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三毛寫給她家裡的書信,裡面講的一些生活瑣事,平淡而真實,由此,我也想起了自己那些手寫的從前。
我很慶幸,我還能趕在手機普及之前好好體會了幾年用筆寫信的日子。小學和中學寫的那些信,很多原件至今都被我保存在家裡的書櫃中。大學後期起,寫東西依然被我熱愛著,只是這時紙和筆基本上被敲鍵盤替代下了。
最早的那個年代,村裡電話都沒有通,那時周末做完作業,晚上媽媽就會抽一個時間,帶著我和哥哥一起,三個人圍坐在堂屋的那張大桌子旁,一道給在外務工的爸爸寫信。打我能記事起,我就覺得哥哥做事大多都是又快又爽利的,他給爸爸的信從來都是他自己獨立完成的,不像我,一開始,幾乎全是媽媽說一句,我寫一句。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那時媽媽也真厲害,她一邊寫她自己的,還得一邊教我寫,哥哥寫完了,有時候她還得幫著複查。媽媽很尊重我們的每一個想法,她從來沒有規定或要求我們說信裡一定要寫什麼,一定不能寫什麼。正是長期薰染在這其樂融融,平等又寬鬆的家庭氛圍下,我很快也學會了自己去獨立寫信,隱約記得第一次在沒有任何人的提示下,我寫好的那封,媽媽看了,居然對我讚不絕口,她還說我有的地方寫得比哥哥都好。自那會兒起,我下筆起文就猶如有神助,寫信對於我來說,也不再是任務,而成了享受。
這樣的時光一眨眼就是十來年,大學初期跟家裡的溝通多換成了電話,但也還是給幾個老同學,老老師寫了幾封信,幾乎都是石沉大海,他們忙,我也理解。再後來,寫過最長的信的大概就是給一兩個知己了,儘管我們離得很近,但我們都很願意用這種古老的方式談心,說天,論地。
工作後,回家期間偶爾興致來了,就會去翻箱倒櫃,找出花季雨季時手寫的昔年舊跡。那些記憶的碎片,那輕靈的夢境,那懵懂的情,每每一呈出,一陣沁人心脾的歲月芬芳頓時就把我帶到了另一個世界,讓我忘了時間,也忘了當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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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在她有一封寄回家的書信中跟她父母分享她的生活時,引用了《讀者文摘》裡她讀過的一句話「每一晚上床前,一定要覺得——今天可真活了個夠——這樣你一生絕對不會有遺憾」,她還在散文種常引用泰戈爾的詩「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鳥兒已飛過」,她自己也講「很多人一生只活一次,而我活了很多次不同的人生」......在她的文章裡,我從來就覺得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從沒長大過的小女孩,她所描述一個生命自主自由,我行我素,只享受忘我的過程,不在乎痕跡和結果的景象,原本就是孩子天生既有的玩兒法,而她,比別人幸福的理由是,她長大了,還沒失去孩提時的率性;她長大了,還能用一支「吾手寫吾口,吾口應吾心」的筆暢情描畫她從容人生故事裡的自然和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