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和他的文字
如果我信得過自己的記性的話,大概是在2019年的平安夜,在一個門口燈光挺有科技感的酒吧裡認識二狗的,我到酒吧就會拍照,拍酒櫃,拍酒保,拍自己的酒,偶爾覺得別人的酒好看些,也會拍;那晚和朋友坐在吧檯,剛好二狗就坐在我旁邊,一個看起來紳士戴著眼鏡的年輕小男生,他的酒杯裡飄了朵蓮花,我一看,挺有土味的清新,拍了照,後來他問我要微信,說可以把照片發給我嗎?我也不拆穿有隔空傳送,反正我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都是這樣交朋友的。
其實後來我們聊的也不多,二狗簡單地介紹了自己,一開口就爆破了海龜氣質的名字——二狗,從英國剛留學回來的海龜,北方人,北京長大,畢業後被家裡趕來深圳打工,剛開始接觸社會疾苦。
第二次聊天是一年多以後了,因為一頓海底撈火鍋,後來聊起來才發現世界很小,我們有不止一個共同朋友。
我們隔三差五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有一個晚上二狗應酬喝多了,開始發語音講四川話,然後是東北話,最後是英語,最後丟了個公眾號過來,他說裡面都是小王的故事。
我也不客氣地丟了個公眾號過去,巧了,我也是個有公眾號的人,彼此騙個關注。
二狗的公眾號大多寫得很真實,除了一些捏造的故事,剩下的是生活的瑣碎、在英國的日子、感情故事、還有一個高頻率詞彙「姑娘」,言語老道,不多讀幾本書,是寫不出這種文字的;感覺挺有意思,我認識的大部分理科生,都是不會寫東西的,寫起來看了也沒什麼感覺。可能是骨子裡的文藝作祟,當你遇到身邊有一個會寫東西的朋友,你就像找到了共鳴,文藝青年的共鳴,這個人在你的心裡也突然就有了靈魂。
大概是因為,我知道他寫的日常瑣碎和真實,其實是自己一向熱愛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也不願意在公開平臺暴露自己太多的想法和生活狀態,後來總愛寫一些嚴肅又客觀的東西,直到看見二狗真誠的文字,才想起自己原本在文字上,喜歡的是什麼。
如果我想寫自己的生活和故事,那太多太多了,每一段都很精彩,精彩到我覺得如果人生是一部電影,那我的電影一定票房不錯。如果要寫身邊的朋友,那也太多太多了,每一個朋友都有特別的人設和人生,和我發展一些特別或不特別的故事。
有時候我的確把人生當成一場自導自演的電影,我是主角,生命中會出現很多配角,有些配角戲份比較多,有些比較少,有些出演時間比較長,有些比較短,有些能陪我走得比較遠,有些只是短暫地出現一下,生活中不管是美好的事情還是糟糕的事情,我都嘗試把它當成是電影精彩的部分,是為了讓自己在掉光牙齒的八九十歲坐在搖椅上曬著柔和的陽光,腦子裡播放這部用一生的時間去完成的電影時,能夠很酷地說一句:真特麼精彩,我這一生沒白活。
第15年了,你還在,真好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就常說:友情大多時候比愛情天長地久。花了十來年的時間證明,的確是這樣的。
我最長的一段愛情是4年,但我最長的一段友情至今15年,沒有物是人非,我們隔著一條街,還能隔三差五見個面,有時候想想,真好。
這段15年友情的另一位主角叫蕭爺,是個上半身很瘦,下半身有肉的頂著類似魯豫短髮的姑娘,我們從高中時期認識,一個宿舍,她不愛說話,經常躺在離陽臺最近的上鋪,六百多度的近視捧著一本幾乎要貼到眼睛上的書,陽光經常曬著她高高飽滿的額頭,反光。
宿舍14個人,熱熱鬧鬧的,但不知道什麼契機,我會和她走的挺近,那會是熱愛寫文字的巔峰,我時常寫,在學校的校刊上長期霸刊,她也時常寫,在日記本裡,偷偷地。只有我知道,她寫的東西有時候也挺有意思的。
本來我們的友情也平淡不算堅定,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個學期開學,我揣著六千塊的現金去學校,那會還沒有安全意識,沒有微信支付寶,爸媽也不把錢打到銀行卡裡,還沒到學校,學費就被偷了,我也不敢告訴家裡,因為臨走前我爸還是我媽和我說:別弄丟了,丟了就自己想辦法。如今想來這大概就是墨菲定律,怕什麼來什麼。
我當真了,我什麼也沒和家裡說,沒有錢吃飯,也沒有錢交學費;那時候,蕭爺拿著自己本身就不多的生活費,和我過了一個學期,毫無抱怨,也不圖我還,我們經常吃包子、燒麥,三塊錢的快餐,我奮筆疾書在校刊上投稿,因為沒有錢。一學期過去,我還活著,並且還胖了十斤。
最後紙包不住火,丟錢的事情家裡還是知道了,因為學費拖了一個學期沒有交,我爸媽覺得不可思議,都不相信,我靠著蕭爺這樣仗義又善良的朋友,沒有生活費地活了一個學期。
畢業後我們回到各自的城市,幾年後她來深圳,我們住在一起,養了一隻四腳雪白身體全黑的貓,她照顧貓,也照顧我,給貓鏟屎洗澡,但這不影響貓對她很兇對我卻有些畢恭畢敬;給我做飯,給我收拾衣櫃,但這也不影響我不愛做飯,還會把衣櫃搗騰得很亂;會安裝桌櫃,會修家裡的各種東西,會扛很重的物品,常戲稱是我男朋友;收入不高,欲望很低,不愛社交,不愛外出鬧騰,偶爾外出清心寡欲和我吃飯逛街,給我拍照,偶爾我們也去別的城市旅行。
在性格上,生活方式上,興趣愛好上,我們大多時候不一樣。但這大概就是互補式的友情,她擅長照顧人,在她心裡,我是個在生活中需要被照顧的角色。
同居三年後她搬去隔壁街和男朋友住,在我不忙的時候,我們偶爾會見面,有時候是給我收拾衣櫃,有時候是給我買了小東西,有時候是我要給她小東西,有時候是一起吃頓飯,有時候是在我難過不想一個人呆著的時候,陪我睡覺;搬了家,她則承包了給我安裝所有的新柜子,我其他的朋友都覺得她太寵溺我了,而她才不管不顧,仍然執意地時不時照顧我這個生活智障。
這些年在情場和職場上遇見的人來來回回,分分合合,每次看見她,都還是會感慨有些友情的難能可貴,感慨自己足夠幸運,擁有這樣純粹內心像金子般的朋友,也還是會感慨,她為什麼上半身還是那麼瘦,額頭為什麼還是會反光?
絮絮叨叨寫了很多,但其實我可能想寫的只是:謝謝你,希望四十歲,六十歲,八十歲,都有你。
給你講個真實的笑話
一個多月前,和朋友J逛花卉市場,買了大大小小几盆盆栽,其中有一盆已經結了好幾個紅果子的紅豆。我是個植物殺手,養死過一批又一批植物,但仍不依不饒,心火燒不盡,春風吹又養。朋友開玩笑說,看這幾盆誰先死。
按照花卉小鋪老闆的要求,每隔2-3天為它澆一次水,日復一日,有時候我認真看著這盆紅豆,綠油油的葉子,紅豆果子依然在,得意自己能把植物照顧得好的同時,心裡難免要詩意地想起那句「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嘖嘖嘖,我是個文化人。
一個月過去了,紅豆盆栽還活得好好的,紅豆也都在,好像沒多,也好像沒少,偶爾發現它們有些乾癟,便覺得是缺水了,然後熱情積極地為它澆水。
有一個晚上,朋友CC來家裡借宿,走到陽臺上,我得意地介紹自己悉心照料的植物,尤其是那盆紅豆:你看,養了這麼久,紅豆都還在,也是挺神奇的。
CC認真看了一會,抄著一口東北音,揪著紅豆和我說:這不是纏上去的麼?你看這鐵絲兒...
猶如晴天霹靂卻還是笑出了眼淚,而我笑到最後發現自己有點懵,我是如何悉心照顧這些泡沫紅豆一個月卻從未產生懷疑的?
接下來是一個賊損的東北朋友一系列的後遺症騷操作:她說這個事情太好笑了,太歡樂了,還和別的朋友講了一圈,她的朋友也覺得很好笑,過了幾天她還念念不忘建議我上冷笑話平臺去投稿,還認真和我介紹那個平臺...又過了好幾天她買了有假紅豆的仿真植物放在辦公室拍照給我,調侃道:親切嗎?
但我不管不顧,依舊執意為這盆纏上假果子的紅豆澆水...CC又一口東北音:咋地呀,培養出感情了啊?
嗯是的,畢竟仿真植物,比真植物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