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光錨點的第18篇故事
玫瑰花的葬禮埋葬關於你的回憶~
01<br>
幽深黑暗的環境裡,只有頭頂上一盞半明不暗的白熾燈照亮了周圍一小圈,天花板上似乎還掛著風扇,傳來嗡嗡的聲音。
盧奇緩緩睜開眼,面前只有一張桌子。他費力的扭了扭頭,後腦勺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手腕也被拷在桌子上不得動彈。
「草,他媽的暴力執法。」他罵了一句。
「姓名。」對面的黑暗裡突然傳出這樣一聲。
「盧奇。」他有氣無力的說。
「年齡。」
「28。」
「28歲就已經是出名的大作家了,不錯呀。」黑暗中的人似乎笑了笑,「知道我們為什麼帶你來嗎?」
「知……知道吧。」盧奇有些不確定。他想起了來這裡之前發生的事情。
02
清晨六點,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飄窗撒進屋子裡,刺醒了睡著的人。盧奇揉了揉眼睛,隨手往旁邊一撈,卻撈了個空。
房間裡傳來女人的腳步聲,「我可不是你那小模特,喜歡睡懶覺。」
睜開眼,是他的經紀人,別說,少婦一直是最有風情的那種,就是帶勁兒。他咧開嘴,「怎麼,不喜歡睡懶覺,我們幹點兒別的事兒?」
「呸。」女人啐了一口,「你今天還有新書籤售會,滿腦子儘是廢料……」說著把手裡的報紙遞給了盧奇,
「喏,籤售會都上新聞了,我給你熨好了西裝,掛在衣帽間的架子上。」
沒理會女人的碎碎念,盧奇看著報紙,頭條新聞居然不是他。
什麼玩意兒,a市監獄起火原因依舊未能查明,這條新聞不都三四個月了嗎,怎麼還在頭條。
「啊!」女人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回過頭卻是一張格外驚恐的臉。
「有……有人死了。」不等他再問什麼,女人直接把手機懟了過來,上面赫然寫著。
《玫瑰花的葬禮》現實版,作家盧奇成第一嫌疑人。
「什麼!」他皺著眉奪過手機,旁邊女人心慌的說著,「現在新書還沒對外發布,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故事的情節,警察肯定要來問詢我們。」
也就在這時,大門處突然響起了門鈴叮咚的聲音。
「盧奇在嗎?開門。」
03
「有一個女人死了,死法恰恰好就是你新書裡寫的那樣,穿著一襲碎花洋裙,手裡拿著一支沾了血的白玫瑰,死因也是窒息。」
說話的人漸漸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他臉上塗著厚厚的油彩,是小丑的打扮,身上則穿著黑色西裝,連手上都帶著手套,半點兒皮膚不漏在外面。
「你不是警察!我這是在哪兒!你們這是非法拘禁!」
盧奇猛地打了個冷戰,隨即大喊著掙扎了起來,帶動面前的桌子都晃了起來,他的手腕被鐵銬磨破了皮膚,滲出鮮血,卻沒有半點掙脫的跡象。
小丑一把按住了桌子,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笑了,「我是你的一個小粉絲,這起案子你的嫌疑這麼大,我想讓你想明白呀。」
他又輕輕拍了拍手,啪,面前的燈亮了,前方出現了五個人,三男兩女,他們紛紛被綁在椅子上,身上還有絲絲血跡。
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他們的面前還都擺著一朵漂亮的白玫瑰,甚至扎著絲帶。
小丑不知從哪兒變來一個大瑜伽球,他坐在上面晃蕩著,像是個小孩子,
「遊戲規則是……」他的話沒能說完,坐在最中間的那個男人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嘴裡還叫罵著,「快放我離開,否則我要你好看!」
小丑頓住了,盧奇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丑現在很不爽,他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下一秒,還正在叫囂著的男人就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爆頭,剩下的人尖叫了起來,甚至有一個男人被嚇尿了褲子,空氣中傳來陣陣腥氣,血滴濺到了盧奇的臉上,滑膩讓人不適的感受,他卻不敢有絲毫動彈。
那個小丑來真的,他真的敢殺人……
「終於沒有搗亂的人了。」小丑嘆了口氣,「遊戲規則是,找到兇手,啪。」他做了個開槍的動作,「兇手死。」
「先來講講《玫瑰花的葬禮》吧。」小丑眨了眨眼睛,「任何人都不許說假話。」
04
我叫盧奇,生在a市,20歲的時候來到b市打拼。我……感情經歷比較豐富,所以就想到寫書,我寫一些浪蕩子的故事,很多人都喜歡看。
三個月前,有個很有錢的粉絲找到我,他希望我能寫一本書,寫一本關於兇殺案的書。
他沒有要求,只是希望我能用自己的筆名當作書裡的主角。
我以前從來沒有寫過推理小說,但,他給了我一大筆錢。我就接下來了,寫了《玫瑰花的葬禮》,主角的名字就是我的筆名,荷馬。
小說裡,荷馬是一個警察,他重逢了初戀情人,但一天之後,那個女人就死了,死的時候穿著碎花紗裙,拿著一朵沾了血的白玫瑰。
雖然有不在場證明,但荷馬還是開始調查這個案子,希望能找到兇手。他發現了五個嫌疑人,死者的丈夫,閨蜜,老闆的兒子,同事和鄰居。
盧奇說完這些,看向了小丑,小丑似乎在發呆,過了一會兒才說話,他指向那四個被綁著的人,「他們就是五個嫌疑人,哦,現在是四個,就叫他們ABCD吧,兇手,現在就在這裡哦,他還沒死呢。」
「第一輪有獎競猜,開始。」
05
說話的順序從左到右,最左邊的男人先開了口,「我是A,我是張寧的丈夫,我沒殺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她,那個,B,是我老婆的閨蜜,但她喜歡我,一直想勾引我,還說過我老婆壞話。」
「下一個。」小丑趴在桌子上,似乎有點無聊。
「我是B。」這個女人很漂亮,但一直在發抖,「我是她的閨蜜,我也的確喜歡A,但我沒有做過背叛他們的事情,寧寧,就是死者,說過,D在背後說過她的壞話。」
接到小丑的示意,C下一個開口,這也是個男人,看起來一副子正直的模樣,「我是張寧的同事,我和她沒什麼大矛盾,是A,張寧的老公經常家暴她,她老是帶著傷上班。」
他又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剛剛……的那個,是老闆的兒子,他一直在騷擾張寧。」
他才剛說完,D就瞬間接過話頭,這個女人長得尖酸刻薄。
「我是張寧的鄰居,張寧跟我說過,她憑能力爭取到的客戶,C一直覺得是她偷偷搶的,就因為這個一直看不慣她,而且,張寧死在她的辦公室啊。」
四個人說完了話,小丑看向盧奇,「現在該你了,誰是兇手?」
盧奇咧開了一張猙獰的笑臉深呼吸了幾口,他感覺逃脫的希望就在眼前,幾乎是抑制不住的咧開了嘴。
「這就是我書裡的情節,是的,是D殺了張寧,D覺得張寧一直被家暴,很痛苦,就想替她解脫。D是兇手,我選D!」
D瞪大了眼睛,可還不等她說些什麼,小丑就用身下的瑜伽球砸中了她,她仰面倒了下去。
噗,一把尖刀直直穿胸而過,飛濺出的鮮血沾了C一身,又慢慢的蔓延開來,染紅了她面前的白玫瑰。
B被嚇得哭了起來,女人沙啞的哭聲迴蕩,小丑卻轉過來對著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屋子裡瞬間變得一片安靜,絕望的情緒在狹小的空間裡蔓延,周圍只有眾人粗喘的聲音。
盧奇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額頭上正大顆大顆的滴下汗水,但他還期待的看著小丑,兇手找到了,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丑撿起沾了血的瑜伽球繼續坐下,「這個案子和你寫的好像不太一樣呢,很可惜,兇手還沒有死哦,遊戲繼續。」
06
瘋子,真的是個瘋子。盧奇手腳都在發顫,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他卻依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聽剩下人的辯詞。
這次是C先開口,他似乎已經忍受不了,情緒幾乎崩潰,沾滿了鮮血的臉看起來猙獰無比,從他的眼睛裡盧奇能看見同樣臉色蒼白,一臉恐懼的自己,
「我沒有殺人,真的,真的不是我。對,她死在辦公室,我也去過她辦公室,但是是因為我發現了她出軌懷孕的證據,我想威脅她辭職。」
「威脅之後呢?」盧奇顫著聲音發問。
「說完我就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沒殺她!你們相信我!」
C說著,掙扎了起來,幾乎拖動了椅子。然而就在他椅子挪動的那一瞬間,他的頭頂突然落下來一個巨大的風扇扇葉,幾乎在瞬間就把他攪成了肉泥。
……頭頂的嗡嗡聲消失了
盧奇的腦袋裡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像是不習慣頭頂聲音的消失,事實上現在他幾乎已經無法思考了,只有一個念頭徘徊在他的腦子裡,他一定要活著出去……
又死了一個,但是遊戲還沒結束,盧奇看向僅剩的一對男女,看來兇手就在他們之間了,百分之五十,他應該可以猜對。
AB如出一轍的露出絕望的表情,A率先開口,「對,我也去過她辦公室,但我沒殺她,我只是和她吵了一架,因為她懷了孕還一天到晚不回家。我懷疑她外面有人了,但她死活不承認,還說我要是再這樣,她就把孩子打掉。」
盧奇瞳孔緊縮了一下,「她威脅你,你不生氣嗎?」
A粗喘著氣,冷汗直流,「我生氣,但我沒殺她,沒有,我就推了她一下,但她是窒息死的,不是嗎?她是窒息死的!肯定是我走之後B殺的她。」
「你說謊!」B的聲音尖利的幾乎破音,「張寧讓我去陪她打胎,她早都想好了,那肯定就是個賤種!
但我去的時候,我看見有一個男人再給她換衣服,就是那條該死的紗裙!就是你殺了她!是你給她換衣服的!」
「要不是我對你還有那麼點兒好感,你早都進監獄了!」女人惡狠狠的說著,「我看過監控了,在我之前,我們認識的人裡只有你進了她公司,肯定是你!」
兩人爭執不下,盧奇腦子裡一片混亂,兩個人如果都沒說謊,那兇手到底是誰。
07
「呀。」小丑突然怪叫了一聲,「我都困了,你快點啊,到底是誰?給你五秒哦。」
「一。」
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AB都不再說話,只是臉色差到了極點,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二。」
盧奇努力呼吸著,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盧奇問自己,如果我是小丑,會讓他選對嗎。
「三,四……」
「沒有!」盧奇大吼了起來,「沒有兇手,兇手不是他們兩個。」
「哦?」小丑笑了起來,他撿起了AB面前的白玫瑰,在伸手的那一瞬間,盧奇看見他衣服和手套的交界處,皮膚猙獰,像是燒傷的痕跡。腦子裡一瞬間閃過了什麼,就看小丑把一朵玫瑰花隨意丟在了桌子上,另一朵捏在手裡把玩著,「那兇手是誰呢?」
「兇手……」盧奇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像是瀕死前的記憶回溯(像是記憶被喚醒),他一下想到了什麼,聲音低沉下去,「我猜,是那個情人,那個,從來也沒露過面的情人。」
「他或許在A進辦公室之前就進去了,在A跟死者吵架的時候,他就在屋子裡,可能是柜子裡,他聽見死者要把孩子打掉。他覺得孩子是自己的,他很生氣。他……他殺死了那個女人,嫁禍給A。」
「真聰明。」小丑打了個慶祝的響指,隨著那輕輕的一聲,AB頭頂的燈一下子黑了,盧奇再看不到那兩個人。
小丑繼續說著:「那個殺了人的情人,叫荷馬哦。」
「怎麼可能!」盧奇叫了起來,「荷馬是我,我沒殺人!」
詭異的睜大了眼睛,小丑笑了起來,嘴越咧越大,幾乎要裂開了一樣,「你真的沒殺人嗎?」
08
啪,他又打了個響指,燈亮了,出現的是一張印刷的大大的女人的照片,上面的日期是八年前,女人躺在地上,身下滿是鮮血,手裡拿著一支染了血的白玫瑰,她閉著眼睛,看起來分外痛苦。
而個女人,盧奇很熟悉,或者說,曾經很熟悉。
熟悉的情節,一樣的畫面。盧奇從來沒寫過謀殺案,主角又是自己,他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帶入了曾經的事情。
女人的丈夫在外經商,很少回家。少婦年輕漂亮,風情萬種,同一個小區剛剛長成的英俊少年,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
一來二去,郎情妾意,顛龍倒鳳,風月無邊。
情到濃時也曾說過不少情話,而少年一直稱自己為荷馬,像是什麼浪蕩人間的遊吟詩人。女人更是溫柔無比,滿腔愛意。
女人懷孕了,少年激動的無與倫比,想要她離婚嫁給自己。可兩人卻發生了爭執。
「我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比我小的男人!而且你有什麼,你根本養不起我。」女人尖叫著,從沒有過的刻薄模樣。
少年握緊了拳頭,情緒幾乎就要爆發出來,可還不等他說些什麼,門響了。
女人慌不擇路,把他塞進了臥室的衣櫃裡,透過衣櫃小小的門縫,他看見了外面發生的一切。
丈夫被碎嘴的鄰居告知自己的妻子懷了孕,天大的一頂綠帽扣下來,好不可笑。
爭執,吵鬧,女人苦苦的哀求,說一定會改過自新,喝醉了的男人沒了以前幽默愛笑的樣子,猛地一推,女人便倒了下去,腦袋被磕破了一點不說,身下也緩緩流出血液。
丈夫酩酊大醉,早已沒了神智,再說,女人最多掉個孩子,根本死不了人。他推完人扭頭就走,根本沒有發現女人的異樣。
這時候,少年踏出了衣櫃的門。
「救救我……求你。」女人緩緩伸出手,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少年有些遲疑,他頓住了。
「求你……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女人再一次開口,卻不知戳到了少年的痛點。
「你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那你就陪著孩子一起去吧。」
少年咧開了嘴,鬆軟厚實的枕頭被壓在了女人的臉上,一秒,兩秒……女人再也沒有動彈。
臨走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遺憾,畢竟曾經愛過一場,不是嗎?他拿起床頭擺著的白玫瑰,沾了沾女人流出的血,那是他孩子的血,放在了她手裡。
離開情人的房子,老式的小區之間,每棟樓都挨著很近的距離,他悄悄從房頂跑回了家,正大光明的和鄰居打著招呼,又跑到樓下跟著大爺們下棋。
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個背後的情人。
來探親的人發現了樓房裡的異樣,尖叫聲劃破了天空,警車叮咚到來的時候,丈夫還在次臥裡呼呼大睡。
沒有異議的結局,丈夫被關進了a市的監獄,而他跑到了b市打拼,他換了個名字,叫盧奇。
他寫盡了想像中的愛情故事,而荷馬,成了他的筆名。
09
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人知道真相,直到……
三個月前監獄的大火,突然出現的神秘粉絲,臉上畫了厚厚油彩的小丑。
盧奇瞪大了眼睛,他喉頭髮出吱呀的怪音,「你……你是!」
「bingo。」小丑笑了,「答對了,兇手死。」
砰的一聲,盧奇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劇烈的疼痛著,他倒了下去,看見了桌子上的玫瑰花。
現在染了血。
「所以……殺了張寧的到底是誰?」
「是我啊。」小丑露出一個恐怖的微笑,「當年你陷害我,現在我以牙還牙,感受如何?」
2019年7月6日星期六,警方為調查「玫瑰花殺人案」潛入小說作者盧奇家中,結果發現數量驚人的證據。
7月10日作家盧奇因殺害張寧夫婦、鄰居、同事等五人被逮捕判處死刑。
7月12日盧奇被發現與一起八年前的案件有關,經查證確為誤判,但當年誤判的犯人已在監獄大火中身亡。
7月20日,盧奇在監獄中自焚身亡。
玫瑰花殺人案,自此結案。
文 / 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