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港媒報導,香港知名作家林燕妮近日因肺癌去世,享年75歲。
說起林燕妮,很多人可能會覺得陌生,但在中國文學界和香港娛樂圈,她都堪稱一代傳奇。林燕妮的離世,某種意義上講,意味著香港黃金時代的逐漸遠去。
香港文壇中,真正貨真價實的「美女作家」不多,亦舒算一個,林燕妮是另一個。人稱林燕妮為「香江才女」,絕非浪得虛名。
她出生於1943年,原籍廣東惠州,畢業於香港真光中學。17歲赴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就讀,主修遺傳學,回港後獲得香港大學中國文學碩士學位。
她曾做過天氣預報女郎、電視節目主持人,一時風光無限。也曾赴美國進修廣告課程,後與黃霑合組「黃與林」廣告公司,同時跟隨香港大學羅慷烈教授研習元曲,取得哲學碩士。
雙碩士畢業的她,於1974年出版第一部作品《懶洋洋的下午》,此後筆耕不輟,出版了《緣》《盟》《青春之葬》等多部小說,以及《人笑痴》《我歌我行》等多部散文集。此外,她曾為香港《明報》、香港《新報》、香港《明報周刊》、香港《壹周刊》等媒體撰寫專欄,所寫文字才華橫溢,盡得一代人的讚美。
林燕妮最擅長的寫作主題為「女性因得不到理想的愛情而煩惱」。金庸稱讚她為「現代最好的散文女作家」。那篇在網絡流傳甚廣的「一見楊過誤終身」,就是出自林燕妮的散文。
香港作家沈西城曾在一本名為《香港女作家風採》的書裡,講過這樣一個小故事。有一次,倪匡跟金庸閒談,談到香港作家的散文。金庸說:「林燕妮是我見過的女作家中寫散文寫得最好的一個!」倪匡搖搖頭說:「錯了。」金庸一愕,問:「錯了?」倪匡說:「你的話要省掉一個字。」金庸追問:「哪一個字?」倪匡說:「女字!」
有人說林燕妮是全香港最浪漫的女作家,一個「用香水寫作的女作家」。
林燕妮寫稿有個習慣,每次動筆之前,必須要焚香沐浴一番,在粉紅色的稿紙上噴上香水,然後再慢悠悠構築才思。連編輯都說收到她的稿件是香的。別人講她浪費香水,她卻說在深夜寫作時,溫馨的香水會給她營造一個很好感氛圍,更有靈感。就連金庸也說她是「用香水寫作的女人」。
林燕妮從小家境富裕,14歲就開始出入舞場,小小年紀就已經為跳舞該穿香奈爾還是迪奧的晚裝傷透腦筋。她打小被嬌生慣養,形成了大鳴大放、敢愛敢恨的張揚個性,喜歡按照自己的節奏生活,從來不在乎別人的側目。她離經叛道、特立獨行的個性,使得愛她的人奉她為女神,恨她的欲將她撕而啖之,總之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對象。
身為香港公認的美才女,林燕妮穿衣打扮高調出位。圈內有個關於她的經典段子。1988年4月,黃霑47歲生日。邀請的賓客中有徐克、羅大佑、周潤發、張國榮、林青霞、王祖賢一眾名人。所有人都到齊了,但為了等林燕妮現身,大家只好吃小核桃充飢,超過約定的時間一個多小時,林燕妮才姍姍來遲。問起原因,原來她遲到,只是為了買巴黎最新款的春裝,「每一季名版的新貨到了,都會給我電話,通常我會一口氣把一季的衣服都買下來,幾十件。」
這個場景,在林青霞給《南方周末》的專欄,一篇專門回憶林燕妮的文章中得到了證實:「記得當時我張大了嘴巴,仿佛見到王后出巡一般。她穿著一件粉紅色到小腿的貂皮大衣,下巴微微上揚,臉上掛著高貴的笑容,我們就像她的子民,餓著肚子,仰望著那件粉嫩的大皮草。那天應該是有點冷,因為我穿的是深咖啡色大墊肩有毛領的呢裙子。」
80年代《明報》周年紀念,林燕妮(左三)與金庸(左二)、張徹(左四)、倪匡(左五)在一席
才女林燕妮的人生,是活色生香風流傳奇的一生。
比起林燕妮的著作,她的坎坷情路和八卦更讓人津津樂道和廣為流傳。擁有出眾才華的林燕妮,本身是一位大美女,她年輕時活躍於社交場合,豔壓群芳。這樣的女子,經歷多段才子佳人的浪漫愛情,不足為奇。
林燕妮的前夫是李小龍的大哥李忠琛,也就是說,她是李小龍的親大嫂。
林燕妮與李忠琛的相識是因為李小龍。上世紀60年代,17歲的林燕妮在香港真光中學畢業,考入美國柏克萊大學遺傳學,因此認識了當時初到美國發展、還遠未成名的李小龍。
林燕妮與李小龍、李小龍父親李海泉
林燕妮與李小龍識於微時。她說自己一開始完全不知道李小龍是誰,她回憶:「談起電影,李小龍所說的我沒一部看過或聽過,我家是不看粵語片的,對他一無所知,把他氣壞了。」但同在異鄉的兩人,一見如故,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後來林燕妮還做了李小龍的大嫂,嫁給了李小龍的大哥李忠琛。
李忠琛曾任香港皇家天文臺臺長,林燕妮1966年與其結婚,兩人育有一子李凱豪,可惜後來兩人情感不合,最終離婚。
林燕妮與前夫李忠琛
林燕妮更為轟轟烈烈的一段感情是與有「鬼才」之稱的黃霑的戀情。儘管晚年林燕妮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黃霑,表示已經不記得這個人了。
但要細數林燕妮生命中的男人,始終也繞不過黃霑。
林燕妮與李小龍大哥李忠琛離婚後,李忠琛在 1975 年娶了港姐冠軍張瑪莉,而林燕妮則在 1976 年與黃霑相戀。
林燕妮與黃霑
黃霑一生寫出了2000多首歌曲,其中《滄海一聲笑》《笑傲江湖》等被認為是「經典中的經典」。他曾與金庸、倪匡、蔡瀾一起被稱為「香江四大才子」,作品劍走偏鋒,才氣縱橫。
可他形容第一眼見到林燕妮,就像五月的晴天閃了電,黃霑再也不能像自己寫過的歌《忘記他》一般忘記林燕妮。他對林燕妮一見鍾情,即時來了個玫瑰攻勢,大張旗鼓和懷著8個月身孕的妻子華娃離婚,林燕妮也不顧輿論譁然,在當時保守的風氣下和人們的側目中,毫不顧忌地和黃霑生活在一起。
不過,他們沒有結婚,只是同居,長達十四年之久。
雖然貴為香江四大才子,更有「鬼才」之稱,但黃霑並沒有什麼錢,住在林燕妮的房子裡,甚至一度為拍電影背負巨債。林燕妮並不計較這些,愛得熱烈,甚至自嘲「我愛上的都是窮男人」。
上世紀80年代,黃霑和林燕妮還合夥開了「黃與林」廣告公司,這是兩人人生中的事業高峰,但愛情卻在此時悄悄走向終結。
黃霑的性格是愛得極其高調那種。1988年除夕,在金庸府上開派對,黃霑一時興起當著眾人的面向林燕妮跪地求婚,並請金庸證婚。金庸特送對子一幅:「黃鳥棲燕巢與子偕老,林花沾朝雨共君永年」。黃霑後將此事登報昭告香港市民,6小時後,林燕妮又登報發聲明:黃霑純屬一廂情願!
1988年除夕夜,黃霑在金庸見證下向林燕妮求婚,左二林燕妮,左三金庸,右三為黃霑
金庸為林燕妮和黃霑證婚題字
1991年,在香港電臺十大中文金曲頒獎典禮上,黃霑當著面前的萬千觀眾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向林燕妮示愛,「一生從未曾這麼愛過的女人」。但林燕妮不為所動。那一年,黃霑拿到香港歌壇的最高榮譽、殿堂獎項金針獎,他把獎盃送到林燕妮家門口,被原封退回。十四年的戀情就此畫上句號。
關於黃霑和林燕妮的分手事件一直有很多個版本,有人說是第三者插足,黃霑愛上了小自己17歲的助理,也有人說是兩人合作的廣告公司生意不好最終倒閉導致分手。真正的原因外人無從得知。只是多年以後林燕妮談起黃霑並無怨恨。2004年黃霑離世後,林燕妮也開始深居簡出。
她後來在一次採訪中回應記者關於「結婚和同居」的提問時,是這樣回答的:「年輕的時候做事敢於擔當。給對方一個允諾,守不住沒辦法,起碼你敢於去做,婚姻和同居我都嘗試過,以過來人的觀點,還是覺得選擇婚姻好過同居,有一個約束,大家都會去努力經營。第二,談戀愛的時間不要太長如果彼此很喜歡。1年之內應該結婚了,我看過很多女人戀愛談了10年,結婚才一兩年就離了,因為那已經是尾聲了,我覺得應該在「火」燒得最旺的時候結婚。」
林燕妮有個胞弟,他在香港詞壇上與黃霑齊名,就是《千千闕歌》的詞作者林振強,同樣是香江鬼才。
說起這個胞弟,除了我們大家熟悉的《千千闕歌》,《早班火車》《追憶》《灰色》《哭》《假如讓你吻下去》《不羈的風》《心跳呼吸正常》《每天愛你多一些》《壞女孩》……簡直可以說,你在KTV點十支粵語歌,就有一支是林振強作品。
林燕妮與弟弟林振強
因為林振強的關係,林燕妮在娛樂圈中也有不少結交好友,張國榮就是其中之一。
林燕妮曾以《水仙只應天上有 何苦人間沾泥塵》為題,寫張國榮:「他真、他善、他美,別說在藝壇,在芸芸人海中,LESLIE(張國榮)都是個refreshingly honest的人,一個不會「轉」的朋友。」
「幾年前我搬家,新居沒有全身鏡子,他說:『你怎麼穿衣服的?我去訂造一個給你,你喜歡什麼款式的?』過了不久,全身鏡子便送來了。又有一年生日,LESLIE掏出了一隻手錶:『This is a gift for you, as promised』我都忘掉了,緣由是有一天我看見他戴著一隻新款大手錶,我說真好看,料不到他倒記住了,他是個很細心的朋友。」
林燕妮去世的消息傳出後,網上一片唏噓。
很多人說,林家仿佛就是被下了魔咒一般。
原來,林燕妮還有兩弟一妹,妹妹林雁妮早於1981年因淋巴癌去世,兩個弟弟林振強和林振剛也在2003年先後因癌症去世。
近年來林燕妮生活低調,只跟親密友人接觸。她是家裡的大姐,可是四兄弟姐妹像中了魔咒一般都先後患上了癌症。2016年,林燕妮確診罹患肺癌,雖然接受過化療,但終不敵病魔。
她曾在專欄裡吐露自己的心聲:「下世不想再做林燕妮,太辛苦了,想做一個傻傻的,有老公愛惜的女人。」
才女燕妮,一路走好!
這一生,世間因你光芒璀璨;願你來生,平凡、快樂走完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