而受到牽連。這一籤字不知道又要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可是葉文潔從來不知道父親還和這位高級領導有過這種交情,更別說是他們談話裡的內容了。於是葉文潔表示從來不知道文件所說的事情,拒接在文件上簽字。
受到拒接的前輩馬上收起那和藹可親的表情,如同表演川劇變臉一般的露出來那個年代大家熟悉的猙獰,轉身出到監獄門口拿起一桶冷水(那是我國東北大興安嶺的冬天),猛的往葉文潔的頭上倒去。惡狠狠的留下一句:頑固的小雜種,活該你爹被打死!
不出所料,幾天後葉文潔以反革命罪被判刑。
罪名是,良知。
其實那時候要處死葉文潔根本不用浪費子彈或者任何審判詞,她那嬌弱的身體基本像一朵在寒風中隨時凋零的野花,那一桶冷水後加冰冷的監獄,她就病倒了。
停!
聽到這裡相信很多聽眾開始質疑,那麼我就假設你就是我的對立面控方律師。你可能會說:
借一句我們經常看到的香港電影的臺詞:我反對,法官大人!
貓老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讓我們花這麼長時間來聽被告成長中受過的苦難。如果一個人因為在成長中歷經悲慘和命運的不公就可以讓我們原諒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那麼世間的法律與自在人心的公道就無從說起了。
你要知道,被告所進行發動的三體運動是以消滅人類為目標的,她所要進行的活動不是殺死一個人一群人那麼簡單,而是全人類,而她本身就是人類中的一員,這樣的罪行可以說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背叛--對自己物種的背叛。這樣的人不該受到千秋萬代的唾棄與咒罵嗎?我甚至覺得用反人類罪都不足以形容其惡劣的程度。
好,我同意控方律師對這種形為的指控。我也同意,不能用被告的悲慘經歷和命運的不公來為其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作辯護。但我還是請求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審團及點開我電商二班公眾號的聽眾們,再給我一點時間。耐心的讓我把被告的故事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