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是我非常喜歡的導演,因為他可以拍出細緻的曖昧。《旺角卡門》拍攝於公元1988年,是王家衛導演的處女作。那年我兩歲,張曼玉24歲,劉德華27歲,張學友27歲,王家衛31歲,這部電影凝聚著這些人的青春歲月。也不知是因為這些人喜歡上了這部電影,還是因為這部電影喜歡上了這些人。
《旺角卡門》是老壇酸菜般的港式文藝片。我不知道王家衛導演過剩的想像力來自哪裡,他的電影表達,雖不一定美好,但總是充滿詩意。當你不再喜歡喧鬧的快節奏;當你開始有無法挽回的曾經,當你的寂寞永遠無法填補;當你成熟了、平靜了,那麼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王家衛的電影。
一個真正的導演,他的作品中一定蘊藏著諸多歲月的滄桑與洗禮;諸多人生的無奈與抗爭,諸多人性的真誠與自然。在這部電影裡,兩條敘述線並行,一條是阿華與烏蠅之間的情義故事,一條是阿華與阿娥的愛情故事。旺角卡門這個名字看似怪誕不經,但因為這兩條故事線,我又覺得它合情合理。旺角是香港的繁華之地,卡門有很多意思,但我覺得王家衛導演一定是受到了法國現實主義作家梅裡美的啟發,因為他寫過一部短篇小說《卡門》。雖然在小說裡,卡門是一位無拘無束的吉普賽女郎,但在這部電影裡,我不知道他代表的究竟是阿華還是阿娥,或者是兼而有之。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都沒有對錯之分,也無法解釋為何。關於這部影片的主題,我覺得應該是想要通過邊緣人物的命運,來展示當時香港社會的矛盾與衝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阿華即使不重情重義,也還是無法全身而退;烏蠅即使不去犯渾,也還是會一條路走到底;阿娥即使知道和阿華沒有結果,也還是會依舊奮不顧身。
阿娥離開阿華之前說:我給你買了新杯子,我知道它在不久之後就會被打破,所以我把它藏了起來,如果你有一天需要它的時候,記得打給我。烏蠅犯渾之前說:我無影寧願做一天的英雄,也不願做一世的烏蠅。人生就是這樣,一面是兒女情長,一面是江湖情義。你有的你不要,你要的你卻又得不到。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無奈。
人總是要經歷一個過程,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另一面是什麼。可當你不再擁有的時候,你未必就可以適應新生活。這是我在這部愛恨交加,宿命感和時空感交織的電影裡,領悟到的。在樸實簡練的對白裡,在張弛有度的節奏裡,我的心在期盼與絕望之間,百轉千回的疼痛。我們都熬不過時間,所以奮力留下故事,即使消耗的是生命,可是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人世間最悲傷的意境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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