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居住的小小星球上擠了七十多億人,世界上並不是只有衣著光鮮的白領,一擲千金的富豪,性感誘惑的女神,更多的還是普通人。再平凡的生命,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自由,再卑微的靈魂,也有渴望愛與被愛的權力,即便他們再無足輕重,即便他們是賭徒和「小姐」。天王郭富城主演的《天亮之前》,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對CP的故事。
大陸電影市場在21世紀第二個十年獲得了井噴式發展,每年上映的新片超過了三百部。但將鏡頭對準社會底層,特別是涉及賭博與黑幫的題材並不多,一方面內容不好把握,另一方面過審也會有障礙,很多片商當然不願意給自己惹麻煩。願意製作這樣一部電影,顯然需要勇氣,更需要專業技巧。
影片從曼谷的狹窄街巷講起,曾經的富家公子高野(郭富城飾)因家庭變故而破產,但好賭的習慣一如從前,讓自己債臺高築。就在高野躺在出租屋鬱悶之時, 一個打扮入時的美女茉茉(楊子姍飾),卻主動敲開了他家的破門。全曼谷的男人有幾百萬,她為什麼偏偏找到了他?
這可不是神話中意欲報恩的田螺姑娘,也不是希望以身相許的狐狸精,人家是來做生意的——妓女,可高野渾身上下,也找不出十塊錢來。更糟糕的是,這個姓高的居然還巧舌如簧,楞是說服了茉茉,要她和自己一起去賭場發財。按說當小姐的智商都不差,為什麼她不扭頭就走,卻願意相信和跟隨一個賭棍?
於是,在隨後的十幾個小時裡,兩個人所經歷的離奇事件,甚至比之前十幾年加起來更多,也更加刺激。他們一起賭輪盤、賭拳賽,賭飆車,一起嘗盡刺激,吃盡苦頭,出盡洋相,甚至被逼到以命相賭;他們一起玩大冒險,一起交換身世,一起傾吐衷腸;他們一起尋找高野女兒(李浩菲飾),一起直面黑幫的威脅,一起做出坦然的抉擇。這兩個昨天還不認識的男女,真的也能就此相愛?這對價值觀完全南轅北轍的人,為什麼敢於生死與共?
就在我們情緒激動,準備擦亮眼鏡看少兒不宜之時,最後十五分鐘,影片突然畫風一變,將一直牢牢隱藏的真相告訴了大家,在恍然大悟的同時,我們不得不掏出紙巾——在影院拿紙巾還能幹別的嗎,當然是擦眼淚了。
我們的一生並不長,但在茫茫人海中,還是能接觸無數個眼神,邂逅無數張面孔,見證無數起分分合合。有些人,即使認識二三十年,你也感覺無話可說,無情可動。而另一些人,卻能在很短時間之內,讓你意識到生活的美好,生命的寶貴,兩情相悅的無比美妙。你願意和TA分享最私密的話題,願意和TA一起做最瘋狂的事情,甚至能與TA性命相託、無懼生死。即使TA的出身和工作並不體面,即使TA並非你真實的理想標準,但當真愛到來之時,之前的一切條條框框都會被打得粉碎。
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賭局,押上自己的青春和健康,當然希望能得到愛情與幸福。愛情從來並不是彼此將就之後的相濡以沫,而是電光火石般的一見鍾情,就像高野與茉茉一樣。天亮之後就急忙分手,那只是欲望作怪,天亮之前就能生死相依,這是上天賜與的寶貴緣分。遇到錯的人,一輩子只能是將就;遇到對的人,過一夜就能守一生。
作為昔日的優質偶像,吳中天轉型導演後的首部作品,就將鏡頭大膽對準了曼谷市區的底層男女,特殊職業。願意直面社會底層的導演,當然是值得尊敬的,而把這種戀情集中於一天的二十四小時之內,拍的這樣不落俗套,如此跌宕起伏,還能相當震懾人心,就更加難能可貴了。而且,這也是他和妻子楊子姍的「銀幕第一胎」,特別有紀念意義。
在拍攝《重返二十歲》時就與楊子姍有過順暢合作的陳正道,此次則擔任監製。天道酬勤,這樣的「天道組合」,要是不擦出些火花來,可真是沒了天理了。而楊子姍也奉獻出了從影以來最大尺度的一次表演,將一個墮入風塵,屢屢受騙,依然善良果敢、依然對愛情有無比期望的女性,塑造得讓人信服,更讓人感動。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變老。」這話用在郭富城影迷身上,恐怕再合適不過了。二十五年前,那個帥氣靦腆的大男孩,讓全中國的大街小巷都唱響《對你愛不完》的強勁旋律;四分之一世紀之後,已經年過半百的他,還能成為華語電影的項級明星。
過往五十多部電影中,郭富城詮釋的多是熱血青年,正義警察和武林高手等,出演高野這樣的賭棍,還是十年來的第一次。他以自己的精湛表演,傳神地塑造了一個乍看吊兒郎當、混吃等死,實則有情有義,並不缺少男人血性的職業賭徒形象。坐在賭桌前的貪婪,面對黑社會威脅時的怯懦,向茉茉借錢時的雞賊,當然都讓人反感,但見到女兒時的欣喜,回憶亡妻時的內疚,以及危險時刻對茉茉的關愛,卻讓觀眾看到了真實可信的另一面,正是這種影帝級別的表演,讓我們暫時忘記了郭天王,只看到一個掙扎在生死邊緣的賭徒,一個頹廢卻依舊心懷善念的男人。而他與小21歲的楊子姍之間的對手戲,並不會讓觀眾覺得違和,反而能感到一種別樣的浪漫。
不賭與不愛,可能都是沒遇見實力相當的人。愛情的美好,值得押上自己的一切去賭一注。作為觀眾,我們敢不敢像《天亮之前》的這對CP,無所畏懼地去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