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你可給我綁結實了,千萬不要讓人跑了。這可是個一千兩的大生意!到時候拿到了銀子,哥帶你好好的瀟灑一把!」
「哎,好嘞!」
「不過這秦家的姑娘長的可真俊俏,你瞧瞧,這小臉蛋滑嫩的跟豆腐似的。」猥瑣而又貪婪的目光黏在身形姣好的秦嬌嬌身上,像一條陰冷的蛇,讓人脊背發涼。
那衣衫襤褸的男子汙濁的手漸漸移向了姑娘白玉般的脖頸,輕巧地解開了百花金縷衣的第一個小扣。
秦嬌嬌瞪大了眼睛,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淌。她拼命地掙扎,手腕和腳腕在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勒得滿是紅痕,隱隱帶著血跡。
繡花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了一隻,小白襪和一隻繡花鞋在地上反覆的磨蹭。
秦嬌嬌害怕而又絕望的樣子,引的男人血脈膨脹,更是激動了起來。
倏然,那兩名綁她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縮,死不瞑目地倒下了,死的痛快,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曉。
鮮紅的血珠細細密密的灑在她的臉上,仰著小腦袋,目光裡透露出希望的光。
來人穿著玄色舊衣,逆著光,那人深邃眼眸裡面帶著濃重的戾氣,倒像是從地獄殺回來的惡鬼。
他手裡還拿著一把匕首,落髮立斷的匕首尖往下淌著血珠,在地上綻開血花來。
「都該死。」
說罷,他蹲下,用粗糙的指腹輕輕地擦去她白嫩臉頰上的血漬,眼裡暈著令人看不懂的柔情。
解開勒人的繩索,那手腕和腳腕已被繩索摩擦出許多血痕來。
他的眼睛又是一片血紅,青筋在脖子上隱隱鼓出。
尚未緩過神來的秦嬌嬌,似被驚到,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不要錢般地滾落。
當嘴巴裡的布團被拿掉,她嚶嚶哭了出來。從小到大作為乖乖女的她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怖的事,她眼角微紅,宛若小兔子般受了驚,顫顫巍巍。
陳文賀的心對著這可憐見的模樣,化成了一攤柔水。
他將女孩抱起,像抱小孩子一樣,用手臂將她小心地託起。她縮在他厚實的肩膀,小聲抽泣著。
在秦嬌嬌看不見的地方,紅了眼的陳文賀將那男人的雙手齊齊斬下。
那沾滿血汙的手在外衣上擦拭乾淨。
罷了,在姑娘的背上輕柔地拍著。
「嬌嬌,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秦母眼含熱淚,拿著手帕細細的擦著秦嬌嬌額頭上細密的冷汗,握著閨女的小手,對丫鬟喊道,「快傳大夫來!」
「娘……」秦嬌嬌的眼睛開始聚焦,但是她腦海裡卻頻頻出現那個男人的冷硬的下顎線。
舊的發白的布衣,橫眉銳眼,五官狠歷,有稜有角,他的懷抱溫暖的卻令人害怕不起來。
「夫人,大夫來了。」
秦母立刻給大夫讓座。
大夫把了脈,抹了抹山羊鬍,片刻說道:「無事,小姐約莫是受了驚才發起了熱,我這兒配點藥服兩劑,好生休息便可。」
「娘,女兒讓你憂心了。」秦嬌嬌虛弱地躺在床上,啞著嗓子道。
「說什麼鬼話,別胡思亂想,好生休息吧。」
秦母抹了抹淚,嗔怪道。
「娘,救我的那人呢?」
「莫再想了,娘會處理,好好答謝他的。」
「好……」秦嬌嬌經不住疲乏,閉上眼又睡了。
秦母心卻往下沉了沉。
她無法忘記那個男人披著月色將睡著的秦嬌嬌護在懷裡,像是對待著珍寶般送到秦府。
作為過來人,他眼裡露出的情愫自是逃不過秦母的。
她自然感謝男人能把嬌嬌送回來,但是他是瘋子陳文賀!
一個殺人無數的瘋子。
她無法想像這個狂暴的男人,假如看上了嬌嬌……
自從上次被劫走後,秦嬌嬌一直對出府非常抗拒,一天天窩在家中,卻也不見精神頭好些。
雖嘴上不說,這對爹娘心裡焦急壞了,生怕閨女陷在上次的遭遇中,解不開心結。
這天陽光正好,清風朗朗。
秦父秦母苦口婆心,終於將秦嬌嬌勸出了家門。
秦嬌嬌看著馬車外的喧囂不斷的熱鬧場景,卻是神情恍惚,總是集中不了神。
「小姐,你看那邊青雲閣的蜜糖桂花酥,可是你最喜歡糕點呢!小姐你在這等等,奴婢去買些。」
秦嬌嬌還來不及說話,那活潑的小丫鬟就已經衝到青雲閣排隊去了。
著實無聊的緊,她嘆了一口氣,白玉般的小臉帶著絲憂愁,下了馬車,只見身後半步不離地跟著四五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一副誓死維護小姐安全的模樣。
她邁著小步,在每一個小攤上都停停看看,卻是在一道人少的小巷子中停下了腳步。
只見幾人鬥毆,中間那高峻的男子隻身一人,卻絲毫不顯弱勢,眼神凌厲,青絲飛舞,拳腳間帶著隱隱地瘋狂。
是他!
秦嬌嬌軟潤的小嘴往上揚了揚,黑黝黝的眼裡泛著許久未見的亮光。
「噓……」她示意侍衛們不要出聲,也不要跟過來。
侍衛們想保護好小姐的安全,才挪了一步。
秦嬌嬌立馬冷著臉。
他們面面相覷,糾結了半會兒最終沒跟上去。
秦嬌嬌倚著牆角靜靜地看著這場鬥毆。
不知為何,看著男子下手極重,打鬥成了拼命般,秦嬌嬌卻不見一絲害怕。
幾人已經倒地不起,在地上呻吟。
陳文賀卻並沒有停止拳頭,每一拳揍在要害處,卻讓人痛不欲生,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他的牙關咬緊,肌肉緊繃,眼球泛著紅血絲,像是來討命的惡鬼,令人懼怕。
敢打她的主意,真當是活膩了!
當柔軟的手指戳到他的腰際時,陳文賀不用經過大腦的思考的拳頭已經揮過來了。
看到眼前的人時,陳文賀帶著血的拳頭堪堪停在她的髮絲前。
秦嬌嬌對著陳文賀綻開一個甜甜的笑,紅唇雪肌,嘴角一個小小的梨渦,絞的他石頭硬的心瞬間成了爛泥。
「不怕麼?我打人很疼的。」他的聲音淡淡的,仿佛消散在風中,什麼也沒了。他拳頭緩緩放下,似乎不帶留戀地轉身,那拳頭卻是握得更緊了。
他在眼裡泛過淡淡的血光,整個人陰沉如鬼,用腳狠狠地踹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瘋狂而又病魔。
幽暗的小巷,沒有光透進來。
在秦嬌嬌眼裡看來陳文賀就像是一匹孤獨的野狼,令人心疼。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不怕啦。」她的睫毛撲閃撲閃,上前拉住他的小拇指,遞給他一罐極好的傷藥,認真地向他解釋:「這個是我在用的傷藥,藥效尚佳!」
陳文賀仿佛有一道電流從手指湧過,將他擊得全身心酥脆。
「你蹲下些,我告訴你這藥怎麼擦藥效好。」
陳文賀挺拔的身軀本能地乖乖蹲下。
他坐在地上,靠著牆,濃密睫毛蓋住了眼裡的神色。
姑娘家軟嫩的小手沾著冰涼的藥膏,仿佛怕他疼,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地畫著圈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塗完,還不要命地輕輕吹了一口氣。
「這樣就不疼了!」
他仿佛覺得那清涼的藥膏,讓傷口燃燒了起來,燥熱得他喉嚨痒痒的,血液似乎倒流了。
「小姐!小姐!你在哪裡?小姐……」外面傳來丫鬟的呼喊聲。
秦嬌嬌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要離開。
在陳文賀眼裡,她嬌軟誘人,欲拒還迎,像是惑人的妖精,撓人心痒痒。
在她轉身之際,他握住姑娘的手腕,輕輕一帶,秦嬌嬌的身子便向男人懷裡倒去。
她在唇上,靠上一個冰涼的觸感,軟的讓人心慌慌的。
看著眼前似笑非笑的俊臉,秦嬌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臉,香甜可口。
陳文賀在她額頭又輕輕一吻——
「陳文賀,我的名字。」
對秦嬌嬌略帶呆滯的眼神中,陳文賀在小巷子中失去了蹤影。
「小姐,差點找不著你,剛可把我急壞了。」
秦嬌嬌沒有說話,默默地吃著蜜糖桂花糕,以前即喜歡吃的糕點,甜滋滋的,現在卻食之無味。
「咦,小姐你的臉怎麼這般紅,是否受了風寒?等回去奴婢給小姐煮碗薑茶,熱熱身子……」
丫鬟在她耳邊嘰嘰咕咕,她卻什麼也沒聽進去。
陳文賀……
想到了那男人的蜻蜓點水般的吻,柔軟的想讓人沉溺,秦嬌嬌的耳根子又紅了三分。
低著腦袋拼命的往嘴裡塞著糕點。
秦府。
一名小廝將小巷子裡發生的事兒與秦母匯報,秦母的眉頭緊皺。
那幾名男子分明是指示綁架秦嬌嬌的富家公子,現在都只剩一口氣,家裡拿的藥拼命吊著。
「老爺,選婿之事……等不得了。」
秦父品口香茗,香氣氤氳。
「你可知陳文賀是陳王的兒子?當年陳王與陳文賀的母親恩斷義絕,而此子受他母親的打罵,下人欺負,若不是他母親病逝,是否能活下來是個問題。」
「我們區區商賈人家,給一個世子相較,終是高攀了。」
秦父嘆了口氣。
「選婿吧,我們小門小戶莫再去招惹那人。」
月明星稀,黑夜中的雲悄然地移動著。
「小姐,奴婢聽夫人身邊的丫鬟說,老爺要給小姐選夫婿了呢!」
秦嬌嬌本歡快的心情,突然低沉了。
她褪了鞋襪,脫了外衣,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風吹進床帳,秦嬌嬌心裡正奇怪,睡前她還把窗子關上了。
突然她身側的床墊陷了下去。
一雙有力的手,隔著厚厚的被子抱住了她的腰,不容反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夜靜悄悄的,只聽見窗外的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幾隻蛐蛐在歡叫。
還有兩人的呼吸聲。
待秦嬌嬌就快要睡著時,隱約聽到身後的人說——
「嬌嬌……」
「等我來娶你。」
秦嬌嬌清晨睜開雙眼,身旁的床還微微下陷,還帶著那人體溫,令人留戀。
這是從那次被綁後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迷糊間聽見的話,像是大夢一場。
窗外麻雀嘰嘰喳喳,桌上留一封書信,上面的字凌厲磅礴,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
天還蒙蒙亮,那姑娘只著中衣,看著薄薄的書信,對信的內容驚詫不已。
幼時。
本在看鵝毛雪的秦嬌嬌在後院外瞧見了一個倒在雪地少年。
出於好奇便靠近了那昏迷的少年,一碰到那人,明明臉還塞在雪地裡,他的手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扣住,軟糯的小姑娘也拽不開。
小嘴一撇,嚶嚶地哭了起來,引來了小丫鬟,救起了少年。
那落魄少年便是陳文賀。
秦嬌嬌捂著小嘴,黑曜石般的眼彎彎,用手託了下巴,笑得愈加嬌媚。
我等你……
秋去冬來,這等,一等便是一年。
聽說皇城多了一個受皇上寵愛的陳將軍,聽說是舊時陳王之子,聽說那人殺人不眨眼,北殺匈奴,南守重要關卡……
「娘,我不嫁!」
「你這,這都十七了,我怎麼能不急!」秦母抹了抹淚,恨鐵不成鋼,「雖說我們是商賈,家裡錢材夠用,但是嬌嬌你不嫁給一個好夫君,我與你爹怎能放得下心來?」
「那張家的公子,家世清白,正中了探花,又是與你一般大,你還有什麼不滿!」
一金線暗紋的玄衣男子推門闖入,身後跟著的是畢恭畢敬的秦父。
「我不滿。」冷清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秦母和秦嬌嬌俱是身體一顫。
「本將軍未過門妻子何時同意要許給人家公子?那瘦弱的探花能比我更護得住嬌嬌?」他輕嗤一聲。
秦嬌嬌走在陳文賀的身後,一低一高,一柔一剛,看起來確實著實般配。
「你看吧,嬌嬌的婚事不必擔心。」秦父握著秦母的手,望著窗外那一對佳人,笑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秦母靠在秦父的肩膀處,也沒說話。
秦嬌嬌瞧這陳文賀黑底金邊的靴子,竟也看的入了神,一時沒走穩,差點跌倒在雪地裡。
陳文賀環住了投懷送抱之人的腰,手感極佳,軟若無骨,是他這一年多日日夜夜心裡惦記的。
他喉裡難得發出了低低地笑,心裡滿足極了。
這一抱住,儘管秦嬌嬌微微地掙扎了,陳文賀扣得更緊了,卻沒有鬆開。
「嬌嬌,我來娶你了……」
他的嘴靠在姑娘軟白的耳垂,呼吸噴灑,眼裡滿滿的深情。
秦嬌嬌紅了耳根子,弱弱無聲地應了一聲。
滿天白雪,雪中兩人糾纏上的緣分,纏上了便是一輩子。
作者丨朽木新芽,一個大一、瘋狂迷戀肉錐植物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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