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開始做音樂之前會覺得累。身體上的累,人大都可以承受,最怕的就是心累。在覺得沒有意義、沒有希望、沒有源動力的時候,就會有了時間規劃,什麼時候馬不停蹄,什麼時候放緩腳步。
2015年行走進山之前,陳鴻宇收到了自己的新歌demo,接下來的幾天,在沒有信號無法充電的山中,他常常打開文件聽那首歌,腳下的途中和手機裡的《途中》重合,帶給了他特別的感受。
搭車去巡演、辦音樂廠牌,在荒野上建了「眾方紀」,一座讓人去體會獨處的建築。每一個看似不切實際的想法出現,陳鴻宇都選擇去尊重它的誕生。
這一次,我們和陳鴻宇聊了聊,有關天馬行空的想法,有關作品中的表達,有關行走途中他還會回想的一些時刻。
從搭車巡演到做音樂廠牌,你有很多不同的嘗試,是隨性而為嗎?
對,我比較喜歡折騰。用這種方式能賦予單純的巡演更多的意義和樂趣。如果每年都像一個循環一樣巡演,我可能會疲倦。提前給自己設定一些玩法或者規則,這樣可以每年從一些固定的事中找到特別的樂趣。
這些想法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比如像搭車這件事,可能跟以前看的一些文學作品和紀錄片有關係,那個時候就覺得這種方式很酷,就想以後自己去試一試,正好有巡演這個機會,我可以去結合。
但更重要的是當你自己有了一個想法,如何去尊重這個想法的誕生,和把它做出來的過程。而不是說我這個想法可能有點不切實際,太遙遠就完全忽略了,這些想法可能總有一天是會實現的。
我有很多特別細碎的事,是在我還沒有能力的時候,我就已經有這個想法了。後來也比較幸運,或多或少的都有實現,有的可能實現的比較完美,有的就實現的比較淺,但是也去做了並且還在進行。這種嘗試是有驅動力的,我覺得每個人的生活都會有這種驅動力,有自己的想法,活出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你的心願是在自己的安排或者是計劃裡慢慢完成,還是回頭一看,好像確實實現了不少。
我覺得是後面一種。回頭一看確實實現了不少心願。
實現心願這件事聽起來是有時間線有邏輯的,我為什麼做這件事,我第一步怎麼做的,第二步怎麼做。但往往在你做的時候,會有無數種選擇、人生的岔路口和你做其他事的可能性。
而為什麼選擇做這件事,可能跟一個人的性格,跟對這件事的渴望是有很大關係的。當你的渴望積累到一定程度,能給你露出一點光線的時候,它就會鑽著縫兒往出冒。但是如果沒有那麼強烈,後面的所有都不會發生的。
有預想過自己已經完成的事和還想做的事,如果有個百分比的話是多少?
我就是都玩,想做的事都在做。我這人比較三分鐘熱血,想到馬上就會去做。我怕我現在不去做,可能過段時間我就沒有這個感覺了,不想再做了。而且慢慢也就養成了習慣,有什麼事,我想到的話很快就會去執行去操作,顧慮少了一些。
你會喜歡把自己維持在一個可控的狀態嗎?
我目前是這種狀態,生活中的一些事或者一些安排,我願意去做這些安排,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點懼怕失控。
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怕失控嗎?
這可能是很多人都在探討的一個問題。
可能跟性格有關係,也有可能是你知道這種失控,它會帶來什麼。它帶給我的好處是我會儘可能的去把握這些事,讓它在可控的範圍內。不好的地方是輕鬆感沒有那麼強,因為每件小事都會在控制中。
失控的狀態其實會推著我去把事情儘快的做成,或者說它給了我一個動力。比方說每件事開頭都很難,或者你在做的過程中也很難,如果我不懼怕失控,我會更多的順其自然,或者會根據我的感覺去做。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人會希望自己認真做一件事,慢慢把這件事做好。對於你來說,更願意發散的去做更多嘗試是嗎?
可能人都是缺什麼就羨慕什麼,我其實挺羨慕那種做一件事堅持很久的人,我是恰恰相反的,我缺少對一件事特別長久的持續性。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的持續性在於我比較遵從自己的第一感覺。現在我的第一感覺可能在變化,但可能等我五十歲或者六十歲,我就會踏實下來想做一件事,我會追隨我的心態的變化去安定。
無論我發散的去嘗試什麼,都是有核心存在的,跟表達自我有關。就像一個藝術家,可能會做裝置作品,也有可能會做繪畫作品,當然這些都是在視覺方面的,我可能更發散了一些,一邊做音樂一邊還在做建築,但是這些都和我想要去表達的東西有關係。
最想表達和傳達的概念是什麼?
不好說,有好多藝術家會說自己就像一個U盤或者一個接口,可能他也不知道哪來的一些靈感或者是一些刺激,讓他就把那些東西創作了出來,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受,就像我寫的那些旋律,為什麼我會這麼寫,我為什麼會寫出來它,我也不知道。
所以在這個層面上來說,可能我保持個體的多樣性,其實就是一種表達。就像一首歌,每個人聽到的感受不同,我只要保持自己是真心輸出就行了。
性格裡有沒有一些對自己挺重要的,但是還沒有辦法展現出來的東西?
我在生病的時候,或者身體不太舒服的時候,我的精神也會隨之放慢。我覺得我性格裡是有這種烏龜一樣的元素,那種讓一件事很緩慢的發生,同時心裡很踏實的沉靜。可能現在還是年輕氣盛,但我的性格裡存在這樣的東西,而且它會在年齡或者是身體到了某個階段時出現。
你內心會覺得在城市有種束縛感嗎?
我不覺得城市就有束縛感,因為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廣闊還是要看自己的心境。
城市帶給我更多是一種性格上的底色,小的時候15歲之前都是在家裡生活,15歲到城市裡就開始獨立生活。這個時代或社會帶給人的底色是有時效性的,外界環境哪天改變了,有關城市的那部分底色會隨之改變。但另外的底色是不會變的,就是我生而為人的底色,在家的那15年,包括父母對自己的影響,是不會變的。
所以城市對我的影響,我倒不覺得是束縛。現在大家經常會說到黃金時代,但好像每一個行業每一個人說的黃金時代都不一樣。電影行業和文學說的不是一個時代,大家在不同的時間段是不是都有束縛,這是一個值得思辨的問題。活在當下,適應更多還是比較好。
在荒原中「眾方紀」,你希望它帶給大家怎樣的思考?
生活裡或者自己的生命進程中都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其實大部分人是沒有真正的獨處過的,從一生下來,就有父母圍繞在身邊,可能從小到大都有各種各樣的信息、人際關係在周圍圍繞。如果有三天抽離的時間,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個也是我自己特別好奇,現在在做的一種實驗。
現在還會閃過的行走時的畫面嗎?
行走那年我剛開始做音樂,發了一首歌。我的第二首歌叫《途中》,剛做出demo發到手機上,還沒來得及溝通,我們就進山了,沒有信號了。那幾天手機沒有信號,也沒辦法充電,就只能白天關機晚上偶爾開一下,開機之後我最常幹的事就是打開那個文件去聽一下那首歌。
那就是在一個途中,又聽了那首歌,覺得這首歌真的應景,形成了一種特別獨特的個人感受。
還有一個細節記得特別清楚,我們的包特別大,水放到後面的時候,你自己是拿不出來的,所以誰想喝水了,都是前後的人幫你拿杯子喝完之後再幫你拿回去,所有人都得這麼做。那個場景特別有趣,因為大家都在止語,然後互相用一個小動作,就有一種身體上或者說是一種默契上的連接,那種感覺很有意思。
其實回頭再想想那段時間,很多東西是通過體驗才能體會到的,它給人帶來生命維度的拓寬,可能比在日常生活裡經歷365天都還要多。
行者,是與行走的力量相遇,走在路上的人。
一同心處山野世外,一同放下紛雜喧囂,一同感知內在自我。
行者,還是穿梭在世間匆匆的我們。
擁有著不同的姓名,經歷著不同的人生,塑造著不同的性格。
在所有的相同與不同中,從他人看見自身,從自身看見他人。
行走的力量第十年,我們與行者重逢。
很多事都有了變化,生活,境遇,心態,但不變得是,我們都是走在路上的人。
你有哪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