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詩歌實現鄉村孩子自由的情感表達 | 第 954 期
李晶晶,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目前在蘇州工作,是一名高中語文教師。2020年10月加入是光詩歌,2021年6月成為核心志願者,主要負責「是光」公眾平臺中每周六「孩子的詩」推送排版工作,同時參與詩歌課音頻錄製和篩選。
喜歡新聞就去看稿子,想學語言就去報班,覺得管弦樂好聽就買來樂器學,研究生期間選了各種專業以外的課程。開闊的視野總好過千篇一律的生活,李晶晶的性格裡,總是包含著對世界的探索,她用「追求多元」裝點了七年的大學時光。
可是有一天,這樣的生活不見了。心底那個「去大理生活」的願望,也離她越來越遠。
從學生到老師,突然改變的身份和狀態、理想與現實的差異、對教學工作全身心的投入……當許多「不適應」突然出現在一個時間段裡,李晶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
大概現在的無奈和迷茫,都是為了抵達遠方那片披著月色的洱海。
本科拿到了漢語言文學和哲學雙學位的李晶晶,其實在最初進入大學的時候是歷史系的學生。學校會從一批分數較高的文科生中,挑選學生進入兼修文史哲三個專業的「文科試驗班」。
在大一剛開學的一個星期裡,李晶晶跑去找院長,詢問院長有沒有進入文科試驗班的可能,並表達了自己對「文史哲兼修」的迫切希望。軍訓結束,院長以一份包含了「李晶晶」的試驗班名單作為回應。
這個專業唯一吸引李晶晶的原因就是「文史哲一起學」「能修不同專業的課」。秉著骨子裡對多元性的追求,她從來沒有想過將來會有多大的課業壓力,不知道周一到周五從早到晚都是滿課,期末要背完很多本厚厚的資料。
她也看到了純文科專業的可愛:美的體驗,被文本充滿的生活,還有老師的課堂。
西方哲學課的老師看起來像個學生,她能把哲學的線索講得系統而且明確;講中國文論的老師上課完全不看資料,脫口而出大段的古文和典故,讓李晶晶常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到達他的高度;歷史學返聘的老教授,基本不用幻燈片,他在黑板上邊畫邊講,有時候也會演幾段歷史故事。
李晶晶總結道:「學純文科課看不透任何社會的道理,這就是一種不現實的體驗,但我能感覺到四年全部浸潤到書本裡的不一樣的純粹和充實。」
在大一大二的時候,李晶晶依然能從繁雜的學習任務中擠出時間去學點其他的內容。她想學語言,就報了德語班。德語和她的專業並沒有多大關係,但她說:「想學的我就會去學,即使它轉換不成任何生產力。」
後來她才知道,德語班裡的學生只有兩種,一種是德語專業的學生,一種是已經確定要去德國留學、只有上夠了課時數才能申請德國語言班的學生。而自己,是班裡唯一一個單純因興趣而報名的學生。
她想學樂器,於是選擇了比較方便攜帶練習的笛子和簫。她報了管弦樂的興趣班,加入了學校的竹笛社。李晶晶直言這些愛好經常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自己並不能到專業演奏的水平,她更多地是想彌補小時候「沒有特長」的遺憾。
她很少停下腳步,更不會只停在一棵樹前面,端詳它的葉子,挑剔它的樹枝,直到樹葉凋零,樹枝幹枯。有的人在原地徘徊,有的人走進了荒漠,而她發現的是一片森林。她任由樹木以最舒適的姿態生長,森林以滿足感和溫暖的治癒作為回饋。
對於李晶晶來說,另一個能帶給她「治癒瞬間」的重要存在叫做「是光」。
2019年冬天,李晶晶在人大的創業學院做學生助理,這段時間也是她學業上的「困難時期」。創業學院請來了是光詩歌的創始人做講座,李晶晶作為負責會場工作的學生聽完了康瑜的整場演講。鄉村孩子們的故事和師生之間的溫情帶給了她一次在學校肆意流淚的契機,為「是光」,也為自己。
這是她情緒的發洩和緩和,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人在全職做公益。講座結束之後,她添加了康瑜的微信,通過康瑜的轉發的推送,與「是光 」越來越熟悉。
一開始,李晶晶參與了「春光課」的音頻錄製。她打開存放詩歌的連結,一首一首地看過去。選定詩歌,再聽大量的純音樂,挑一首和詩歌最契合的曲子,錄製提交,得到「是光」發來音頻錄用的感謝卡。後來,她選中錄製的詩歌不再是自己偏愛的,而是一些沒有被讀詩志願者們選擇的或者需要補錄的詩歌。在某一期詩歌課錄用音頻公布的名單裡,四五首詩歌后面附的名字都是「李晶晶」。
在初級志願者群裡等待了八九個月的她,終於看到了核心志願者招募的消息。在「採詩人」和「公眾號小編」兩個崗位裡,「採詩人」三個字在她心裡掀起了一陣浪漫的漣漪。
「這個名字太妙了!」她說,「『採詩』讓我一下子想到周朝的採詩官『孟春之月,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採詩』。詩歌誕生於民間,採詩官把詩歌採集上來,再經過選編,才得以流傳千年,被我們看見。這就很像『是光』,它也是從大量的孩子的詩作中挑出一些閃光的作品,向世人呈現出最本原的美。」
面試的過程中,康瑜告訴李晶晶「公眾號小編」也有崗位的空缺,問她願不願意嘗試編輯推送。
2020年10月底,帶著「是光」小夥伴們的信任和幫助,李晶晶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條推送。她在推送裡添加了很多細節:如果碰到一些閃光的句子,想讓讀者注意到,李晶晶就會把它加粗。包括推送的摘要,她也常慢慢構思,想著什麼樣的句子能讓別人有更多打開推送的衝動。
每一首編輯過的小詩,都經過了李晶晶的反覆閱讀。假如要選一首印象最深刻的,她可能要打開「是光」的公眾號翻出所有的詩歌。她能透過這些句子看見小詩人們的心思,比如最近由她排版的一首《冬天》:
冬天來了
爸爸打工回來了
我和妹妹很開心
冬天要下很多雪
雪花白白的
像麵粉一樣
「為什麼後面三句突然開始寫雪?乍一看沒有什麼聯繫,但是在小詩人的心裡就是有非常緊密的聯繫。我猜可能在以後人生中的每次初雪,她都是興奮的。在她看來冬天下雪就是幸福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她爸爸回來了,一家人就團聚了。」
正是因為這些作品不以華麗取勝,才顯得格外動人且獨特。她覺得「是光」很接近詩歌創作的本源:「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李晶晶經常轉發「是光」的推送到朋友圈,但沒有人給過她反饋。對此她並不會失望,更不會發一些希望或催促大家關注的消息,「有心的人會自己看到。」她解釋道。就像兩年前在人大創業學院的那場講座,康瑜沒有刻意放大「是光」的logo,沒有把公眾號的二維碼時刻展示在大屏幕上。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靠近火焰,火把會自己亮起來。顯然,李晶晶是那個能看到「是光」的人。
「是光」全職工作人員的辦公地點在大理,李晶晶時常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去大理做「是光」的全職,「自己特別嚮往的狀態,在未來的某一刻有沒有一絲可能會實現?」她輕聲問著。
如同她在挪威第二次聽到《晨曲》那樣。
李晶晶的高中是全封閉的,學校裡禁止學生手機的存在,即使是和家人通話。她的高中附近有一個監獄,當時很多同學戲稱自己的學校為「第二監獄」。晚上睡覺的時候,學校裡會有像探照燈一樣強烈的白色燈光射下來,穿過宿舍和教學樓窗戶外面的鐵護欄,映照出來條紋樣的影子,一道一道的,像在禁錮著學生的自由。
在壓抑的環境裡,她放鬆的唯一渠道,是晚上可以聽一會MP3裡的音樂。
白色的燈光比夜晚的月光更亮。她在宿舍裡聽著音樂,音樂切換到了《晨曲》。在這個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裡,李晶晶的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了清晨的畫面。她走在草坪上散步,露水在草尖上懸垂著,氤氳在空氣裡的浪漫分子瀰漫著春天的味道。
巧合的是,李晶晶研二去挪威交換學習時來到了卑爾根,《晨曲》的作者格裡格的故鄉。時隔五年,她在卑爾根的格裡格音樂廳裡再一次聽到了《晨曲》。
和高中不同,在卑爾根大學裡的李晶晶不需要為了修學分而焦頭爛額,她可以穿梭在校園裡聽各種喜歡的課。走進電梯裡會收到來自陌生人善意的微笑,可以和好朋友肆意地擁抱,宿舍的廚房偶爾飄出來生活的煙火。在這座溫柔的雨鄉,有瀑布,有月光,有草坪,有露珠,有一個可以放空自己的她。
她喜歡大理的山水、氣候、民族、節奏、雲、陽光……她希望人生還會有這樣的不期而遇:在某一個階段,她克服了所有困難和障礙,抵達洱海,走向「是光」。
就像格裡格《晨曲》的旋律,黑夜過去,就是撥開雲霧的陽光;痛苦過去,就是遠方。
專訪中間的一小部分是我聽著《晨曲》寫完的,我好像能看到一個堅韌且要強的姑娘正朝我走來,太陽是她的背景,是她對生活與知識那種巨大的熱情的象徵。我也能感受到她所講述的疲憊,安靜的聆聽是尊重,題目與結尾是真誠的祝福。
—— 逸丹
成員 |李晶晶 撰文 | 逸丹
校對 | 沐春&田田
編輯 | 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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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市呈貢區是光四季詩歌青少年服務中心(簡稱「是光詩歌」)是國內首家且規模最大的鄉村詩歌教育公益組織。從2016年10月開始,「是光」通過為當地教師提供詩歌課程包和培訓,解決鄉村孩子缺乏心靈關注和情感表達渠道的問題。截至2020年9月,「是光」已經服務中小學1000餘所,100000餘名孩子有了人生的第一節詩歌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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