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回顧
來到平壤的我為了找到金香心，做了種種努力，但是電話打不通，留下的地址也變了，連朝鮮的導遊也不幫忙。心急之下，我一頭扎進了平壤的黑夜……戳右回顧上期推文→_→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我有一段愛情在朝鮮 | 連載（二）
逃離酒店
天已經完全黑了，酒店外面亮著幾個昏黃的路燈。「我只走到門口就好了」，我對自己說。
門口有門童在站著值班，還有一個老外穿著短褲背心圍著酒店跑步。
「我再往前走一點，有人攔我我就回來。」我又對自己說，然而沒有人攔我。
「我再走一點吧……」
依然沒有人攔著我，於是我小心翼翼繼續走，眼前一片漆黑，很長時間之後，走到了那座鐵架橋，我的膽子突然變大了，好奇心也迅速膨脹，冒險精神上來了！
我來找你了，親愛的金姑娘，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
真實的朝鮮也赤裸裸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2014年4月14日，金香心的生日。
這天的晚上，我逃離了酒店，進入世界上最神秘國家的首都市區。
平壤時間晚上6點半，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平壤市區東部的某座鐵架橋上出現了一個人。沒錯，那就是我。這天晚上我穿了一件連帽衛衣，一條牛仔褲，一雙板鞋。如果放在中國，這可能是最普通的穿著，甚至顯得有些老土。然而這天晚上，我應該是這附近的人裡最時尚的一個。
最要命的，我手上還拿著一個單眼相機，整個晚上我只偷著拿出來拍了一張照片，剩下的時間只要有人看我一眼，我就趕緊用手擋住。
就在我去朝鮮那些日子的前幾天，朝韓兩國發生了軍事摩擦，互相扔了幾枚炮彈。所以那天平壤大街的夜晚，出現了很多白天沒有看到的巡邏士兵，荷槍實彈，在每條街上似乎漫無目的的來回溜達。
請腦補一下我當時的心境，我突然想起電影《木乃伊歸來》裡有個人假扮殭屍，混在一大堆殭屍裡面活命的鏡頭，現在我的心情和他是一樣一樣的。所以，我儘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外國人，也故意不去看那些士兵，如果這時候某個士兵上來盤問我，我估計連跑的希望都沒有了。
朝鮮在中國的東北方向，現在又是乍暖還寒的4月，但是我卻出汗了，整個後背都黏黏的。我這人還有個毛病，一到了緊張的時候手裡必須抓點東西，於是我看到了手腕上的佛珠，拿下來捏在手心不停地搓……
我用漫長的時間（至少我這麼覺得）走完了鐵架橋，發現盡頭的橋墩底下是一條南北向的公路，不少的朝鮮人從橋兩邊的臺階走了下去，我想都沒想，直接跟著人流走下去了。
仿佛在進行一個儀式，沒有任何的方向和目的，我只是覺著我應該這樣走一次，來到這條公路以後，我選擇了一條向北的路線。
在國內，無論我之前呆過的一線城市北京，還是現在呆的江南三線城市，這個時間的市中心絕對是燈火輝煌，夜生活剛剛拉開帷幕。但此刻我在朝鮮的心臟——平壤，而我也確信我走的這條路就是在市中心，但是……
路燈昏暗到什麼程度，大家能想像二十米之外看一個15瓦老式燈泡的感覺嗎？路上騎自行車的人甚至都要在車頭上綁一個手電筒來照明。周圍的大樓基本沒有亮燈的，夜幕下這些龐大的黑影營造出了很詭異的氣氛。遠處有一座非常高的大樓，但只有樓頂上亮著兩盞黃色的燈光，我看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我，迅速拿出相機對著那座樓拍了今晚唯一的一張相片。事實證明，我這張相片拍得太正確了，因為就在第二天晚上，同樣是這座大樓，跟今晚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14日夜在平壤拍的唯一照片——一座高層大樓
為什麼不讓我們在晚上出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剛才的鐵架橋橫跨的就是大同江，所以這條公路也是沿江修建的，我一直向北走，昏暗中看到很多人手上都拎著兩袋大米或者一桶食用油。之前導遊告訴我說因為明天是「太陽節」，朝鮮全國放假兩天，這些人手上的東西估計是過節發的福利吧，但我看到米袋子上寫的是漢字。
後來我採取了見路就拐彎的行走方式，又到了一個路口，我順勢向西去。我剛才對於這裡是市中心的判斷沒錯，因為走了不長的時間，我就到了火車站。剛來的時候導遊在車上也告訴過我們，火車站就在平壤市中心。
這裡的人突然變得多了起來，有了些許繁華的模樣，熙熙攘攘，雖然光線亮了一些，但整體還是昏暗的。路邊的公交站臺上擠滿了等車的市民，看到有車過來，立馬一擁而上。
大街上比較擁擠，而且以穿老式中山裝的人為主，顏色有黑、灰、黃這幾種。我有一種錯覺，就好像穿越到了那個年代的中國。
朝鮮人民的基本裝束
我一如既往的緊張，然而並沒有忘記今晚出來的最重要、也是最沒希望的目的——我幻想著能在這陌生的城市裡，在擁擠的人群中找到她，哪怕看到的是另外的那些演員。
我小心翼翼又迫切的捕捉經過我身邊的，我能看到的每一張臉孔。當時的那種環境，如果突然有一個熟悉的朝鮮演員站在我的面前，我想我會崩潰的哭出來。
怎麼才能找到她？我沒法打計程車，我不會朝鮮語，就算上了車我能去哪？她給的地址已經失效了，就算按照地址去了，莫非我要真的站在那幾百米寬的住宅樓（班）下面大聲喊她的名字？
在白天的時候，我注意到朝鮮的計程車，基本上以中國的比亞迪和吉利這兩個牌子為主。據說在朝鮮打車的費用很高，一般朝鮮人是打不起車的。
朝鮮街頭的計程車
前面是一個過街天橋，我想了想，走了上去，站在橋的最中間往整個大街上看，燈光實在太暗了，要想看到遠處真的很困難。我又隨著人群走下了橋，這次我又選擇了一條向北的路，看起來有些偏僻。
這條路上的人很少，對面一個穿著很時尚的中年女人從過街通道走上來。我現在回憶不起當時路上還看到了什麼，反正走了很長的時間，因為時間也晚了，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偶爾看到一個也是匆匆忙忙的從我身邊走過，他們胸口上都佩戴著像章。
又到了一個路口，我選擇了向東，這邊的燈光更暗了。接著又走了很長時間，路的左邊有一個小建築群，我悄悄靠了過去，這是一個居民區。於是，我走了進去。
如果剛才外面的燈光可以被稱為黑暗，那麼這個居民區就一定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我順著一條小路慢慢往裡走，後面突然出現了一束汽車的燈光，嚇得我趕緊躲到了樹後面。
車開過去之後，我開始打量這個居民區，這裡的樓層相對來說不算高，但是估計也在15層以上，樓與樓之間也比較緊湊。導遊說朝鮮無論多高的樓房，電梯都是從第七層才開始有的，想到了這裡，我冒出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被嚇到的想法。
我要上樓看看。
沒錯，我的腳已經往一棟樓的入口走過去了，然而我的大腦迅速的做出了制止的命令。因為我看到入口有一個類似傳達室的房間裡，站著一個荷槍實彈的士兵。
還好我發現的及時，如果我悶著頭走過去，被他攔住，然後他用朝鮮話詢問，我該怎麼回答呢？
好吧，上樓是沒希望了，但好奇心的驅使，我還是在樓外面踮著腳跟往一樓住宅的窗戶裡觀察。視線範圍內能看到，裡面的家具非常簡單，而且數量也少，照明用的是老式的黃光燈泡，屋子裡很昏暗。我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窗戶，發現基本上都是這個情況，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家每戶的牆上都掛著領袖的照片。
我突然回憶起來，之前那批朝鮮演員第一天來搬到藝術團的宿舍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領袖頭像照片掛在牆上。有一次她們全體放假一天，沒有工作和演出，我恰好要到她們屋裡搬東西，打開門發現頭像下面的桌子上擺了一束鮮花。原來那天是金正日逝世的紀念日。
還有一件小事：她們還沒有到中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接到了通知，在她們的宿舍樓頂裝一個電視信號接收器，因為她們來了之後，必須要把屋裡的電視調到只能看朝鮮電視臺。
平壤街頭隨處可見的標語：忠於偉大領袖金正恩先軍領導
大致看了一下小區的情況之後，我覺著我該回去了。我記得來時路線，所以從小區出來之後我繼續一路向東，不久之後就到了大同江畔的那條南北公路了。
返程中我的緊張狀態逐漸放鬆，甚至還有些懷疑朝鮮不讓外賓私自離開酒店的法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監控管理也太不靠譜了。一邊想著一邊走，逐漸就接近了羊角島酒店。正當我心裡暗暗竊喜，並且距離大堂只有十幾米遠的時候，從酒店裡面跑出來一個老頭兒。
是我們的導遊，看出來他很慌張，而且他也沒有看到我，我以為車上忘記什麼東西了他要出來拿，我還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他轉頭看到我之後，向我的方向跑來，然後劈頭蓋臉的喊了以下幾句話：
「你走出酒店了！」
我整個人都傻了！這是什麼情況，他是怎麼知道的？！
當時我覺著我已經沒有必要再撒謊，趕緊連連道歉。但他仍然用很憤怒很緊張的語氣對我說：「你這是在闖禍！你在違反我們的法律！我做了20多年導遊，你還是第一個讓我看到敢這麼幹的外國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覺著自己闖了禍，而且能看出這給他惹了很大的麻煩，所以我的道歉也非常誠懇。過了一會之後，他慢慢緩和了下來，我趕緊向他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我們接著倆走進了酒店，我悄悄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出去了，還知道這麼詳細？」他看著我說：「你不要小看我們國家，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掌控當中！」
我，一個普通中國公民，一個底層文藝工作者，竟然能有此等待遇！我是徹底的傻了。
老頭兒不太放心，又讓我做了一遍保證之後，我倆才各自回屋了。回到房間之後，我把我所有的衣服都脫了，細細的從上翻到下邊，我甚至懷疑身上被裝了跟蹤器！
然而，我什麼都沒發現。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國家，它華麗的外衣下面，究竟掩蓋著怎樣神秘甚至是恐怖的軀殼？
站崗的朝鮮人民軍戰士
後來，在回國的火車上，我跟身邊的人說了這個事情。有一個在朝鮮工作了很多年的中國人提出了一個相對比較合理的解釋，他說：「你肯定是一出門就被人跟上了，也許你沒有不妥的舉動，所以那個人也就在一直觀察你，直到你到了火車站那裡，人一多，他就跟丟了，然後回來匯報情況……」
親愛的金姑娘，在你生日的這一天，我闖了一個很大的禍，也經歷了一次從來沒有過的冒險。我看到了神秘的朝鮮，卻沒有看到更神秘的你，其實那晚我一直想對你說四個字：
生日快樂。
我在離開朝鮮的最後一刻，還在這陌生國度的人潮人海裡搜索我能看到的每一張臉龐，並痴痴地幻想：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
我還是直接奔入主題吧，不再描述早晨出門兩個導遊看我的眼神。這一天，我們要去一個著名的地方——「三八線」。
旅遊車一路向東南，兩邊的景色也由繁華逐漸進入了郊區的開闊和荒涼。
兩邊又是大片的土地，依然看不到多少的綠色。這時候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車突然毫無準備的剎住了，我們正在愣神的時間，老頭兒導遊跑下了車，往後面跑。大家正琢磨怎麼怎麼回事呢，看他又氣喘籲籲的上車了，告訴我們說，剛才汽車撞到了一隻山雞，他正要過去撿，那山雞又爬起來飛走了。雖然荒涼，不過朝鮮的生態保護看起來做得不錯嘛。
後來老頭兒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能看出來，雖然我前一天晚上給他惹了禍，但是他對我的印象還不錯。這些日子我問了他不少朝鮮的問題，估計每個人都有「好為人師」的傲嬌心態吧，他也特別願意給我講一些東西，當然，他的尺度把握的相當到位。
他指著外面一座山悄悄對我說：「看到山頂上有一根像電線的東西了嗎？」
我轉過頭去，看到那邊光禿禿的山頂上真的豎立著一根類似於天線的東西，我驚訝的回頭看著他，他似乎還挺自豪，又悄悄對我說：「這就是一個軍事點，裡面隱藏了很多的遠程武器發射系統，只要南朝鮮（韓國）有一點不老實，我們的炮彈立馬就會打過去！」
一路上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公路兩邊經常會出現兩兩相對的四根石柱子。開始我以為是為了搭建高架橋而建造的墩子，但是看著又不像，因為柱子不是圓柱形的，而都是一根根的長方體，一路上看到了很多。
我把這個疑問提給了導遊，老頭兒聽了之後又驕傲的告訴我說：「這條公路是連接南北朝鮮的重要交通路線，南北朝鮮每天都在積極備戰，萬一戰爭打響了，如果南朝鮮的坦克進入這條公路，我們就把這些石柱子推倒，阻礙他們的進攻速度。」大家聽完導遊的講解莞爾一笑，看來朝鮮對待未來可能突發戰爭的準備還是相當細緻的。
我們的車停了，板門店到了。
板門店的藍色板房
路被一個崗哨給封鎖住了，兩邊又是一堆士兵在站崗和巡邏，當然還是荷槍實彈。我一直不太理解，為什麼印象裡應該是劍拔弩張的封鎖區，都被這兩個國家做成了旅遊點。
三八線附近的路變得非常狹窄，兩邊修了一人高的石牆，非常厚，而且上面已經用鐵絲網嚴密地罩了起來，環境突然變得緊張肅穆，感覺氣溫似乎都低了不少，莫非古代詩詞當中描述的戰場就是這種感覺？心裡甚至湧出一股莫名的悲涼感。
很快就到了一個類似軍事大院的地方，門口依然有一個崗樓，哨兵攔住了車，跟導遊交流了幾句，把我們放進了院子裡。下車之後，過來了幾個軍人，為我們充當導遊，引著我們進了一個屋子。原來這周圍就是當年韓戰籤署停戰協議的地方，裡面陳列了很多當年的物品。
同時進來的還有一個歐美的旅行團，不知道是哪國的，反正說英語。我們團裡一個人突發奇想，拉著對方團裡一個大鬍子老外在院子裡停戰紀念碑前拍了一張握手的照片，他這是玩笑的再現當年的情景呢。旁邊的幾個導遊和軍人也都被逗笑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隨後我們來到了兩國交界的板門店，是的，就像咱們在一些視頻和圖片上看到的那樣，幾座藍色的分界房，分界房外面貫穿了一條十公分高，十公分寬的水泥臺階，臺階這邊的沙子地是朝鮮，那邊的石子地是韓國。
每個分界房前三個士兵，兩個士兵互相面對，身體側對邊境線，還有一個士兵背對邊境線，形成一個三角形的陣勢，朝鮮士兵個個高大威猛型，估計也是在向韓方展示肌肉吧。奇怪的是，我們在的這一天卻恰好沒有看到韓國駐軍，偶爾看到兩個美國軍人在邊界對面聊著天走過去了，問了下導遊，導遊嬉笑說可能那邊放假了。
板房內導遊給大家講解韓戰
這時候導遊悄悄跟我說了一句話，我的鼻子瞬間開始發酸。他說：「如果南北軍事對峙不是太緊張的時候，兩邊的士兵還會偷偷互相發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應該是最好的寫照了吧。
離開了板門店，隨後又遊覽了朝鮮王國的古都——開城。還碰到了一支正在舉行婚禮的隊伍，準確的說應該是在這裡取景拍照。新娘穿著傳統的長裙，新郎則是一身黑色西裝，看到我們給他倆拍照，也很開心站在一起配合起來。
門口停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我數了一下，這支結婚的隊伍大概有20人，最後竟然都擠進了這輛應該是婚車的交通工具。
車子開始返程了，下午就來到了朝鮮人的驕傲之一——100深的朝鮮地鐵，據說有戰備防空的功能。乘電梯往下走的時候十分漫長，電梯走到一半我又往上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真叫一個嚇人。如果哪天沒電電梯停了，大家又該怎麼進出地鐵站……
乘坐電梯進入地鐵
地鐵站臺非常開闊高大，但是有一種古舊的感覺，站臺盡頭的牆上依然掛著大幅的偉人油畫。上了地鐵之後，車廂頂頭又有領袖照片，我在車廂裡發現，不少的朝鮮人都拿著手機，當然基本都是中國生產的品牌，而且以老式的按鍵機為主。
朝鮮地鐵
太陽節夜晚絢爛的煙花
今天是2014年4月15日，朝鮮「太陽節」，金日成誕生102周年，正巧被我們趕上了。今晚所有的外國遊客可以在導遊的帶領下，到大同江畔觀看對面主體思想廣場的煙花表演。
是的，這一天晚上，是允許外賓出門的。於是，我看到了整個平壤市燈火輝煌，還有昨晚私自外出看到的那座高樓，不同於之前的黑漆漆一片，此時光彩奪目得簡直像是帝國大廈了。大同江裡甚至還出現了一艘遊輪。一切都是在作秀！到現在為止我也這麼固執的認為。
不同於前一晚，14日夜黑漆漆的高樓15日晚燈火輝煌
導遊說，近幾年朝鮮才自行研製出了表演用的煙花，所以在今晚的慶典表演上，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導遊很忙，江畔人山人海，他們必須要緊盯著自己負責的遊客，實際上他們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或許在他們眼裡，我屬於那種極度危險分子吧。有時候我站久了活動活動腿，他們都會緊張的看著我。
來看煙花表演的平壤市民非常興奮，我看到很多的人都在用手機拍照，還有很多人穿著時尚，超乎我們的意料。這些都無所謂，對我來說，最要的是那個熟悉的臉龐會不會突然出現。
別了，朝鮮。
最後一天，我們要返程了，雖然說報團時間是四天，但是來回各有一天花在了路上。上午，導遊把我們集合好了之後，就跟著大巴車往火車站出發了。
導遊不會跟著我們上火車，這裡也是我們分別的地方，我把之前在中國買的一盒壓縮餅乾送給了老頭兒導遊，老頭兒很高興，我還記得他的名字——金煥。
然後把在酒店的商店裡，買的一支口紅送給了女導遊——池正心。池正心的每月工資相當於人民幣20元，已經屬於高薪；金煥每帶一個旅遊團會有10元的提成，所以每月收入也相當可觀，但是因為四個女兒的結婚問題，他依然屬於貧苦階層。
謝謝你們，最親密的朝鮮朋友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平壤火車站
就在踏上火車的最後一刻，我依然回頭望著站臺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被池正心看到了，她顫抖著甚至帶一點哭腔問我：「你還在找她？」
我看到了她擦眼睛的動作。
車開了，又是來時的那些景象，我趴在窗戶往外看著，想著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想著經歷的這一切，如夢如幻。
那些我看不到的朝鮮人民，他們又是怎樣的生活狀態？
漫長的車程終於又在新義州停下了，跟來時一樣，又上來了很多的士兵，不厭其煩的搜查我們的行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們對我搜查得格外認真，別人相機和手機裡的照片只是大致翻閱一下，但他們卻仔細的一張張翻看我的相機，並刪掉了很多他們認為不妥的照片。
終於火車又開了，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回頭，又看了一眼這個奇特而神秘的國家，感慨萬千。火車開上了鴨綠江大橋，在看到中國建築的那一刻，我心裡，相信也是所有人心裡都在由衷的吶喊：
「我愛你！！！中國！！！」
丹東鴨綠江斷橋
可是，我親愛的金姑娘，我終於沒能找到你。
一諾既出，萬山無阻。
我來過了，用一種最原始的方式。
爬過山，越過河，最終卻沒有拉到你的手。
「從今後不知你怎麼過，我為你而難過……」
希望你現在已經幸福得結婚，生子。
哪怕。
你只是平安的活著……
2014年夏天，我又嘗試著遞交了一份朝鮮旅遊申請，結果旅遊社給我回了一封郵件：
經調查，您曾在朝鮮嚴重違反當地法律法規，本次籤證未予批准，給您生活和工作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
（連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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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一扒韓國：來自星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