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一城,或有名花,但少有如櫻花般,對一個國家,既有表形之意義,更兼內涵之象徵。櫻花,滲透在日本文化的每一滴血液裡,讓日本映畫具有更為立體而飽滿的符號美,時維三月,櫻花繁盛,一篇小記,只談櫻花與映畫。
雖有早櫻、晚櫻之分,但映畫中的櫻花,有相當分明的時序意義。月亮代表愛情,櫻花象徵春天,櫻滿開是卒業惜別之情,也開啟了新鮮旅程的無盡遐想。
監督是枝裕和的《海街物語》裡,坐在男孩後車座上的淺野鈴,穿梭於鎌倉的櫻花大道時,是一種獨有的愜意,作為被從異地接來同住的妹妹,她真正熟悉了這裡,喜歡了這裡,花瓣雨中投射的明媚陽光,讓她滿心憧憬這段人生的新旅程,此時是春天,此處亦春日。
因為擅長青春片,監督巖井俊二對於櫻花的偏愛,是一種必然的選擇。他的《四月物語》更是將櫻花的提示意義,從時間變為人生,讓一場絢爛變得如夢似幻。
初春,櫻花飛舞的四月,告別父母,北海道少女榆野卯月獨自上京念書。新的學校、新的鄰居、新的一切,不變的,唯有對暗戀前輩的掛念。
整部電影,在異常明亮的環境下,高光了卯月所有的生活,新奇與欣喜,行動與心動,四月的故事,屬於人生的豆蔻年華,這種酸甜醉人的通感,從卯月搬入櫻花紛飛的東京,便肆意張揚,美不勝收。
菊與刀所折射出的風雅與殺伐、柔美與剛烈,以一種自我矛盾又自我相融的姿態,內嵌在這個國家的文化與映畫中,於是,武士電影成為日影的一種特產,更是一張通行世界的名片。
櫻花不拖泥帶水而飄下的灑落,是武士階級所推崇的,便有了陽的屬性,而花的柔美與堅毅,又兼有陰的屬性。陰與陽,屬於櫻花的武士電影由此誕生,花不只為時而駐,其性其痕,已落人形。
此處,寫下《黃昏清兵衛》的藤澤周平不得不提,他筆下是真正的底層武士故事,含蓄、靜默、充滿生活百態,是一種隱忍下的美好,以其原案改編的電影《花痕》(改自《海坂藩大全花痕篇》)與《山櫻》(改自《時雨路山櫻篇》),擺脫武士電影過於陽剛肅殺之氣,以花喻人,以人注花,女性為主角而通達武士主題,達到了意外卻驚人的契合。
《花痕》的女主角以登是一把劍,也是一支花。她,在最美好的時刻遇到了初戀,以最率直的個性一心復仇,也在丈夫默默的守護下,成為了成熟堅強的女性。
這是一個女孩到女人的成長過程,也是一株櫻花奮力開啟的婉轉流長。《山櫻》,人如其名,女主角野江如山野中的頑強櫻花,無論命運如何的捉弄,她以堅韌與堅忍,等到了自己的姻緣,水一樣的個性,滴水穿石的毅力。某種意義上,她們都是花中武士、女中豪傑,讓櫻花的形與格立體而鮮明。
在監督蜷川實花的《惡女花魁》裡,為何女主角清葉執著於一場櫻花雨的絢爛?除去報時與擬人之外,櫻花本就有別致的意義,她是一種美好回憶的濃縮、一種特別約定的期許、一種積極未來的嚮往。
監督中川龍太郎的《櫻花下我記得》,標題似是一個死扣春天的展開,然而全篇只是夏的進行時。女主角的男友死了,她困在了春的記憶裡,片中封存的櫻花畫面,像是種隱喻與魔咒,昔日的美好,用櫻花的形式,緊緊鎖住了一個人。
而廣末涼子出演的《櫻花下的約定》,同樣展示了人困於花的意味,對昔日亡女思念成疾的女主角,將一家人在櫻花下散步的記憶作為了自己的食糧,最終演化成對櫻花意象的本能反應。
橋本愛出演的《小森食光冬春篇》裡,主角市子所見到的一抹春色伴著千本春櫻,給她以心動與食動,她開始構思如何鎖住時光的氣息,而期許下一道食光的美麗。
此處,櫻花不再療愈,而是心嚮往之的曼妙。無論映畫的質地是灰亦或明,櫻花總是簡單分明,永遠標示著曾經的、當下的、以及將來的美好。
櫻花,是時辰,是性格,也是記憶,有櫻花的地方,就會有故事。寥寥數字,不足以寫盡櫻花與光影所有的唱和,願看官不負春日盛景,出門賞櫻,回家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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