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姬·歐法洛在新作《哈姆內特》中,重新發現了莎士比亞的獨子。這個開始於一場瘟疫的故事,給我們展現了一個不一樣的莎士比亞。作品剛剛獲得了第25屆女性小說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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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後商
英國夏令時9月9日晚7點,女性小說獎(Women's Prize for Fiction)揭曉。愛爾蘭裔英國作家瑪姬·歐法洛(Maggie O』Farrell)憑藉其第八部小說《哈姆內特》(Hamnet),一舉擊敗希拉蕊·曼特爾(Hilary Mantel)、安妮·恩萊特(Anne Enright)、伯納德·埃瓦裡斯託(Bernardine Evaristo)、新加坡作家李晶晶(Jing-Jing Lee)等名家新秀,獲得第25屆女性小說獎。
當天晚上,歐法洛出席線上頒獎儀式,女性小說獎評委寶拉·霍金斯(Paula Hawkins)為她頒發了3萬英鎊的獎金和限量版銅像貝茜(Bessie)。
作家瑪吉·奧法雷爾和《哈姆內特》
歐法洛曾在劍橋大學攻讀英國文學,畢業後做過編輯和記者。在2002年,成為了全職小說家。2005年,她以《我們之間的距離》(The Distance Between Us)獲得了毛姆文學獎。2010年,又以《第一次握住我的手》(The Hand That First Held Mine)獲科斯塔圖書獎。
女性小說獎評委會主席瑪莎·萊恩·福克斯(Martha Lane Fox)認為,歐法洛的《哈姆內特》是一部真正偉大的作品:「它表達了人類經驗的深刻之處,這些經驗是現實的,也是持久的。」此前萊恩·福克斯曾對《衛報》表示,進入女性文學獎短名單的書籍都承載了大而厚重的經驗:身份、性別、權力、戰爭、悲傷、氣候危機、奴隸制、移民。在今日的世界,這些故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能賦予我們希望、連接、慰藉。
女性小說獎自1996年啟動。它的創始據說是對1991年英國布克獎入圍者全是男性的反應。女性小說獎歷屆獲獎得主有安德裡亞·利維(Andrea Levy)、扎迪·史密斯(Zadie Smith)、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Chimamanda Ngozi Adichie)等。25年間,這個獎項在推動女性作家的創作、出版、交流上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女性視角下的莎士比亞
《哈姆內特》是一部關於威廉·莎士比亞獨子哈姆內特的歷史小說。小說開頭,一場瘟疫來襲,哈姆內特看到雙胞胎姐姐/妹妹朱迪思身上起了腫塊。頓時,「一種刺骨的恐懼襲上他的胸口,包裹住他的心」。但死亡迎接的是哈姆內特,那時他剛剛11歲。哈姆內特的離去給整個家庭都造成了衝擊。四年之後,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誕生了。
《哈姆內特》
哈佛大學教授、莎士比亞研究者史蒂芬·格林布拉特此前在《紐約書評》中表示,在十六世紀晚期和十七世紀早期的斯特拉特福,哈姆內特和哈姆雷實際上是一個名字。哈姆內特的死亡促使莎士比亞接受了非理性和懷疑的存在,使他比以前更多地包容痛苦、懷疑、破碎,這最終引發了《哈姆雷特》所展現的新的審美和理解。格林布拉特認為,通過《哈姆雷特》,莎士比亞對獨子的逝世抱以最深沉的回應,而不是慣常的哀悼或祈禱。
《哈姆內特》沒有正面提及莎士比亞的名字,而用「兒子」、「父親」、「丈夫」、「家庭教師」來代指。莎士比亞是故事中的無名者。與此同時,歐法洛有意識地忽略莎士比亞的戲劇和名聲。她更感興趣的是莎士比亞和家庭之間的關係,尤其是莎士比亞和妻子之間的愛情,以及獨子逝世給他帶來的一系列震蕩和改變。莎士比亞的妻子是年長他八歲的安妮·海瑟薇,被稱作「阿格尼絲」。兩人於1582年11月28日成婚。婚後6個月,長女蘇珊娜出生。又兩年之後,一對龍鳳雙胞胎降生。哈姆內特死亡的時候,莎士比亞遠在倫敦,這時他在戲劇世界已經有所建樹。
整個故事幾乎都依據女人的目光來講述,阿格尼絲、蘇珊娜、朱迪思及其他家庭成員都是如此,尤其是妻子阿格尼絲。阿格尼絲幾乎是整個故事中最為飽滿的角色。
在大約兩三年前,歐法洛想像著瘟疫來襲,慢慢走進了這位十六世紀的母親的內心世界。很顯然,人們一直以來對於阿格尼絲有著偏頗的猜測,阿格尼絲被誤認為一個勾引莎士比亞的無賴、一個森林中的女巫,這是歐法洛所不認可的。阿格尼絲是奧法雷爾的故事的核心,斯特拉特福的人們都對她懷有敬畏和謹慎的複雜心情。
學會與疾病共處的歐法洛
在《哈姆內特》中,歐法洛虛構了很多元素,比如瘟疫的發生。沒有資料顯示,哈姆內特死於瘟疫。奧法雷爾稱,虛構瘟疫來源於她少年時代的經歷。在蘇格蘭海濱小鎮,一個工程隊的幾個工人患上了神秘的疾病。人們紛紛猜測,墳墓裡的黑死病被釋放出來了,「整個鎮子都要完蛋了!」不過,黑死病並沒有真的來。年輕的歐法洛的內心受到了震蕩,對於她來講,瘟疫或許真的發生了。
像莎士比亞或者阿格尼絲一樣,歐法洛也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她很早就萌生了寫作《哈姆內特》的想法,但直到兒子長到和哈姆內特一般大,她才動筆。為了寫作《哈姆內特》,歐法洛翻閱了大量資料,研究了伊莉莎白時代的貿易、香水、絲綢、跳蚤、地圖、瘟疫。她還前往斯特拉特福做了實地的採風,並嚮導遊請教了許多問題。
這是歐法洛第一次進入歷史小說的領域,繼承了以往作品對於愛情、喪失、永恆的關注。在這本小說之前,歐法洛嘗試了自傳類型的寫作。《我是,我是,我是》(I Am, I Am, I Am)記錄了她所經歷的十七次的瀕死體驗,其中有兩次極其重要。第一次是,歐法洛八歲時患上了腦炎。為此,她臥床一年多。她無法區分光和暗,有時候看不見存在的杯子,有時候看見不存在的光斑。第二次是,女兒患上了慢性溼疹和極端過敏反應。為此,她不得不隨時準備一場「軍事演習」。她一次次接近死亡,一次次又返回真實的大地。「一次瀕死經驗改變了你一生:從懸崖邊緣回來,你變得更加聰明,也更加悲傷」,歐法洛在書中說。
瑪吉·奧法雷爾
歐法洛已經學會了和疾病或者生命中的異常狀態共處。她早年還患有口吃,有些字母的聲音發不準。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弄明白什麼是痛苦、脆弱、悲傷,這花費了她很大力氣。寫作幫助了她。她在病房裡觀察人們的行為、猜想可能發生的命運。
在回答《每日電訊報》的採訪時,歐法洛表示,作家必須在無意識的真空中寫作,假裝這只是為了我自己。她承認自己的作品是心理家庭劇,但她同時認為強調這一點毫無意義。她拒絕像J. K. 羅琳一樣在社交媒體上發聲,她的理由是語言會造成很多傷害。「作為一名作家,你必須考慮自己是否能夠做到公正的敘述。同時,你永遠都不應猜測讀者可能想要什麼。你能寫的最好的東西就是你不能不寫的東西。你必須講述一個等不及要講的故事。」歐法洛說。
參考媒體:Guardian; New York Times;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The Telegra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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