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思夢
編輯|如 今
劉昊然的角色,像極了中國城市裡的一些年輕人。工作填滿了他的生活,卻被絆倒在奔向夢想的路上。他有時失眠,有些焦慮,有點兒迷茫。
尹昉的角色,也像極了某些中國青年。他知道自己要什麼,專注於內心所愛,有點兒軸,有點兒冷,但前行的路上,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彭昱暢的角色,同樣是部分中國年輕人的寫照。有人看他「中二」,有人看他「勵志」,他火熱、樂觀,面對公司破產,也能笑著說出「我沒有失敗,我只是暫時沒有成功」。
導演許宏宇把這三個年輕人,從城市扔到雲南山村,再潑到大銀幕上,就有了今年國慶檔上映的治癒解壓電影《一點就到家》。
電影的故事很簡單,講的是劉昊然、彭昱暢、尹昉飾演的三個性格迥異的年輕人從大城市到雲南古寨,通過電商創業,賣普洱和咖啡的故事。片名裡的「一點」,其實是「點擊連結,加入購物車」的意思,後來,三個年輕人不僅把村裡的咖啡賣到了全國,也把「網購」這種新型生活方式帶進了山村。
導演許宏宇
電影裡的他們,跟隨內心,勇往直前,面對有損夢想的600萬天價收購,大聲「SAY NO」,堅定走著自己的路,仿佛新一代的「中國合伙人」。
但許宏宇始終拒絕把《一點就到家》跟《中國合伙人》聯繫起來,他認為,自己拍的不僅僅是個創業故事,「我想講的是年輕人找到內心所向的故事」。
許宏宇說,這是他拍《一點就到家》的收穫,也是他想對那些遭遇挫折、尚在迷茫中的年輕人說的話,「做什麼不重要,內心才重要。而你,可能只是暫時沒有成功而已」。
一場冒險
陳可辛把張冀寫的故事大綱發給許宏宇的時候,已經是今3月的事了。兩個月後,許宏宇帶著劇組進了雲南。
他剛剛結束了14天的隔離,眼睛上的麥粒腫還沒完全消退,電影劇本也沒成稿,但上映檔期已經定了,就在國慶期間。
許宏宇有點兒「慌」,他預感,自己即將踏上的,將是一場「大冒險」。
接下《一點就到家》有點兒「命中注定」的意味。去年,陳可辛和張冀就拿這個講電商創業的項目找過許宏宇。可他覺得,無論電商,還是創業,自己都沒什麼興趣,索性拒絕。
剪輯師出身的許宏宇,事業一路順風順水,從香港到內地,在20出頭的年紀已經完成了首部聯合剪輯作品《投名狀》,不到30歲就獨立執剪了個人首部電影《建國大業》。2017年,許宏宇的導演處女作《喜歡你》上映,次年獲得第3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新晉導演獎提名。
打那以後,片約紙片般飛來。有人找他拍懸疑,有人建議他拍喜劇,有人說你得往風口上靠。
「有時候,我都搞不清自己想拍什麼。」許宏宇回憶,「那些項目其實都挺好,劇本挺好,演員挺好,但就是找不到我想做的事。」
陳可辛第二次把《一點就到家》的故事大綱發給他的時候,因為「疫情」原因,許宏宇已經在香港的家裡悶了幾個月,此前正在籌備的大戲,被迫停工。
許宏宇記得,陳可辛發來的故事大綱其實只有三頁紙,卻攪起了他十多年蓄積的情感波瀾。
受「疫情」影響,許宏宇身邊的朋友,有人丟了工作,有人陷入深度焦慮,而他忽然發現,去內地工作的十幾年間,自己回家的日子不超過一個禮拜,他把所有時間都給了工作,可蒸蒸日上的事業,終究還是無法彌補錯過的生活、家庭和愛情。
「其實,張冀寫的還是個電商創業的故事。」許宏宇頓了頓,「但,我再看的時候,覺得那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創業故事了。我看到的是,一個在外漂泊很久的人,回到老家,找到安全感,找到內心所向的故事」,「我想拍它」。
許宏宇想到了自己,他覺得自己跟電影裡回村創業的彭秀兵經歷特別像。曾在好萊塢工作的半年裡,許宏宇執剪了基努·裡維斯的電影,獲得業界認可,前途光明的他,執意選擇了回國。「我當時就是想把好萊塢那套後期流程帶回來,就像彭秀兵說的,『我想把這些東西帶回我的家鄉,看看能不能做成』。」許宏宇說。
幾天後,許宏宇用塔羅牌給自己佔了一卦,他抽到的牌上,有個小孩兒站在懸崖之上,面前,一道彩虹掛在天邊。牌面解讀:冒險。
演員、編劇和我
直到電影開拍,許宏宇手裡的劇本還是未完成版。
主演劉昊然、彭昱暢、尹昉也有點兒「慌」,雖然接戲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劇本還沒完成,但誰也沒想到,電影都要開機了,劇本還沒做完。
《一點就到家》還是如期開機了。在此後20多天的拍攝期裡,許宏宇跟編劇和主演們開啟了「共同創作」的模式,影片的許多臺詞、笑點、矛盾衝突、戲劇點都是在現場完成的。
「這種創作模式需要很大的信任感,演員對我的信任感,我對編劇,編劇對演員的信任感,所有人的信任集合在一起,才能完成。」許宏宇說。
在雲南,每天拍完戲,許宏宇就跟大家就坐在一起喝點兒小酒,觀眾在片尾聽到的「八三夭」那首歌,就是小聚時,彭昱暢放出來的,「我覺得挺好聽,就用到了片尾。」許宏宇說。
而電影中,不經意出現的那些突然就戳中觀眾笑點的橋段,許多也是現場碰撞出來的。
比如,剛進村的劉昊然就被蟲子叮腫了眼睛的設計,其實來自許宏宇在隔離期間折磨他的那顆麥粒腫。
劉昊然喝普洱的茶時猛扇自己耳光的戲,原來是劉昊然自己的即興創作。
「那場戲本來沒有這個設計,拍著拍著,我覺得還差點兒什麼,就跟昊然說,昊然這樣不行,來個瘋狂點兒的,結果,他啪一下,就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那句令全場爆笑的臺詞金句——「一點就到家,死也得送到墳頭上!」則是出自彭昱暢的經典之作。
而在拍攝片中三人生意初獲成功,吃燒烤的戲份時,尹昉說起「想念爸爸泡的茶水」,彭昱暢一把將尹昉攬入懷中,打趣道「來,爸爸給你泡」,更是在不經意間戳中了觀眾的笑點。
許宏宇希望,《一點就到家》傳遞給觀眾的除了創業、勵志、歡樂之外,還有「青春感」。
「他們三個鬧起來,就是青春的樣子,我的青春就是這樣」。為了讓演員盡情釋放,許宏宇要求每個人在演戲的時候「不要想」,「直接給就好」。
「那種年輕感,是他們特有的,青春就是這樣!」最終,許宏宇把帶著三人「滿滿膠原蛋白的年輕感」潑上了大銀幕,成為了《一點就到家》。
從「雲籌備」,到開拍後的現場「創作」,再到上映前才做完成片。許宏宇說,拍《一點就到家》,真像坐了趟「過山車」,但「冒險就是這樣,明知道會緊張到大叫,還是要堅持到底。」
「佛系」成功學
《一點就到家》的取景地選在了雲南普洱景邁山的村子裡。
七八年前,許宏宇跟著陳可辛拍《武俠》時,去過一次雲南農村,印象不太好。
「那是真落後呀,」許宏宇比劃著,「就,這麼大的房子,這樣的結構,上面住人,下面住豬」。
和《武俠》一樣,《一點就到家》同樣選在了雲南的村子裡拍攝。不同的是,如今的雲南山村,「每家每戶都有洗手間,都有淋浴」,「變化真的很大」,許宏宇說。
但最讓許宏宇驚訝的是,這裡的村民不會「皺眉頭」。
有場戲,許宏宇需要拍村民憤怒的鏡頭,他跟大家說,「演憤怒,比如,可以皺眉頭……」結果,村民一個個站在鏡頭前,連拍了40多條,也沒學好「眉頭」的皺法。
「他們沒有苦惱,沒有不開心的事,這件事對我觸動特別大。」許宏宇說。
最後,許宏宇索性用攝影機記錄下每個村民們的笑臉,他把這些鏡頭放進電影裡,希望「傳遞給每一個人」,告訴觀眾,「成功有時沒那麼重要,開心就好」。
拍完《一點就到家》,許宏宇覺得心態平靜了許多,他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內心,明白了真正想去拍的是什麼。
許宏宇回憶道,拍《一點就到家》的時候,有時會把自己代入堅定的李紹群,專注內心,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有時,又會被代入茫然的魏晉北,追尋成功,想「爆紅」,也想「大賣」。
他感覺,自己不斷在二人的性格中遊走,但耳邊「去做自己的夢」的聲音越來越大。
陳可辛跟許宏宇說過,「你要有準備,有一天失敗的時候,你依然要去面對」。雖然還沒遇到太大的失敗,但現在的許宏宇對這句話又有了新的感悟,「當你面對一個小挫折就放棄了,那說明這還不是你最愛的」,許宏宇笑言,自己講的好像很「佛系」,但這真的是他半年來的感悟。
他希望觀眾看完電影,也能回歸內心,向著理想繼續前行,前行路上若遇挫折,不如想一想彭秀兵的那句話,「你可能,只是暫時沒有成功而已」。
「我還是想要拍一些當下的故事,拍自己相信的故事。」許宏宇說。而那場因「疫情」停工的大戲,許宏宇最終選擇了「SAY NO」。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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