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國內名校學子和海歸也「卷」進了這場考公大戰。對於大齡考生來說,這些卷進來的優質競爭者和越來越少的崗位只是一方面,隨著年歲漸長,他們有限的時間和精力在備考、工作和家庭之間撕扯,大齡考公者的生活易燃易爆炸。
十年來,王大偉幾乎把自己能參加的公職人員考試都試了一遍,有當地稅務局,也有隔壁市監委,但結局慘澹,每次都差30分左右。分數沒有漲,年齡卻一直在漲,每一次落敗都在重啟考公倒計時的按鈕。
分水嶺在2019年,一位在上考公補習班的同學對他說:「想要改天換命,最好還是考公務員。」聽了這話,他發覺不能再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考著了」,他報名了粉筆教育陝西分校的課程,終於在今年上岸當地政府的法律部門。
粉筆教育陝西分校線下培訓班裡的公考學員 圖/受訪者供圖
大偉很冷靜地分析上岸原因:自己也許是沾了疫情年擴招的光;也可能是掌握了方法技巧,「今年申論和行測的好多題都曾在粉筆課程上講過」,熟悉感消弭了緊張,而在此之前,王大偉自認基礎薄弱,技巧陌生。
他執著於此,不缺耐心,「如果考不上,明年還會再參加。」
其實,考公的人群中有很多王大偉——或者說,很多人考著考著,就成了「王大偉」。
上岸了
「幾乎所有人最後都會轉變成自己要考,不然堅持不下來。」
一次考公就能上岸的人極少,更多人是考著考著就上岸了。
「單靠運氣考上的情況幾乎不存在。那些說沒準備就考上的人,基本都是在吹牛。」有著近十年考公輔導經驗的老師從不相信「運氣」。
人們常把高考和考研當做改變命運的兩次機會,而考公,對於那些大齡且想要改變現狀的人來說,或許是第三次。相比其他考試,考公限制性較小,非應屆生的年齡要求放寬到35歲,且面向全社會招錄。
不久前,我國2021年度國家公務員考試正式開考,數據顯示,今年通過資格審查的報名人數達157.6萬人,創下了歷史第二高的紀錄。
2020年11月29日,中央機關及其直屬機構2021年度考試錄用公務員公共科目筆試在全國各考區統一舉行 圖/新華社
在這浩蕩的考公大軍中,存在一個特殊群體——大齡考公者。比起應屆生,他們的考公動機更為多元,「父母逼著考公務員?這種情況在大齡考生中比例很低。幾乎所有人最後都會(從父母催著你去考)轉變成自己要考,不然堅持不下來。他自己想要穩定,想上岸。」多位受訪老師給出了相似的判斷。
王大偉今年35歲,微信頭像上有幾行大字:世界紛紛擾擾與我無關,我的心裡只有看書做題。
「看書和做題」的狀態在王大偉的三本大學裡很難實現,「整個宿舍都太愛打遊戲了,沒有學習的環境」。2004年,他在報紙上看到了這所大學的招錄通知,學費相對低廉。那時正值IT產業蓬勃發展,他的第一志願填了電子信息,但未被錄取,最終念了法學專業。
2008年本科畢業後,王大偉的工作一直沒有著落,經人介紹到北京昌平當起了搬運工,幾個月後,家鄉——西部某縣城的一家事業單位招聘律師助理,與大偉專業對口,他便趁此機會回到家鄉。
在家鄉的就業崗位上,王大偉自嘲「做雜活」,幫人列印文件打了三四年,最有專業含量的工作內容是為群眾寫訴訟書,晉升是輪不到他的。即便如此,王大偉的父母也從未逼著他考公務員——他倒是希望父母這麼做。
務農的父母見識受限,在兒子報考大學時也沒什麼主意,更不用提考公務員了。大學畢業後,父母對兒子失望極了,覺得他念了一肚子書也沒什麼出息,家庭關係一度降到冰點。
王大偉第一次聽說「考公」是在大四,但沒放在心上,因為「馬上要畢業了,只要回家有個事幹就行」。沒成想自己基礎太差,社會認可度低,工作異常難找,再想考公時發現自己錯過了很多時間。
王大偉有一段不太圓滿的感情經歷,女孩子家是開火鍋店的,他覺得兩個人差得不算太多,可對方之後去了大城市生活,王大偉總尋找機會去異地見她,後來單位領導說不行,不能天天往外面跑,這份心動便無疾而終。
王大偉於是相信,如果考上了公務員,這一切就會是另一個結局。
「一些認為自己不夠優秀的人會通過考公來彌補。」高照是粉筆教育的行測數量關係與資料分析主講,8年間培訓過數百萬考公人群,他分析大齡考生的報考動機時說,「考公會成為他們改變不完美學歷、不完美專業、不完美工作的捷徑。」
王大偉歷時十年考公,不上岸不休止,最終於2020年上岸,目前正在入職準備中。
劉朵朵和李琳也是這樣的大齡考公者。
33歲的劉朵朵來自陝北,有兩個孩子,她的考公經歷跨越十年時間。今年除了參加省考,還報考了當地事業單位,最後通過後者成功上岸。為了成功,她今年第一次狠心報了粉筆教育的線下強化和衝刺課程,整整大半年沒怎麼管孩子。
如果今年還是考不上呢?「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會一直考,直到考上為止。」劉朵朵答得很快。
李琳在27歲那年開始報考公務員,在全脫產的狀態下連續考了4年,前後花費超過10萬元。她是東北人,生於1989年,大學就讀於某警官學院。畢業後,她在政策激勵下做了三年半的村官,之後又南下經商,結果發現都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想做什麼呢?李琳也說不上來——那就考公務員吧。
當村官的時候,李琳時常感到不適應,例如去村民家做客,她其實接受不了他們的飲食方式,但為了不辜負人家的熱情,她還是跟大家一起吃喝。或是要解決一場鄰裡糾紛,李琳習慣直接跟當事人溝通,但村莊的人際關係不同於城市,可能人與人之間都沾親帶故,縣城的領導告訴她,遇到這種情況,最智慧的方法就是找村子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解決。
不同於王大偉和劉朵朵,李琳考公這幾年過得要更煎熬,因為在無工作的情況下全心備考,這種看不見未來的恐懼經常支配著她,她這樣形容自己的生活狀態:除了考試之外,就是跟朋友聚聚,還會看佛經來紓解鬱悶,她最愛的一本是《不著急,弘一法師的人生慧悟》。「如果今年再考不上,也許就會去國企這樣的地方工作了。」
今年疫情期間,李琳報了粉筆教育的線上筆試基礎課程和衝刺班,以筆試第一名的成績進入面試,隨後又在粉筆教育吉林分校報名線下面試輔導,順利拿下面試第一。
年逾三十,多年考公,乘風破浪的他們,都在今年成功上岸。
2021年度國家公務員考試期間,粉筆教育山東分校為跨區考試學員準備班車 圖/受訪者供圖
人到中年
「本以為你是蘇明玉,沒想到你是窩囊廢。」
劉朵朵也說不上來自己這輩子最想幹什麼,她只覺得,如果能成為蘇明玉那樣的人就好了。
蘇明玉是什麼樣的人?劉朵朵答:有知識、有魄力、幹練、精明。
考公對於劉朵朵來說,更像是證明自己不遜於蘇明玉的一條道路,她自嘲是村裡的做題家、是廢柴、是方仲永。劉朵朵有個「高開低走」的人生,「小學時,家裡根本不需要買掛曆。」劉朵朵頓了頓,等著別人問為什麼,然後告訴對方,「我的各種獎狀把牆都貼滿了!」
但自從初中時考了個全縣第一後,成績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儘管劉朵朵如此形容,但她的成績並不差,始終是個好學生,只是不再拔尖的成績讓母親失望了,劉朵朵深受母親影響,也對自己極不滿意,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初中畢業的劉母是擁有一張「望女成鳳」面孔的農村婦女。和那個時代大多數的女人一樣,她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把自己的遺憾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比如讀書,比如出人頭地。
劉朵朵考上山西某一本大學後,再一次成為了母親的驕傲。劉母覺得她就是精英、是高材生、是她家的蘇明玉。
但等她大學畢業回家鄉工作後,一切又變了。
2010年,劉朵朵帶著漢語言和經濟學雙學位畢業。當時班裡100多位同學,有80多人都是貧困生。大學畢業後,同學大多都進了國企、報社、政府機構等單位,她也回到陝北老家,進入一家國企工作,每月拿著兩千塊錢的工資——這讓劉母很不滿意。
當時的劉朵朵想:除了考公,還能有什麼辦法改變這一切?
大學畢業後頭三年,她連續參加了三年省考,均未成功。她把原因歸結為投入程度「很淺」,以及「沒有考公務員的命」。2014年,又一次的省考失敗後,她終於上岸當地的鄉鎮事業單位,在基層工作的6年間,劉朵朵結婚生子,日子過得簡單而乏味。
當初成績差不多的閨蜜通過學習改變命運,去了大城市,「人家起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她自己,卻擠在鄉角旮旯、泥土窪窪裡,有段時間她回娘家後根本不敢出門,見到街坊鄰裡的劉朵朵就像過街老鼠般恨不得躲進洞裡,「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句話像句咒語每天在詛咒她、折磨她。
坐月子的那一次——她記得很清楚,母親跟她說:「本以為你是蘇明玉,沒想到你是窩囊廢。」
劉朵朵沒有回嘴,也沒有爭辯。「沒能給父母帶來榮耀,也就不要讓他們傷心了吧。」她想通了。
愛人並不支持劉朵朵考公,幾次讓她放棄,希望她能多花點時間在老大的幼小銜接上,而不是徒勞的考公上面。在她的每日規劃中,只有早晨的3小時用於備考複習——她看她的書,女兒看女兒的書,母女倆還能有機會黏在一起,其餘時間都淹沒在瑣碎的生活日常裡。
越來越多的國內名校學子和海歸也「卷」進了這場考公大戰。對於大齡考生來說,這些卷進來的優質競爭者和越來越少的崗位只是一方面,隨著年歲漸長,他們有限的時間和精力在備考、工作和家庭之間撕扯,大齡考公者的生活易燃易爆炸。
2020年11月29日,「國考」開考,考生們正在進入考場 圖/新華社
2020年,工作和生活的矛盾集中爆發,深深刺激了劉朵朵:提拔無望,基層天花板低帶來的絕望感;坐公交、倒火車、步行、再蹭車上班的旅途艱辛感;和老公溝通不暢,電話拉黑、微信互刪帶來的痛感;經濟拮据,畢業十年仍窮困潦倒的恥辱感,百味雜陳,一下子讓她對現實「透心涼」。樹挪死,人挪活。一定要動一動了。
一邊是老大無人輔導的焦慮,一邊是本職工作的打擊和丈夫的不理解,劉朵朵決定背水一戰,她害怕別人笑話自己這麼大年紀還在考公務員,於是等下班後偷偷摸摸備考。
在粉筆教育的線下衝刺班,劉朵朵和一名95後學員同桌,對方做判斷推理題的速度很快,寫完後看著劉朵朵說,「阿姨,你不適合考試了,你看我早算完了,你這麼長時間還沒算完。」
劉朵朵崩潰了。
高照老師理解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大齡考生儘管社會經驗豐富,但在備考過程中會有許多幼態的心理和舉動,相比應屆生來說,他們的心理負擔不單單是考不上,也包括自己作為中年人對失敗的恐懼——「考上了不會怎麼樣,但考不上就會很幻滅,覺得自己很沒用。」
高照曾輔導過一名35歲的大齡考生,那年考公是該生最後的機會。以往每天複習3、4個小時,最後一年,他把工作中能請的假都請了,每天學習時間長達14個小時,「真的拼了」。
高照有次在樓道裡聽見該學員與電話那頭的下屬發生爭吵,「聲音很大,他用極其嚴厲的語氣質問對方,我在請假前就把這個事情安排好了,你為什麼沒完成?」
除了工作,家庭也需要平衡。據高照回憶,這位「爸爸考生」每天下課後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去接孩子放學,送回家後,他又回到教室複習,每天最後一個離開。「最後,他的筆試成績排名第三,但因為社會閱歷豐富,面試時絕地翻盤,一下高了別人7分。在最後一年考公上岸。」高照既開心又唏噓。
大齡考生的崩潰和釋放都只在一瞬間。那瞬間,他們不像個中年人,而是哭得像個孩子。
對有經驗的輔導老師而言,他很容易從學員的眼神、搶答內容等課堂表現中判斷他是否為大齡考生 圖/粉筆教育吉林分校供圖
劉朵朵今年參加當地城市的事業單位面試時,猶如考神附身。當她看到有兩位考官在微微點頭時,心裡一下有譜了,自信短暫歸位。等拿到86分的成績時,也不管外人在場,眼淚冒個不停,她大哭著走出考試樓——這大半年的辛苦終於有了回報。
王小多是粉筆教育的考公老師,擁有8年面試培訓經驗,在模擬面試時,無措到眼圈發紅的考生並不鮮見,甚至有人緊張到嘔吐。
有一位大齡考生在正式面試時,「渾身顫抖,大把大把出汗」,等到考完後,腦袋一片空白。考生虛脫到根本站不起來,最後是兩位助理考官把他扶了出去。
「我不會告訴學員『別緊張』。不緊張?這是不可能的。」王小多老師進一步解釋說,別緊張意味著緊張即有錯——但凡他有一點緊張,就會覺得我錯了,這會讓事態更複雜。
「我會讓他們學會與緊張共存。緊張是正常的,我們要做到的是控制好緊張的程度,不能讓它影響自己的思路和表達,這是需要學生掌握的一項技能。」王小多說,這項技能會在面試班課程的後半程教授,前半段是講解如何進行面試答題。
異常平靜
「不是改天換命,只是改頭換面。」
高照說,公務員考試更像是一場自助餐——不是你要得多少分,而是你能吃進去多少分。所以你要做你喜歡做的題。但學習的時候不能挑食,「學習更像是在黑屋子裡洗衣服,你不知道哪個地方髒了,你只能拼命去搓,拼命去洗。當陽光真正照進來的時候,你可以自信地對自己說我洗的衣服就是最乾淨的。」
在高照的B站課堂中,講完大量的知識點後,他有時會給學生熬「一小碗雞湯」——通常都是簡短的勵志話語,他認為心理疏導也是教學的一部分。
不同於王大偉和劉朵朵,李琳的父母都是公務員,她這兩年常想:如果當年畢業時,和周圍人一樣從警官學院畢業後直接進入公安系統工作,就不必再有後面十年的蹉跎。2019年是她最消極的時候,一度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李琳父母雖不喜歡女兒乘風破浪,但也沒有逼著她去考公務員。是李琳在經歷過試錯之後,自己想通了,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點」。
正如劉朵朵所說,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隨波逐流。這是她與閨蜜命運大相逕庭的根本原因。高照認為這樣的學員很常見,很多年輕人剛畢業時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被社會、輿論、家庭推著往前走。「他看到所有人都在考公務員,於是自己也去考了。並沒有那麼多考生在追隨自己的內心。」
高照希望學員能夠對自己真誠,因為公務員考試對能力的要求越來越高了,應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王小多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考公的難度逐年攀升,筆試測的是硬性成績,但面試不確定性因素很大,有的考官喜歡自信的,有的考官喜歡邏輯思維能力好的,「但大部分考官都視全程背答案為硬傷」。
2020年11月29日,考生在考點門前查看考場分布表 圖/新華社
公務員考試說到底是要選拔合適崗位的人,筆試與面試結果各佔一半。有些考生因為不重視面試而功虧一簣,李琳第一次考公時,筆試成績很高,但輕視了面試,覺得自己工作經驗豐富,十拿九穩,不料在面試成績下來反被別人以0.1分反超。
相比應屆生,大齡考生難在缺乏學習氛圍與備考環境。剛畢業的劉朵朵沒錢報培訓班,今年,她終於狠下心花6800塊錢報了粉筆公考的線下班,20天強化+10天衝刺課程,歷經整整一個月的封閉式生活,白天學習,晚上回宿舍睡覺。30多歲的人,過上了高考生般的生活。
相比一些便宜卻又鬆散的課程,這種集訓式教育的提升效果明顯。上岸後的劉朵朵終於與自己和解了——曾經自認是天之驕子、是精英,後來又覺得自己是loser(失敗者),再也沒有過自我滿意的時刻。
在劉朵朵孩子的印象裡,媽媽好像一直在準備考試。朵朵問孩子:「你知道媽媽今年幹什麼嗎?」,孩子說:「媽媽在考試,你考這麼久了還在考試。」
孩子並不知道「考公」意味著什麼,而劉朵朵也直到今年才真正知道了答案:她不再心心念念「成為蘇明玉」這回事了,她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開心的普通人」,她一連說了十幾遍:「對,我就是個開心的普通人,我不再是loser了。」最後,她很滿意自己記住了這個結論。更讓劉朵朵滿意的是「(自己考公)給娃娃提升了臺階,哪怕我上岸了還是普通幹部,接觸的人肯定比鄉鎮要優秀。」
取得階段性的勝利之後,路又該如何走呢?王大偉、李琳、劉朵朵三個人並沒有明確的規劃。思量的背後是大齡公務員面臨的諸多困境。
三十多歲的年齡尷尬,公務員系統裡的同齡人大多比他們經驗豐富,領導有可能比自己年齡還小,如果不是高學歷引進的人才,受到提拔的機會相對也不多,這是要給大齡考生提前打的預防針。高照表示,考公的智慧還包括「不必抱著太大的期望」,但有兩樣東西不能丟,一個是良心,一個是夢想,要善待這份工作,善待所接觸到的人,「你想想,假如是我們的父母去辦業務,你希望公務員會怎麼接待他們。」這是高照給學員上的最後一課。
他是個很純粹的老師,生活裡除了教學幾乎沒有其他了。
他的手機上除了微信和工作,沒有其他任何軟體——不打遊戲、不購物、不看小視頻。如果沒事,就刷題;和愛人出門旅遊時,也會打很多張題帶在路上做,做完題目,他會傻樂。
從2019年開始,他每天在微博@粉筆公考高照 的帳號上發幾十道題供大家訓練,目前已堅持400多天。有時候備完課已到凌晨2點,但高照想到有學員早起等著他的訓練題,還是咬牙把事做完了再休息。他的微博私信裡,學員上岸的好消息不斷,關鍵詞基本是兩個:喜悅、感謝。
但李琳在得知結果的那一天很平靜。
因為「考得次數太多了,太疲了」,她平靜地開車回家,和男朋友吃了個飯,通知了父母。以前她的性格像男孩子,然而兩年經商再加四年考公已經把她的稜角磨沒了。年輕時的性格是「勁勁兒」的,走在路上,如果有人不小心踩到她的腳,一定會懟回去,現在不會了。
這兩天,王大偉回想起當時同學對他說的「考公也許就是你改天換命的機會」,他覺得似乎有點過了,應該是「改頭換面」才對。
目前,王大偉剛經歷了一輪崗位培訓,即將在12月底前上崗,接下來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該相親就去相親。劉朵朵和李琳也在等待新階段的到來。
中年人的生活因為上岸,變得有些不同,又沒太大不同。
(應受訪者要求,王大偉、劉朵朵、李琳均為化名)
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 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