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倩倩
我想遇見一個人。
在不俗的地點,不俗的時間,以不俗的方式。那,只能是在夢裡。
在夢裡,我任意勾勒著他的樣子,在想像中嗅著他的氣息。他最好保有農民兒子的本色,身上有泥土的氣息,皮膚有些黝黑,穿著上能讓我看出他的隨意,他總是很隨意地將衣服套上身體。在那份不擅於穿著的隨意中,我能看到他的笨拙和有趣,然後因為笨拙和有趣,我望他一眼時總是忍不住想笑,他也因我忍不住想笑的樣子而想笑,不必探尋我笑的原因,他就是喜歡我笑的樣子。最後,在相視而笑的某一瞬間,穿透世俗雲層,我們靈魂相遇。
我想遇見一個人。他一點都不完美,甚至穿著和表情都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厚重的胸膛和肩膀是如此令人感覺踏實,他的笨拙是基於樸實和無心。太精的人不美,當一顰一笑一蹙眉都無懈可擊時,美便自動隱退。
我想遇見一個人,他是大美。
我是如此眷戀著廣闊的田野,儘管我無法張開雙臂將全部田野擁抱,但當我轉而遇見一個人,他是田野的化身。我就可以在他的懷裡盡情地撒嬌就如同在廣闊的田野裡自由奔跑。
頑皮而任性其實是女人永遠未泯的童心。
我想遇見一個人。
他,寬厚而深沉,單眼皮厚嘴唇。說話總是欲言又止,堅定而本真。他身上有種力量叫「隱忍」,他對苦難感受至深。
是的,他永遠保有一顆農民的兒子的心。他自小長在大山,他看過祖輩臉朝黃土背朝天,他曾對著父輩被生活壓彎的脊梁發過誓言:「我要將祖輩的擔子擔上我的肩。」
是的,他是一個將活著視作擔當的漢子。他因經歷過苦難而看不得別人的苦難,因而他總是一肩擔著自己命運的苦難,一肩擔著別人的人間,他註定在擔當中行走,直至走向超越世俗的山巔。
假如你遇見這個人,請你切勿嫌棄他簡陋的穿著和身上的泥土,他或許不懂世間浮華為何物,但那身上的泥土裡深埋著真情的厚度。那真情的厚度裡能生長出人性最美的花朵。
假如你遇見這個人,請你切勿嫌棄他身上的酒氣。他因情感太厚重,又因他不擅於訴說更不擅於書寫,一腔沉甸甸的憂愁就象向日葵交給太陽,有時他也會把自己交給酒。但假如你給他一杯雞尾酒,讓他慢慢品著一小口一小口,那就如同將廣闊的田野分割成了一小塊兒一小塊兒,他就不再是他,酒也不再是酒。他寧願坐在街頭,在嘈雜的人群裡大口喝酒,他喝的是那份寬廣和自由。
假如你遇見這個人,請你代我以疼惜的目光看他緊鎖著的眉頭,那眉宇間深深的皺紋如同穿過土地的兩道深沉的河流。你無從在他有限的言語裡探尋出他思考的源頭,他思考流去的方向也一眼望不到頭。他總是因簡單而深邃,你無法在同一時刻將田野的全部擁有,你與田野完整的相遇只能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想遇見一個人。這是一個愛著的人。這是一個愛得深沉的人。因為深沉而不語,因為不語而更深沉。愛與愁都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擔與當都沉沉地壓在他的肩膀。
如大海般,他默默託著海浪在自己的軀體上變換著花樣或哭或笑,而他只是沉在河流的底層,聆聽命運的迴響。不,他本身就是命運,隱忍而堅強。他知道你的嬉戲哭鬧都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因而他接納並鼓勵你全部豐富的生命表情,即使你是因他笨拙而笑出聲來,他也會笑,真心因你笑而笑。縱使你的哭鬧顯得無理,他依然愛你不動搖如堅實的土地,他聽得出你的哭鬧只是命運的插曲。他笨拙地勸說和沉重的呼吸都能讓你感受到他在為你焦急。
是的,這就是我想遇見的人,他沒有什麼好獻給你,唯有他自己。他總是能讓你因疼惜他而自動放棄那個哭鬧的自己。
土地需要春雨不是淚滴。
我想遇見一個人,他就是我的命運,我的土地。他有泥土,有芳香,他能讓我自由盡情地奔跑一生,我不必擔心他會嫌棄我老去。他就是命運,他就是土地。因而他會溫柔地等待將老去的跑不動的我攬入懷裡。如同一個孩子,在他眼裡我永遠是那顆童心未泯的靈魂,而非世俗的身。
我想遇見一個人,我已經遇見了這個人。在不俗的地點,不俗的時間,以不俗的方式。
他,
就是我正在活著的人生,
我正在經歷著的的命運。
著作人介紹:王倩倩
自由作家
語言藝術家
留法海歸媒體人
資深電視節目主持人
《在通向語言的途中》創始人
Hello海歸網特邀語言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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