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太需要對方"——深度起底川普的政治盟友麥康奈爾

2021-02-16 國際關係預測
《紐約客》長文翻譯:米奇·麥康奈爾如何變為川普的總護航師

作者:簡·邁耶(Jane Mayer)

翻譯:@PaperBoats

       譯者前言:往年在大選年風平浪靜的國會,今年陷入了輿論的風暴中心,無論是冗長的新一輪援助計劃談判,還是引起了巨大爭議的最高法院法官提名與光速確認。而在這一切背後的主角,米奇·麥康奈爾,除了他知名度更高的妻子趙小蘭之外,並不廣為中文世界所知。通過一窺本文作者筆下的他的過往,我們得以更好地理解主導過去四年裡美國政治的這一最重要關係。川普留在白宮的機會正越來越渺茫,但麥康奈爾仍將作為共和黨的領袖而繼續參與未來四年乃至更長時間的政治遊戲——「我們能向過去望多遠,我們就能向未來望多遠。」

本文作者簡·邁耶(Jane Mayer)是美國知名調查記者、《紐約客》專欄作者,兩度提名普利茲特稿寫作獎,著有轟動一時的新聞調查書籍《金錢暗流:美國激進右翼崛起背後的隱秘富豪》。

原文發布於四月二十日,地址: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0/04/20/how-mitch-mcconnell-became-trumps-enabler-in-chief

三月十二號,周四,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本應與他的同僚在周末敲定出一份緊急援助計劃以應對冠狀病毒的大流行。相反地,他讓參議院休會了一個長周末,然後回到了他在路易斯維爾,肯塔基州的家中。麥康奈爾,一位即將完成第六個參議院任期的七十八歲共和黨人,計劃參加一場為曾是一名他的參院實習生、現一位聯邦法官賈斯汀·沃克(Justin Walker)而舉辦的慶祝活動。麥康奈爾已經將近兩百名保守主義者任命為法官,把法院系統填滿已然成為他的政治遺產任務。

在他離開國會大廈後不久,眾議院的民主黨人制定出了一份初步的計劃,與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Steven Mnuchin)一起敲定了細節。參議院急迫地需要在這一立法過程中邁出下一步。但是,麥康奈爾此時正在路易斯維爾的一個禮堂內,講笑說他的政治對手「偶爾會將我與安納金·天行者(《星球大戰》中的頭號反派——譯者注)相比」。

這場聚會有一種重聚感。唐·麥加(Don McGahn),川普的前白宮顧問,麥康奈爾將他稱為在確認任命保守法官的過程中的「哥們與合作者」,飛過來參加這場慶典。最高法院法官布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也如此來到,麥康奈爾曾為他的參院確認投票而激烈鬥爭過。沃克,這場活動的主賓,曾為卡瓦諾做過法官助理,並在卡瓦諾被指控性侵時成為他的主要辯護者之一。麥康奈爾現正在支持沃克為哥倫比亞特區上訴法院的一個空缺席位而努力,雖然沃克已從美國律師協會收到了「不合格」的評價,部分因為三十八歲的他還從未審理過一起訴訟。

另一位麥康奈爾的前參議院助手,肯塔基州東區聯邦地區法官格雷戈裡·范塔滕霍夫(Gregory Van Tatenhove)也來參加這場路易斯維爾的活動。他的妻子克裡斯蒂娜(Christine)曾是一位本科生學者,就職於麥康奈爾中心——一個設在路易斯維爾大學內的學術項目。除此之外,該中心還舉辦了一場紀念這名參議員職業生涯的展覽。最近,她向該中心捐款了二十五萬美元。

麥康奈爾是一位貪婪於歷史的讀者,多年來一直精心於自己在歷史上的地位。但,在離開華盛頓過長周末這一點上,他誤判了時機。標籤 #WheresMitch 正在推特上流行。川普總統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股市剛剛結束了自大蕭條以來最糟糕的一周。近兩千新冠病毒病例已在美國確診。

十一天後,參議院仍未拿出一份法案。《紐約時報》刊登了一份火藥味十足的社論《冠狀病毒緊急援助計劃拋錨,這是米奇·麥康奈爾的錯》。這位多數黨領袖曾試圖通過一項非常有利於大公司的救助方案。但五名共和黨參議員因自我隔離而缺席投票,隨後民主黨人迫使麥康奈爾接受了一份 21000 億美元的妥協法案,減少了大公司的贈款而擴大了對醫保提供者和受影響工人的援助。

麥康奈爾,被公認為華盛頓最狡猾的政客之一,很快就將這一說法重新包裝為個人的成功故事。在他正在競選連任的肯塔基州,他釋出了一個關於該法案通過的競選廣告,自吹自擂道,「一位將分裂的國家帶向團結的領袖」。與此同時,他攻擊民主黨人,告訴一位電臺主持人,對川普的彈劾在傳染病還在早期階段時「轉移了國家的注意力」。事實上,許多參議員——包括阿肯色州共和黨人湯姆·科頓(Tom Cotton)和康乃狄克州民主黨人克裡斯·墨菲(Chris Murphy)——早已在行政部門行動前近兩個月就對病毒的威脅敲響了警鐘,而那時川普還在告訴記者他「根本不關心」。二月二十七號,彈劾審判結束三周之後,麥康奈爾為行政部門的回應辯護,在民主黨人要求更多的緊急資金時指控他們「譁眾取寵」。

許多人將麥康奈爾對川普的支持視為冷漠自私的政治天才之舉。看上去,麥康奈爾正在保護他的黨派,並同時掩護他在肯塔基的側翼——一個,也許並不是巧合,川普遠比他更受歡迎的深紅州。當這場大流行爆發之時,總統在全國民調中的位置一開始還上升了,而且麥康奈爾和川普都肯定將會在接下來幾個月裡將援助計劃歸功於己。但,當病毒開始摧毀經濟,並在全國範圍到處傳染致死美國人時,麥康奈爾與川普的結盟看上去風險更高了。確實,一些批評者主張麥康奈爾對國家的困境負有特殊的責任。他們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川普對領導度過一場危機毫無準備,但,因為總統在共和黨基本盤裡廣受愛戴,麥康奈爾保護了他。他甚至走得如此之遠,在彈劾審判上禁止傳喚證人,因而保證總統仍能留在白宮。戴維·霍普(David Hawpe),路易斯維爾《信使日報》(Courier-Journal)的前編輯,評價麥康奈爾說,「有許多人對他十分失望。他本可以動員參議院。但共和黨深層地改變了他,而且他貪念權勢。」

斯圖爾特·史蒂文斯(Stuart Stevens),一名多年的共和黨政治顧問,同意麥康奈爾的黨派在美國的新冠病毒災難這點上難辭其咎。在一本即將出版的書《這全是謊言》(It Was All a Lie)裡,史蒂文斯寫道,為了迎合川普和他的基本盤,麥康奈爾和其他的共和黨人為虎作倀,作為政黨領袖毀掉了國家的安全網,無視了包括科學家在內的各種專家。「如果他認為他將被後人以與川普無關的方式記住,那米奇一定是在搞笑。」他說。「他將被記為川普的朋黨。」

如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共和黨 2012 年總統提名人,長期與川普不和——譯者注)親身經歷的那樣,總統對於敢挑戰他的共和黨人睚眥必報。但史蒂文斯堅信這些與川普同流合汙的保守主義者們將會付出額外的最後代價。「川普是一道道德測試題,而共和黨人沒答對。」 史蒂文斯說。「對於政黨的長期命運而言,這是一場十足的災難。共和黨已經淪落為貪戀權勢而毫無目的的癮君子。」

比爾·克裡斯託爾(Bill Kristol),一個曾是堅定保守派的川普頭號批評者,將麥康奈爾形容為「一個只是下決心和川普合得來、並看看能從他那兒得到什麼的傳統共和黨人。」在麥康奈爾的領導下,參議院遠沒有對行政分支進行制衡,反而起了加速作用。「蠱惑煽動之徒如川普,如果他們當選,是無法進行治理的,除非他們有麥康奈爾那樣的人。」 克裡斯託爾說。麥康奈爾對總統的謊言和煽動性的公開言論大體上保持著沉默,並以立法與司法上的戰果支持著行政分支。麥康奈爾也帶來了共和黨的金主們。「人們對基本盤的關注太多了,而對商界領袖、大金主和《華爾街日報》社論版的關注度不夠。」 克裡斯託爾補充說,「川普的基本盤無論如何都會在,但沒有麥康奈爾的話,精英們也許會反抗。他本可從根本上中止川普(對共和黨)的控制,但麥康奈爾卻放手讓這列火車繼續開著。」

麥康奈爾和總統並非天然的一對。一位曾在參議院和川普政府中都就職過的官員觀察到,「在政治舞臺上很難找到性情如此迥異的兩人了。川普很少有不說出嘴的想法。麥康奈爾則相反,多思而少言。」這位前政府官員繼續道,「川普就是要贏這一天、甚至這一小時。麥康奈爾玩的是長期遊戲。他對政治現實敏感。他的北極星就是繼續當多數黨領袖——這對他而言可謂唯一。他耐心而狡猾,在朝目標接近時善於掩飾。」兩人的政治取向也不盡相同:「川普是一個民粹主義者——他不僅反精英,而且反建制。」至於麥康奈爾,「沒有人可以坦然地說他是民粹主義者——川普本該抽乾這片沼澤,而他現在正與這片沼澤中最大的怪物合作。」

當川普參選總統時,他經常嘲笑「腐敗的政治建制派」,說華爾街的巨頭不交稅還「逍遙法外」。在一則怒火滿腔的競選廣告中,紐約證券交易所和高盛集團執行長的照片在屏幕上閃現,他承諾要終結這些「榨乾了我們國家」的精英。在採訪中,他譴責對手向富有的捐贈者乞求競選捐款,主張說,如果 "有人給了他們錢",那麼「從心理上來說,當他們去找那個人的時候,他們就會這麼做——他們欠他的。」

相反地,麥康奈爾是華盛頓金錢機器的大師。沒人比他在現有的競選金錢系統裡構建得更多——在其中,億萬富翁和大公司實際上毫無開支限制,自肥與錢權交易相當普遍。瑞克·威爾遜(Rick Wilson),一位「永不川普」的共和黨人和曾在許多選戰中加入麥康奈爾團隊的前政治顧問,說,「麥康奈爾是一個令人瞠目的幕後操縱者,運作過歷史上最成功的籌款活動。」前麥康奈爾的僱員們運營著大批表面上獨立的籌款組織,其中許多接受了來自未披露的捐款者的數千萬美元。威爾遜認為,自 2015 年起擔任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的麥康奈爾是一位現實主義者——務實於運用任何必要手段去保護自己的政治生涯和共和黨在參議院裡的優勢,目前停留於 53-47。「他毫不羞於這一點,」他說,「麥康奈爾已經是為在華盛頓的川普保駕護航的最強大力量。」

阿爾·克羅斯(Al Cross),一位專欄作家和肯塔基大學的新聞學教授,被公認為本州政治媒體的學術掌門人,相信麥康奈爾與川普的夥伴關係「是這個國家裡最重要的政治關係」。他曾希望麥康奈爾會回擊川普。畢竟,過去的共和黨人曾跨過黨派的界限以捍衛民主——從譴責喬·麥卡錫到迫使理察·尼克森辭職。「但川普和麥康奈爾已然相互理解了對方,」克羅斯說,「總統需要他來治理。麥康奈爾清楚,如果他們的關係破裂,對於共和黨在參議院裡的多數優勢而言會是一場災難。他們在許多方面都相當不同,但根本上他們倆都屬於同一件事——贏。」

在一本即將到來的書《推特治國》(Let Them Eat Tweets)裡,政治學家雅各布·S·海克(Jacob S. Hacker)和保羅·皮爾森(Paul Pierson)挑戰了共和黨撕裂於全球化的企業精英和下層的社會保守派白人之間這一觀念。而他們主張,一個「權宜之計」存在於當下共和黨的核心之中——並且麥康奈爾和川普將它具體化。民調顯示,富有捐贈者以犧牲他人的社會安全網為代價為自己減稅的議程幾乎沒有選民支持。共和黨人的 2017 年稅收法案就是一個例子:它以將其 80% 以上的饋贈給予最富有的 1% ,獎勵了共和黨的最大金主,並且還削減了公司稅率,保留了被私人股本公司和對衝基金利用的利差漏洞。這項立法在民主黨和共和黨選民中都不受歡迎。海克和皮爾森解釋,為了贏得選舉,共和黨不得不在社團主義者和被川普的反精英主義和種族主義言辭所動員的文化保守派白人之間建立聯盟。(書的)作者們把這種混合策略稱作富豪民粹主義。海克告訴我,麥康奈爾和川普之間的關係提供了「一個關於共和黨如何演變的清晰例證」,還補充說,「他們也許互相憎惡,但也互相需要。」

雖然兩人在明面上幾乎總是支持著對方,但一些麥康奈爾小圈子裡的成員告訴我,私底下的事截然不同。他們說,背著川普,麥康奈爾會把總統叫作「瘋子(nuts)」,並且明確認為自己比川普聰明,「無法容忍他」。(一位不願接受採訪的麥康奈爾的發言人否認此事。)據一位熟人說,麥康奈爾說川普類似於一個他所厭惡的政客:羅伊·摩爾(Roy Moore),蠱惑人心的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前首席法官。他在 2017 年的參議院競選活動被他曾經猥褻幼女的指控所中斷。(摩爾否認這些指控。)「他們如此相似。」麥康奈爾告訴這位相識。

麥康奈爾對川普的政治忠誠讓他失去了許多認識他最久的人的尊重。戴維·瓊斯(David Jones),醫保巨頭哈門那(Humana)公司的已故創始人,支持了從 1984 年起麥康奈爾所有的參議院競選活動。瓊斯和他的公司基金會集體地向麥康奈爾中心捐贈過 460 萬美元。去年九月瓊斯去世時,麥康奈爾將他描述為「毫不誇張地說,在我的整個職業生涯裡對我影響最大的朋友和導師」。但是,在瓊斯去世的三天前,瓊斯和他的兩個兒子,小戴維(David, Jr.)和馬修(Matthew)向麥康奈爾寄去了兩封言辭激烈的信中的第二封。這兩封信都予我過目了。他們呼籲他不要當「旁觀者」,而是要運用他「憲法賦予的權力以保護國家不受川普總統無理且無可言喻的國際行為的傷害。」他們主張說:「參議院的權力對行為不當的總統的限制是驚人的,並且,運用這些權力是你的本職工作。」麥康奈爾在回復他們的第一封信件時向他們保證,川普有「我有幸與之合作過的最優秀的國家安全團隊之一」。但在第二封信件裡,瓊斯一家回覆說團隊一半的人已經離職了,留下一個「數月裡群龍無首」的國防部,而且國家情報總監的職位只有一個「『代理』看守人」。瓊斯一家指出,他們都曾為國效力過:父親曾服役於海軍,馬修曾服役於海軍陸戰隊,小戴維在國務院當過律師。他們懇求麥康奈爾「去領導」,並質疑了「為共和政體遴選法官的同時,卻允許它的憲法框架分崩離析,力量和安全崩潰」的價值。

約翰·戴維·戴奇(John David Dyche),路易斯維爾的一位律師,直到最近還是一名保守派專欄作家,曾對麥康奈爾和他的文件享有無與倫比的接觸權,並在 2009 年出版了一本讚揚他的傳記。但在今年三月,戴奇發了一串在本州政治圈裡引發了不少討論的推特主題帖。他寫道,麥康奈爾「當然認識到川普是個令人厭惡的人,完全不適合當總統」,無論如何,他還是站在川普這邊,這表明他「除了自己的政治權力之外,沒有任何意識形態」。戴奇拒絕為本文置評,但在冠狀病毒關停了幾乎整個美國後,他宣布他將捐贈麥康奈爾的競選對手,艾米·麥格拉斯(Amy McGrath),並且發推說:「那些與可怕而無能的蠱惑煽動之徒同流合汙危害國家的人,將會被作為可恥的懦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麥康奈爾也似乎失去了他三個女兒的政治支持。最年輕的波特(Porter)是一個進步派活動家,「揭露華爾街」(Take On Wall Street)的活動總監。這是一個由工會和非盈利組織組成的聯盟,致力於反對「銀行與億萬富翁」的「掠奪性的經濟權力」。它的目標之一是史蒂芬·施瓦茨曼(Stephen Schwarzman),黑石集團的主席和執行長。根據響應政治中心(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一個致力於追蹤金錢和遊說對選舉和公共政策的影響的非盈利組織——譯者注),從 2016 年起,施瓦茨曼已經向與麥康奈爾有關的競選活動和政治行動委員會捐贈了將近 3000 萬美元。去年,「揭露華爾街」譴責了黑石的「有害行為」,並認為該公司的競選捐款「為候選人的道德蒙上了陰影」。

波特·麥康奈爾也曾公開批評過參議院對卡瓦諾大法官的確認投票,而她的父親認為這是他最大的成就之一。在推特上,她指控卡瓦諾的支持者厭女,並轉推了一則來自於支持指控卡瓦諾的女性之一克裡斯汀·布萊西·福特(Christine Blasey Ford)的網站「與布萊西·福特站在一起」(StandWithBlaseyFord)的貼文。麥康奈爾的二女兒,克萊爾(Claire),也在線上批評過卡瓦諾。而麥康奈爾的大女兒,埃莉諾(Eleanor),註冊為民主黨選民。

三個女兒和她們的母親,在 1980 年與麥康奈爾離婚的謝莉爾·雷德曼(Sherrill Redmon),都拒絕置評。在這段婚姻結束後,修有美國歷史博士學位的雷德曼離開了肯塔基,在麻薩諸塞州的史密斯學院(Smith College)接管了一個婦女歷史檔案館。在那裡她與格洛麗亞·斯泰納姆(Gloria Steinem)合作於「女性主義口述史的聲音」項目。在一封電子郵件裡,斯泰納姆告訴我,雷德曼鮮有談及過麥康奈爾,並且注意到:「儘管謝莉爾投入於紀錄女人們的一生,她並不談及自己早年的生活。」斯泰納姆的理解是,麥康奈爾的政治觀點曾是不同的。「我只能想像,與一個崇尚民主的傑奇結婚生子,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變為腐敗而崇尚專制的海德會多麼痛苦。(《化身博士》(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講述了紳士亨利·傑奇博士喝了自己配製的藥劑分裂出邪惡的海德先生人格的故事。——譯者注)」她寫道。(顯然,謝莉爾正在撰寫一部和盤託出的回憶錄。)

斯泰納姆的評論呼應了一種對麥康奈爾的共同看法:他的職業生涯始於一個理想主義、自由派的共和黨人,與納爾遜·洛克菲勒(Nelson Rockefeller)如出一轍。當然,麥康奈爾在許多關鍵議題上的現有位置,包括競選開支與勞工組織,遠比曾經更保守。但當我詢問約翰·亞姆特(John Yarmuth),認識麥康奈爾長達五十年的路易斯維爾民主黨眾議員,麥康奈爾是否曾經理想主義,他說:「不。我在這方面沒看到任何證據。他僅僅只是被權欲驅動著。」

亞姆特一開始是個共和黨人,曾於 1968 年與麥康奈爾一起在州內的競選活動中工作,說麥康奈爾很容易適應共和黨的右傾進程:「他從來沒有任何核心原則。他只想出人頭地。他不想真正做成任何事。」

數月以來,我追尋著麥康奈爾的更大的原則或目標感。我兩次前往肯塔基,在列剋星敦的川普集會上觀察他,目睹他在華盛頓主持彈劾審判。我採訪了許多人,有些喜愛他,有些鄙視他。我讀了他的自傳,他的演講,其他人筆下的他。終於,有個非常熟知他的人告訴我,「放棄吧,你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尋找,但它並不在那兒。我希望我能告訴你他真正的信仰,但他沒有。」

麥康奈爾一開始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這一觀念是他絕大多數版本的人生故事的訂書釘,包括他自己出版於 2016 年的自傳《長期遊戲》。他描述道,1963 年,當他還是一名年輕的國會實習生時,目睹人群聚集在華盛頓廣場上聆聽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演講。他的敬畏感油然而生。正在路易斯維爾大學休暑假的麥康奈爾寫道,他意識到他「正在見證歷史的重要時刻。」

麥康奈爾在 1942 年生於阿拉巴馬州,成長於種族隔離下的美國南方。在即將上高中時隨家人搬去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維爾前,他的許多童年時光在喬治亞州度過。他的母親是阿拉巴馬州自耕農的女兒,在伯明罕當秘書時,遇到了麥康奈爾的父親,一名中層的企業經理,在一個比較富裕的家庭中長大,雖曾從大學退學。麥康奈爾在自傳中描述,母親的結婚嫁妝不過是「一個蘋果取芯器和一把開罐刀」。但他寫道,他的父母給予了他一段舒適的中產階級童年,並 "向我灌輸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平等與民權的信念。考慮到他們自己在南方的成長經歷,這是相當不尋常的"。他引用了父親慶祝《1964 民權法案》通過的一封動人信件,並寫道,他也支持這項立法。那一年,麥康奈爾甚至在總統選舉中投票支持林登·詹森。

麥康奈爾的書並沒有提及,他在杜邦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工作的父親,曾在一起歷史性的種族歧視案件中被美國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美國著名的民權組織——譯者注)的法律辯護與教育基金的律師取證。其中的一名律師,克裡·斯坎倫(Kerry Scanlon)告訴我,「那家工廠的領導層定義了何為種族主義。在一個種植園系統裡,黑人僱員做著最辛苦的工作,比如在露天的火爐前工作而被燒傷——卻只拿到最低的工資。那兒有一種系統性種族歧視的模式。」經過多年的訴訟,公司以一千四百萬美元的金額和解了這起訴訟。

麥康奈爾寫道了他兩歲時感染了小兒麻痺症的早年生活經歷,十年後喬納斯·索爾克(Jonas Salk)才開發出他的疫苗。二戰開始後,麥康奈爾的父親離家加入了軍隊。所以接下來的兩年中他的母親在大部分時間裡孑然一身,除了每日痛苦的恢復鍛鍊外,將麥康奈爾限制在了臥床之上。他的最初的記憶便是他的母親買了一雙馬鞍鞋給他,以便醫生最終允許他重新走路之後讓他看起來像其他孩子一樣。除了左腿稍弱之外,他毫髮無損。他認為,這段經歷和母親的決心,給了他專注和動力,驅動著他的整個職業生涯。他寫道,戰勝小兒麻痺症,是一生中追求艱苦奮鬥的「勝利」的第一場。最近幾周裡,當麥康奈爾面對冠狀病毒的挑戰時,他說這讓他回想起小兒麻痺症流行期間「每個母親都有的恐懼」的「這種詭異感」。

作為獨生子,麥康奈爾與他的母親關係密切,母親也和他一樣性格活潑。他也一直致力於這樣的理念,即勇氣和準備可以戰勝哪怕是最漫長的困難。他在自己辦公室的牆上掛著一幅裝裱好、常被歸於卡爾文·柯立芝(Calvin Coolidge)的引言,開頭是:"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堅持不懈"。(一些知道這件事的人覺得很諷刺,當 2017 年他在參議院批評伊莉莎白·沃倫(Elizabeth Warren)拒絕讓步時,抱怨說:「她堅持了。」)

在他的書中,麥康奈爾詳細敘述了有一天他的父親命令他到街對面去打一個曾推搡過他的男孩。麥康奈爾抗議說那個男孩更大,但是他的父親說:「到你告訴他誰是老大的時候了。」比起惡霸更怕他父親的麥康奈爾走了過去,偷襲了他的鄰居。麥康奈爾寫道,這個教訓教會了他「為自己挺身而出,清楚自己不能被觸及的底線,而且要強硬」的重要性。他承認,他的強硬態度受到了批評,但補充道,「這幾乎總是有效的」。

麥康奈爾第一個追求的目標是成為一名棒球運動員。他曾是一名不錯的少年棒球聯盟投手,但初中時他身體上的限制了結了他的希望。根據熟悉他的人說,他對政治的記分方式——正如有人說的,「我們這一隊對戰他們那一隊」——只不過是他對體育的競技方式的替代品。

當麥康奈爾講述他第一次競選的故事時——學生會主席——引人注目的是他看起來對贏得這一頭銜更感興趣,而非在位置上做實事。作為一個底層出身的人,他內向,在集會時獨自坐在觀眾席的後方,為學生會主席所傾倒,「每個人都忌妒」。當他向母親吐露這一想法時,她鼓勵他去參選。他告訴她說:「我甚至沒有一個朋友。」但,麥康奈爾寫道,他繼續努力,意識到他可以從廣受歡迎的拉拉隊員和運動員身上拉攏到背書,通過「給予青少年們最渴望的一件事,奉承」。他贏了。他寫道,當他第一次嘗到了隨選舉職務所帶來的尊重時,「我被迷住了。」

麥康奈爾是那種還是一個小孩的時候就會從頭到尾看完兩黨黨代會的政治書呆子。他很快就設立了一個目標:成為一名美國參議員。他大學論文寫的是肯塔基十九世紀的著名參議員亨利·凱勒(Henry Clay),以「偉大的妥協者」而聞名。參議院對於麥康奈爾來說看起來是個理想之地:他缺乏個人魅力,但是有著專一的志向、精明的天賦和高瞻遠矚的計劃。他也有結交有權勢的支持者的天賦,他對此稱作「精心計算的履歷鍍金活動」。大學畢業後,他為肯塔基的參議員約翰·謝爾曼·庫珀(John Sherman Cooper)當實習生。麥康奈爾將這位富有魅力的溫和共和黨人描述為「我所遇到的第一位真正的偉人」。庫珀在喬治城與肯塔基人交際,媒體稱讚他追隨自己的良心而不是肯塔基的民調。他支持民權法案而反對越南戰爭,告訴麥康奈爾,有的時候要隨大流,有的時候要走自己的路。

在這些日子裡,麥康奈爾他自己反對戰爭。儘管如此,在 1967 年從肯塔基州大學法學院畢業後,他開始在陸軍預備役中服役,因為他認識到這是政治上的聰明之舉。五周後。他因眼疾獲得了一份醫學退伍證明。麥康奈爾聲稱他「沒有動用任何關係」以脫身。但是,在他入伍後不久,他的父親就聯繫了參議員庫珀,庫珀與麥康奈爾所在基地的指揮官進行了交涉。記錄顯示,庫珀向軍方施壓,要求其迅速行動,聲稱麥康奈爾有迫切的進修計劃。「米奇急於離崗以在紐約大學註冊。」他從來沒註冊過。

相反,麥康奈爾開始了他的政治仕途。開頭並不盡如人意。在 1971 年,他參選州議會,但被取消資格,因為他並沒有達到定居的標準。他發誓再也不會無視現成的文件,從此之後成為了參議院晦澀含糊的規則的大師。

1973 年水門醜聞期間,麥康奈爾為路易斯維爾《信使日報》撰寫了一篇專欄文章,譴責金錢對政治的腐敗影響,如同「癌症」,並強烈要求總統選舉使用公共資金進行。以他現在的觀點來看,如今閱讀這篇專欄可謂令人暈頭轉向。但是,仔細觀察的話,他的出爾反爾有一種一致性。他對改革的呼籲體現了尼克森醜聞後的政治共識。換言之,他在 1973 年的反腐敗政治立場是為了自己的政治私利,就如同他近幾十年以來對巨額資金的欣然接受一樣。正如他對他的傳記作者戴奇所坦白的,這篇專欄文章只是「為了上頭條」。麥康奈爾計劃以共和黨人的身份參加競選,想洗刷尼克森的汙點。

麥康奈爾入職了一家肯塔基的律師事務所,但隨後他發覺那兒沉悶乏味。在路易斯維爾,他與司法部副部長的妹妹勞倫斯·希爾博曼(Laurence Silberman)成為了朋友,並在 1976 年憑藉這一關係在華盛頓特區的希爾博曼那兒得到一份工作,當上了助理司法部副部長。這段經歷似乎影響了他對金錢政治和其他事情的思考。他成為了希爾伯曼和其他兩位當時就職於司法部的保守派法學大師的追隨者:羅伯特·博克(Robert Bork)和安東寧·斯卡利亞(Antonin Scalia)。

水門事件後,國會通過對競選捐款和支出施加嚴格的限制,打擊金錢政治,並成立了聯邦選舉委員會以執行新的法律。但是保守派和一些自由派團體,包括美國公民自由聯盟,開始對這類改革提起訴訟。來自紐約的保守派參議員詹姆斯·巴克利(James Buckley),對開支限制提出挑戰,認為這侵犯了他對政治表達的付費能力,進而侵犯了他的言論自由權利。

這起訴訟,巴克利訴法雷奧案(Buckley v. Valeo),打到了最高法院,並且巴克利贏了。這標誌著一個四十年的開始——右翼對防止私人利益腐蝕美國政治的努力的攻擊。查爾斯·科赫(Charles Koch),來自堪薩斯州的保守派石油大亨與億萬富翁,意圖利用自己的財富奪取美國政治的控制權,是這項事業的早期支持者。麥康奈爾將「金錢即言論」的理念作為自己的主張,最終成為美國最不遺餘力地倡導更多金錢進入政治的人。列剋星敦《先驅報》(Herald-Leader)的記者約翰·切夫斯(John Cheves)曾描述過麥康奈爾在七十年代於路易斯維爾大學教授的一門課。在黑板上,他寫下了三樣他認為對政治成功而言必要的東西:錢,錢,錢。

在 1977 年,麥康奈爾競選傑弗遜縣的行政法官,這個職位管轄著包括路易斯維爾的該縣。當時的新聞檔案顯示,在宣布參選後,麥康奈爾承諾限制他的競選開支。但麥克· 沃德(Mike Ward),肯塔基州共同事業(一個無黨派、致力於監察政府活動的組織——譯者注)的主席,引出了這個承諾,告訴我說:「他欺騙了我。」沃德說他認為麥康奈爾的意思是在整個競選活動中限制開支,但麥康奈爾的承諾只適用於初選,而在初選中他並沒有像樣的對手。在大選中,他花費了創紀錄的金額——並且贏了。

沃德,一位不久後被選入國會的民主黨人,表示麥康奈爾的第一次競選在其他方面也具有誤導性。與肯塔基的大部分地區不同,路易斯維爾是民主黨的堡壘。「我們是個偏中間溫和的社區,所以為了當選他偽裝成了一個進步派。」沃德說。為了贏得工會的背書,麥康奈爾承諾支持政府僱員的集體協商主張,就職後便放棄了此事。數年之後,他向戴奇承認他一直在「曲意逢迎」。墮胎權組織曾相信麥康奈爾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但他聲稱他們弄錯了。甚至在那之後,他將自己稱作「生命權」派,向法院裡安插反對羅伊訴韋德案(Roe v. Wade)的法官。根據兩個與麥康奈爾親近的人,他會去教堂但並不是特別虔誠,也並不在乎墮胎這個議題。但是其中一人告訴我,他「永遠不會站會讓他輸掉選舉的立場」。

縣行政法官的選戰變得骯髒起來。麥康奈爾的民主黨對手,託德·霍倫巴赫(Todd Hollenbach),當時正處在離婚流程中。霍倫巴赫告訴我,麥康奈爾「對我的家庭生活大做文章」。麥康奈爾的發言人否認此事,但戴奇的傳記描述麥康奈爾說·,他發布了一則廣告,「呼籲把注意力放在對手的家庭生活上」,並將他自己描述為「一個有著賢妻與兩個漂亮孩子的幸運兒」。根據兩位知情人的說法,他當選後性騷擾了一名自己的女助手。雖然發言人表示這並沒有發生,其中一名知情人告訴我,「這是上帝的真相。」雖然麥康奈爾的第一位新聞秘書,梅米·魯尼恩(Meme Runyon),稱讚他招募了包括他在內的許多年輕女性,並給予了他們職業生涯上的專業機會。

然而擊敗霍倫巴赫三年後,麥康奈爾身陷不忠行為的指控,自己離了婚。他迅速開始尋覓新的伴侶。基思·魯尼恩(Keith Runyon),梅米的丈夫和偏自由派的路易斯維爾《信使日報》社論版前編輯,清晰地回憶起在炸魚野餐處進行了一天的競選活動、被嚴重曬傷的麥康奈爾出現在他們家吃晚飯的情形。對這種假裝出的熱情沒什麼耐心的麥康奈爾醞釀了一個計劃。魯尼恩記得他說,「我必須做的一件事就是娶一個富女子,就像約翰·謝爾曼·庫珀那樣。」魯尼恩補充說:「天啊,他確實做到了。」

麥康奈爾的發言人質疑了魯尼恩的描述,但在 1993 年,麥康奈爾迎娶了趙小蘭,一位(商業帝國的)女繼承人,現川普政府的運輸部長。麥康奈爾將他自傳中的一章獻給「愛」,描述他和幼年時從臺灣移民的趙小蘭是如何「情投意合」的。他解釋說:「我們都清楚那種不合流的感覺,並且已經努力了很久只為證明自己。」趙小蘭畢業於哈佛商學院,曾管理過和平隊,擔任過小布希總統的勞工部長,並在許多有影響力的董事會中擔任董事,如彭博慈善和魯伯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新聞集團。她還為麥康奈爾的生活帶了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她的父親趙錫成是福茂集團的創始人和董事長,一家設在紐約的家族航運公司。據說該公司 70% 的貨物都運往中國。

當麥康奈爾主持川普被控試圖敲詐烏克蘭官員,以幫助抹黑他的政治對手喬·拜登的彈劾審判時,他允許共和黨參議員們堅持說,「真正」的烏克蘭醜聞是拜登家族利用與該國的統治者之間的關係而致富。但麥康奈爾一定清楚,實際上任何對拜登家族的批評都能一樣用在趙小蘭的家族上。事實上,這些批評早已出現在保守派作家彼得·施魏策爾(Peter Schweizer)所著的《秘密帝國》(Secret Empires)一書中。宣傳此書中對拜登家族的指控的共和黨人顯然跳過了關於麥康奈爾和趙小蘭家族的相鄰章節。

正如《紐約時報》所紀錄的,麥康奈爾和他的姻親從與北京的不尋常關係中獲利頗豐。趙錫成的同學之一,曾經擔任中國最高領導人,2003年卸任。趙錫成和他的女兒趙安吉,家族企業的董事長和執行長,在包括中國銀行在內的若干最有影響力的國有企業董事會中擔任董事。此外,趙安吉和她父親兩人皆在一家監督著中國國有造船業、為中國軍隊建造戰艦的控股公司董事會內。趙安吉告訴《紐約時報》,「我是一名美國人」,並且暗示「如果我沒有一張華裔面孔的話」,沒有人會質疑這些生意,。

麥康奈爾的婚姻也讓他成為一些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商人的親戚。趙安吉曾嫁給投資銀行家布魯斯·沃瑟斯坦 (Bruce Wasserstein),他於 2009 年去世。她現在嫁給了吉姆·布雷耶 (Jim Breyer),在中國有巨大金融利益的億萬富翁與風險資本家。在 2016 年,布雷耶加入了黑石的董事會,為麥康奈爾在這家金融上支持著他的競選的公司裡帶來了一位姨夫,管理著超過五千億美元。

甚至在麥康奈爾與趙小蘭結婚前,趙氏家族就已是他的競選活動金主。根據《紐約時報》,多年來趙氏家族已向麥康奈爾的競選活動或與之有關聯的政治行動委員會捐贈了超過一百萬美元。更進一步地,披露的文件顯示,在趙小蘭的母親去世後,於 2007 年,趙氏家族留給了她和麥康奈爾一樣多的二百五十萬美元,使得麥康奈爾成為了參議院中最富有的成員之一。

對於華盛頓的圈內者來說,這可能是一種讓他們顯得脫節的危險,而且肯塔基是美國最窮的州之一。麥康奈爾和他的職員曾斥責過家鄉的報紙刊登了一張他穿著燕尾服的照片。麥康奈爾在路易斯維爾有一所簡樸的房子,在家時他養成了自己做日常差事的習慣,比如去附近的克羅格百貨買食品雜貨。他與一些老友參加本地大學的體育賽事;他們戴著耳機聽收音機裡的賽況,當他們的隊伍得分時互相擊掌。趙小蘭對淡化自己財富的警惕性一直不高。她領導著和平隊時,坐著專車上班,引起了人們的議論。根據《紐約時報》,在勞工部時,她「僱了像《副總統》(Veep,2012 年開播的政治情景喜劇——譯者注)裡一樣的職員幫自己拎包。」華盛頓一家豪華美容店的店主告訴我,她無法讓她的店員給趙小蘭提供服務,因為趙小蘭在一次預約中打掉了美容師手中的化妝刷,另一次把刷子扔到了門上。肯塔基的民主黨人試圖在這對夫婦的財富上作文章。在伯裡亞(Berea)市的郊外,樹有一塊繪有麥康奈爾和趙小蘭巨幅照片的廣告牌,寫著:「我們很有錢,你們怎麼樣?」

從麥康奈爾最早期的政治生涯算起,他一直與富有的支持者有著令人生疑的關係。他當縣行政法官時薪水微薄,但在一次令本地社區感到不快的安排中,一群未被披露的路易斯維爾的商業領袖表面上以為他的演說為藉口,悄悄地向他支付過額外的報酬。戴維·羅斯·史蒂文斯(David Ross Stevens),曾短暫地擔任過麥康奈爾的特別助理,告訴我:「一群大人物聚在一起,給了他一大筆錢。」史蒂文斯評價麥康奈爾說:「他是我在政界裡所見過的最膚淺之人。在我們的職員第一次會議上,麥康奈爾說:『有人給我安排任何項目嗎?我已經十一天沒上電視了。』」他很聰明,但是這隻與「這對我有什麼好處」有關。史蒂文斯最後厭惡地辭職了。

麥康奈爾擔任縣行政法官兩年後,《信使日報》曾刊發過一則關於他的下屬流動情況的報導。許多下屬匿名抱怨道,麥康奈爾「格外自私」,身邊只有「唯唯諾諾之人」。他們還抱怨說,因為麥康奈爾正在主持一起美國國家腎臟基金會 (National Kidney Foundation)的籌款活動,他們被施壓以承諾會捐獻自己的腎臟。麥康奈爾否認他的辦公室道德不佳——報導中為他辯護的兩名下屬繼續與他共事了數十年。在參議院裡,他以培養聰明忠誠的下屬而聞名,並在華盛頓和肯塔基維持著一個強大的政治盟友關係網。前《信使報》駐華盛頓記者詹姆斯·卡羅爾(James Carroll)告訴我:「這是一種贊助——當你離開他的辦公室之後,他就會在事業上幫助你。因為這種忠誠,他擁有一個龐大的耳目網。這兒有米奇·麥康奈爾的銀河系和太陽系。」他的一名前參議院同僚,來自康乃狄克州的民主黨人克裡斯·多德(Chris Dodd)告訴我,麥康奈爾是僅有的幾位同時也在家鄉州參與政黨政治的參議員之一。

隨著麥康奈爾逐漸掌權,路易斯維爾的自由派精英,包括經營著《信使日報》的富有的賓漢姆(Bingham)家族,對他越來越不滿。該報之前曾為他競選縣行政法官背書,因此感到對推出他負有一定責任。社論版前編輯魯尼恩說:「他設法得到了我們的背書,因為我們認為他是一個真誠的改革者。」魯尼恩回憶道,2006 年,當該報出版人巴裡·賓漢姆(Barry Bingham, Jr)臥於病榻上奄奄一息之時,「他與我進行了一次坦誠的交流——他說:『基思,你知道,我們犯過最嚴重的錯誤就是為米奇·麥康奈爾背書。』」

在 1984 年,麥康奈爾競選參議員,對陣在任的民主黨人沃爾特·迪伊·赫德爾斯頓 (Walter "Dee" Huddleston)。麥康奈爾隨後承認他從宣誓入職為縣行政法官那刻就開始準備他的競選活動了。沒有人預料過一個不引人注目的、鮮為人知的本地官員會擊敗赫德爾斯頓。但在競選的最後幾周,麥康奈爾卻取得了令人沮喪的勝利。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羅傑·艾爾斯(Roger Ailes)製作的電視廣告。艾爾斯是尼克森的媒體顧問,後來成為福克斯新聞背後的策劃者。艾爾斯得到了一位負面競選廣告的高手,拉裡·麥卡錫(Larry McCarthy)的幫助,他後來製作了帶有種族色彩的威利·霍頓(Willie Horton)廣告,詆毀 1988 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麥可·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麥康奈爾的廣告描繪了一群獵犬瘋狂地追捕赫德爾斯頓的場景,表面上是因為他在休假時做有償演講而錯過了很多參議院投票。這很滑稽,但哈德爾斯頓的出勤率記錄是百分之九十四,並不出格,他的這些演講也沒有違反參議院的規定。然而,正如麥卡錫自豪地告訴《華盛頓郵報》:「這就像往汽油池裡扔一根火柴」。那一年,麥康奈爾是唯一一個擊敗在任民主黨參議員的共和黨人。在批評赫德爾斯頓的外界演講費兩年後,麥康奈爾在西海岸進行了為期十一天、利潤豐厚的演講之旅。(麥康奈爾的發言人說:「領袖從來沒有錯過過投票。」)

在 1990 年,艾爾斯幫助麥康奈爾將他的民主黨挑戰者哈維·斯隆(Harvey Sloane)描述為一個危險的癮君子。電視廣告展示了藥丸瓶子的圖片,旁白警告說斯隆依賴於「強力」、「改變情緒的」「抑制藥」,並且所開的藥「沒有合法準許」。斯隆,一名被麥康奈爾嘲笑為「來自東部的窩囊廢」的常春藤畢業醫生,通過一項向鄉村貧困地區提供醫療援助的聯邦計劃來到了肯塔基,隨後成為了路易斯維爾的市長。在參議院競選中,斯隆推遲了一場髖骨更換手術至選舉後,續籤了安眠藥的處方,雖然他的行醫執照已經過期。看起來這確實是小錯,但他並沒有藥癮。斯隆說麥康奈爾的詆毀「這是怯懦的。他只是一個懦夫。他就是二十一世紀的馬基雅維利。」麥康奈爾自己簡單總結了他的競選方法:「如果他們向你扔一塊小石子,你向他們回敬一塊巨石。」

電視直播時間和頂級的媒體顧問並不便宜。麥康奈爾的參議院競選經歷進一步說服他他之前反對金錢政治的專欄文章是錯誤的。「如果對我籌集和開支的金錢數額有限制的話,我絕對不會贏下我的選戰。」他在他的自傳中寫道。拉裡·福吉(Larry Forgy),一位和麥康奈爾鬧翻了的肯塔基共和黨人,說這確實是真的。「他清楚如果沒有金錢上的明確優勢,他在政治上將一無所成。」福吉在《犬儒》(The Cynic),阿歷克·馬基利斯(Alec MacGillis)於 2014 年出版、深入研究的麥康奈爾傳記中這麼說。「南方小州的政界需要一定的作秀能力,而他就是缺乏這樣的能力。」

大部分政客覺得籌款令人生厭,但艾倫·辛普森(Alan Simpson),與麥康奈爾共事了數十年的懷俄明州前共和黨參議員,告訴馬基利斯,籌款「對他而言是樂趣」,補充說,「他會雙眼一亮,步伐也加快了。我的意思是,他喜歡這樣。」麥康奈爾的捐助者們發現自己得到了回報。凱利·克拉夫特(Kelly Craft)是麥康奈爾的主要支持者之一喬·克拉夫特(Joe Craft)的妻子——一位煤炭大亨和聯盟資源合作夥伴公司(Alliance Resource Partners)的總裁——目前擔任駐聯合國大使,在此之前她曾在川普政府中擔任駐加拿大大使。尤其是聯合國的任命引起了外界批評,因為她唯一的專長是籌款。一位與克拉夫特相熟的肯塔基人提醒道,聯合國的席位曾經屬於阿德萊·史蒂文森 (Adlai Stevenson)和丹尼爾·派屈克·莫伊尼漢(Daniel Patrick Moynihan)這樣的政治巨人。他說:「這真是不可思議。」

根據《60分鐘》報導,麥康奈爾和趙小蘭幫助了另一家煤炭公司逃避了美國歷史上最大的環境災難之一的責任。在 2000 年,傑克·斯帕達羅(Jack Spadaro),一位聯邦礦業安全和健康管理局的工程師,開始進行一項對肯塔基州馬丁縣的調查。一個梅西能源公司(Massey Energy)擁有的泥漿池爆裂開來,釋放出三億加侖的熔巖狀煤炭廢料,導致超過一百萬條以上的魚類死亡,並汙染了接近三萬人使用的供水系統。斯帕達羅和他的團隊正在撰寫一份紀錄了八項明顯的違法行為的報告,這可能會導致刑事過失的相關指控,並使梅西公司遭受數十萬美元的罰款。但在那年十一月,小布希當選總統,隨後他任命趙小蘭為勞工部長,賦予了她管理礦業安全和健康管理局的權力。她選擇了麥康奈爾的前幕僚長史蒂文·羅(Steven Law)作為她的幕僚長。斯帕達羅告訴我:「羅對所有的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他在真正管理著勞工部。他是米奇的人。」布希宣誓就職那天,斯帕達羅被勒令停止他的調查。在勞工部發出罰單前,梅西公司向全國共和黨參議院委員會(National Republican Senatorial Committee)捐款了十萬美元。麥康奈爾他自己曾在 1997 至 2000 年間管理過這個為參議院競選活動籌款的單位。

梅西公司最終只交付了 5600 美元的聯邦罰款。羅去經營了許多外部的籌款組織,包括「參議院領袖基金」(Senate Leadership Fund)、「一個國家」(One Nation)、「美國的關鍵時刻」(American Crossroads)、「十字路口 GPS」(Crossroads GPS)。這些組織為麥康奈爾和其他共和黨人的參議院競選活動集體捐贈了數百萬美元。

趙小蘭的一名發言人說勞工部在她的任期內對煤礦徵收了更多的罰款,並且「她總是關心著煤礦工人的的工作、健康和安全」。但斯帕達羅告訴我,他毫不懷疑麥康奈爾「確保了這份報告大體上被無視」。他注意到,「梅西在過去的數年裡給了麥康奈爾不少錢。麥康奈爾很聰明。他拿了錢,作為回報,保護了煤炭工業。他確實是美國最腐敗的政客。」記錄顯示,在 1990 與 2010 年之間,麥康奈爾是與梅西公司有聯繫的個人和政治行動委員會的第二大聯邦競選活動獻金接受者。當麥康奈爾管理著全國共和黨參議院委員會時,它從煤炭工業那兒拿走了 58.4 萬美元。

妮娜·麥克科伊(Nina McCoy),一位住在馬丁縣的退休教師,告訴我說:「我們自己的參議員的妻子關停了這項調查。我們的社區從那之後知道這些人保護煤炭公司而不是我們。」

根據列剋星敦《先驅報》的報導,在 2002 年,另一家煤炭公司默裡能源(Murray Energy)的執行長鮑勃·默裡(Bob Murray)在一場會議上大罵一名聯邦礦業安全和健康管理局的檢查員,「米奇·麥康奈爾把我稱作美國最牛的五個人之一,我上次確認的時候,他還在和你的老闆同床共枕。」默裡和麥康奈爾兩人都對基於對這次會議的相關採訪和記錄寫成的該報導提出了質疑。記錄顯示,默裡和他的公司的政治行動委員會曾多次向麥康奈爾的競選活動捐款。

自梅西公司的泥漿池災難後,二十年過去了,煤炭工業已然崩潰,僅在州內僱傭區區五千人,但該地區的水源仍被汙染著。麥康奈爾在最近向該地區撥款數百萬美元的聯邦資金用以改善水源基礎設施一事上功不可沒,但是威廉·布蘭登·哈爾科姆(William Brandon Halcomb),一位居住於此的物業經理,告訴我情況仍然「駭人聽聞」。在我們談話前不久,這裡已經三個星期沒有供水了。他把一個桶綁在橋上,當他需要水衝廁所時,就把桶放進下面的小河裡。他必須開車到另一個縣去買乾淨的水。「你買一加侖,在爐子上燒熱,然後洗個卡車司機式的澡,」他說,「簡單衝一下是你能做的全部。」隨著冠狀病毒的蔓延,對於不能可靠地洗手的美國人來說,健康危害是顯而易見的。

馬丁縣絕大多數人都是共和黨人和川普支持者,許多居民認為他們的問題和華盛頓之間沒有聯繫。當地報紙《山地公民》(Mountain Citizen)的編輯加裡·鮑爾(Gary Ball)告訴我:「我們的水源狀況不好,這不是麥康奈爾的錯。」鮑爾是一位強烈支持川普的前煤礦工人,他將「多年的管理不善」歸咎於當地的民主黨官員。肯塔基州眾議院民主黨人的幕僚長卡拉·斯圖爾特(Cara Stewart)不出意料地持不同看法。「為什麼肯塔基州沒有乾淨、可靠的水?」她說,「麥康奈爾本可以提供幫助,但他與那些造成問題的公司同流合汙。」

作為後座參議員,麥康奈爾運用他的籌款天賦在黨內領導層中崛起——一條由林登·詹森布局好的途徑。權威四卷本詹森傳記的作者羅伯特·A·卡洛(Robert A. Caro)告訴我,「一鳴驚人地,」作為一名資歷淺的民主黨眾議員的詹森,「意識到他尚未掌權,但是他有其他眾議員所沒有的東西——在華盛頓需要好處的德克薩斯石油商和大承包商。」通過建立對金主獻金分配的控制權,與同資歷同僚相比,詹森獲得了巨大的權力。然而,麥康奈爾並不是林登·詹森的粉絲。他曾說他投給詹森的總統選舉票是他最後悔的一票,因為他非常痛恨詹森為發起對抗貧困的戰爭而擴大政府規模——一個在馬丁縣發起的努力。在他的回憶錄中,麥康奈爾聲稱「貧困贏了」,證明「華盛頓對自己系統解決複雜社會問題的能力過於自信」。(方才通過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公共支出計劃,麥康奈爾和其他共和黨人正在爭相為這一變臉辯護,一些人將新計劃稱為「恢復原狀」而非福利。)

根據基思·魯尼恩的說法,麥康奈爾從他抵達華盛頓的那一刻起就專注於自己政治上的生存。他回憶起,在麥康奈爾宣誓就職後的那個早晨,麥康奈爾告訴他說,他將從現在起向右翼靠攏,以保持持續連任。麥康奈爾否認說過這些,但魯尼恩告訴我:「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另一個認識麥康奈爾多年的相識說,「以他口吐蓮花的程度而言,他把他當多數黨領袖的野心繡在了袖子上。」

麥康奈爾忌妒於他的那些被新聞記者們在走廊上所追逐的更知名同僚。他想要變得像他們一樣,他不久後告訴一名《紐約時報》記者,為他的書《確認偏見》(Confirmation Bias)而採訪麥康奈爾的卡爾·赫爾斯(Carl Hulse),關於最高法院提名的爭鬥。麥康奈爾最終成名的方式顯然是不光彩的:阻攔競選金融改革。甚至於他還嘲笑這個議題,認為這與「大多數美國人關心的靜電粘附問題」相衝突。競選金融議題的暗淡沉悶,對他的同僚來說至關重要,對民主也是如此。鮮有人甘願冒險於表現得腐敗,因此他們感謝於麥康奈爾為一項又一項的改革而鬥爭——與此同時聲稱這純粹只是在捍衛第一修正案。根據馬基利斯的說法,在閉門會議上麥康奈爾向他的參議院同僚承認撤銷這些改革是「為了共和黨的最大利益」。在如德沃斯家族這樣的保守派億萬富翁的資金支持下,麥康奈爾幫助將消滅支出限制的訴求帶到了最高法院。在 2010 年,他的那方贏得了勝利:「公民聯合」案的裁決為企業、大額捐贈者和秘密的非營利組織開闢了一條道路,使他們可以將無限制、而且往往無法追蹤的現金投入到選舉之中。

「麥康奈爾熱愛金錢,並且厭惡任何對其的限制。」弗雷德·韋特海默(Fred Wertheimer),一個支持競選金融改革的組織「民主 21」(Democracy 21)的主席,說,「金錢是他職業生涯的中心主題。如果你想控制國會,最佳途徑就是控制金錢。」

在 1984 年,麥康奈爾第一次被選入參議院時,到如今之間,花在聯邦選舉上的資金金額至少增長了六倍,還不包括越來越多、來自於富有金主們的外部開支。權錢交易從一個骯髒、可恥的行業成長為一個數十億美元的高薪行業。麥康奈爾帶頭扶持這些私人利益集團,並使共和黨與之結盟。他的下屬象徵了「旋轉門」,他們從為美國最貧窮的州之一工作,到為美國最富有的公司遊說,同時他們自己越來越富有,並幫助資助麥康奈爾的競選活動。煤炭行業、菸草公司、大藥企、華爾街、商會和許多其他利益集團的資金流入了共和黨的金庫,而與此同時麥康奈爾則阻止了這些利益集團所反對的聯邦行動:氣候變化立法、可負擔的醫保、槍枝管制和遏制經濟不平等的努力。

麥康奈爾,像林登·詹森那樣,利用籌款幫助盟友,懲罰敵人。「他在幕後所做成的是應用在華盛頓特區比任何事都更響亮的東西——金錢。」前共和黨顧問威爾遜說道。「突然間,蘇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緬因州共和黨參議員——譯者注)拿到了一座緬因的橋梁,麗薩·姆卡斯基(Lisa Murkowski,阿拉斯加州共和黨參議員——譯者注)拿到了一個(阿拉斯加的)港口。噢,多巧啊!」麥康奈爾對於他的黨團成員的需求有著出色的把握,他用上千萬美元的競選獻金和聯邦撥款幫助他們保護自己的席位,其中一些資金流經趙小蘭的交通部。(一名該部門發言人稱其中沒有政治聯繫,每個州都會得到一些錢。)麥康奈爾還將他的核心黨團成員置於聚光燈下,並且,在可以的情況下,他允許他們跳過那些會不受選民歡迎的投票。在私下裡,麥康奈爾可以刻薄地滑稽,也可以多愁善感——他以曾因一名助手的離去而淚流滿面而為人所知——但他很精明地保持著警惕,據說他信奉「你不能因為你不說的話而惹上麻煩」的格言。他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的行蹤,把私人筆記放在口袋而不是扔進參議院的垃圾桶裡。而且,他保護自己的盟友。2013 年,麥康奈爾的副手——他們被稱為「米奇團隊」——制定了一項政策,把任何與他的黨團內的現任成員作對的人列入黑名單。最近,在喬治亞州的一場參議院選舉中,為共和黨眾議員道格·柯林斯(Doug Collins)工作的顧問們被警告說,他們將因為幫助他挑戰麥康奈爾在初選中所選擇的現任議員凱利·勒夫弗爾(Kelly Loeffler)而被冷遇,儘管她最近被指控進行了內幕交易。(勒夫弗爾否認有不法行為。)違抗命令可能會導致一名前川普白宮官員所稱的「死刑」:總統會被告知這一抗令者在任何政府職位上都不會被參議院確認。

麥康奈爾的鐵腕統治在其他的共和黨人那兒倍受讚譽。前新澤西州長克裡斯·克裡斯蒂(Chris Christie)告訴我:「他是自林登·詹森以來最具天賦的多數黨領袖。他清楚如何拉票,何時推進,何時撤回。他是一個清楚規則、了解他的黨團的真匠人。」

卡洛說:「在某一方面,麥康奈爾和詹森是非常相似的。他們兩人都很巧妙地運用了參議院的規則和程序。但,在另一個更顯著的方面,他們倆無法更截然不同了。詹森雖然有種種過錯,在晚年時運用這些規則和程序將參議院變成了一股創造社會正義的力量。麥康奈爾卻利用它們來阻止它。」

正如《華盛頓郵報》的保羅·凱恩(Paul Kane)最近寫道的,在麥康奈爾的領導下,這個自稱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審議機構的議院,「以幾乎每種標準衡量」,已經成為「現代最不議事的機構」。在 2019 年,它只對立法進行了 108 次投票。相比之下,在 1999 年,參議院有 350 次這樣的投票,並幫助通過了 170 項新法律。到 2019 年底,眾議院在跨黨支持下通過的 270 餘項法案正擱置在麥康奈爾的辦公桌上。其中包括規定對購槍者進行背景檢查和降低處方藥費用的法案——均為公眾普遍歡迎的想法。但是麥康奈爾,如今來自製藥工業的參議院競選獻金的最大收款人,譴責降低藥品成本的努力是「社會主義的價格控制」。

兩黨的資深議員們都表示,參議院已然崩潰。二月,70 名前參議員籤署了一封跨黨信件,公開譴責該機構沒有「履行其憲法職責」。伊利諾州的迪克·杜賓(Dick Durbin)在參議院工作了二十四年,現在是民主黨領導層的二把手。他告訴我,在麥康奈爾的領導下,「參議院已經惡化到沒有任何辯論的地步——他一磚一瓦地拆掉了參議院。」麥康奈爾在 2006 年至 2014 年擔任少數黨領袖。2008 年歐巴馬當選後,麥康奈爾利用阻撓議事阻止了創紀錄的政府所支持的法案和提名。作為多數黨領袖,他掌控著該議院的日程安排,他讓他反對的法案和提名甚至無法進行審議。「他是交通警察,沒有他,你無法通過十字路口。」杜賓說。

立場傾向保守的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裡專精於研究國會事務的政治學家諾曼·奧恩斯坦(Norman Ornstein)告訴我,他認識過去五十年來的每一位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將作為破壞我們憲政民主基本框架的最具分量之人之一而載入史冊」。他還說:「沒有任何人能望其項背。在違反政府規範上,沒有人像他一樣腐敗。」

麥康奈爾最有名的蓄意阻撓是他在 2016 年大膽地拒絕為歐巴馬提名到最高法院的梅裡克·加蘭德(Merrick Garland)舉行聽證會。當安東寧·斯卡利亞大法官意外去世,空出這個席位時,歐巴馬的第二任期還剩 342 天。但麥康奈爾聲稱「美國人民」應該在下一次選舉中決定誰來填補這個席位,忽略了美國人民早已選舉了歐巴馬的事實。作為一名年輕律師時,麥康奈爾曾在一份學術期刊上認為,政治不應該在最高法院的提名中扮演任何角色;唯一重要的是被提名人是否具有專業上的資質。不過在 2016 年,他表示,備受尊敬的溫和派法官加蘭德的資質如何沒有區別。在此之前,參議院從來沒有僅僅因為這是一個選舉年而拒絕考慮一名提名人。相反地,參議院此前在大選年期間已確認了十七名最高法院提名人,並否決了兩名。儘管如此,麥康奈爾還是取得了勝利。

此後,他發誓要填補最高法院今年可能出現的任何空缺,無論它離選舉有多近。確實,據一名前川普白宮官員稱,「麥康奈爾告訴我們的金主,當金斯伯格大限已至時,即使是十月,我們也會得到我們的法官。他說這會是我們的十月驚奇。」

麥康奈爾曾自豪地指出他對加蘭德的蓄意阻撓,說:「在我的政治生涯中,我所做的最重要的決定就是決定不做某件事。」許多人認為,在 2016 年,法院的空缺席位促使福音派選民忽略了他們對川普的疑慮,為他贏得總統職位提供了至關重要的選民群體。

但麥康奈爾的前任多數黨領袖,內華達州的退休民主黨參議員哈裡·裡德(Harry Reid)指責麥康奈爾破壞了樹立禮讓和共識的規範,比如有節制地使用阻撓議事。雖然兩位領袖在最初曾設法保持友好,因共同支持華盛頓的棒球隊「國民隊」而建立了聯繫,但在歐巴馬政府期間,他們成為了激烈的對手。「米奇和共和黨人正在竭盡全力使參議院變得無關緊要,」裡德告訴我,「我們目睹著無論川普做了什麼他們都一言不發。他們已經失去了靈魂。從政策角度來看,這太可怕了。它傷害了參議院,損害了國家。」

參議院機能失調的代價是全方位的,包括美國在面對冠狀病毒疫情爆發時的脆弱。在歐巴馬的標誌性國內成就《平價醫療法案》於 2010 年通過後的七年裡,國會中的共和黨人至少六十次試圖廢除它。2017 年,稱它為 「現代史上最糟糕的法案」的麥康奈爾再次帶頭,並親自提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修正案,取消了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預防和公共衛生基金,該基金為各州提供撥款,用於檢測與應對傳染病爆發等情況。該基金每年收到約十億美元,佔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年預算的 12% 以上。近三分之二的資金流向州和地方衛生部門,包括肯塔基州一個名為「預防與控制新傳染病的流行病學和實驗室能力 "的項目。

包括感染控制和流行病學專業人員協會在內的數百個衛生組織給麥康奈爾和其他國會領袖寄了一封信,警告他們,如果預防基金被取消,會有「可怕的後果」。處理傳染病爆發的公共衛生項目從未恢復至 2008 年金融危機前的水平,並且「資金嚴重不足」。信中總結道:「取消預防基金將是災難性的。」

傳染病專家朱迪·斯通(Judy Stone)在《福布斯》的專欄中問道:「擔心來自亞洲的禽流感?伊波拉病毒?寨卡病毒?你他媽的當然應該擔心。監控與控制能力將被參議院的提案削弱,疾病(傳染病和其他)的爆發無疑會更糟糕。」她寫道,這些資金削減是「不合情理的——特別是考慮到節省下來的資金將用於為最富有的人減稅,而不是滿足公眾的基本健康需求」。

在 2017 年七月二十八日,參議員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投下了戲劇性的拇指向下否決票,中止了參議院共和黨人廢除《平價醫療法案》的努力,其中包括預防基金的撥款。麥康奈爾和其他的共和黨人隨後再次試圖削減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資金。大部分資金倖存下來,儘管其中的一部分後來在跨黨支持下被轉移到癌症研究和其他活動中。麥康奈爾消滅該基金的企圖只是共和黨人對歐巴馬醫改更大的破壞中的一小部分。據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公共衛生教授傑夫·萊維(Jeff Levi)說,共和黨人的努力導致的一個結果是,許多沒有保險的美國人「很可能會避免接受冠狀病毒的檢測和治療,因為他們害怕這些開銷」。

麥康奈爾對歐巴馬的抵制是無情的。2010 年,這位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在被問及他的目標時,說了一句名言:「我們最想實現的一件事就是讓歐巴馬總統只能當一屆總統。」《信使報》記者卡羅爾在有一天麥康奈爾接聽歐巴馬的電話時被允許旁聽,但條件是卡羅爾不能寫出來。他被麥康奈爾的態度弄得目瞪口呆。「麥康奈爾說了幾個詞,比如『是』、『好』和『再見』,但他從未說過『總統先生』。」卡羅爾回憶道。「即便是對於公務員而言這也完全缺乏尊重。」麥康奈爾更願意與歐巴馬的副總統喬·拜登打交道。(在他的自傳中,麥康奈爾嘲笑拜登的「喋喋不休」,但也說,「我們可以互相交流。」)。

麥康奈爾對歐巴馬的不尊重反映了像科赫兄弟這樣的富有保守派企業金主的觀點,他們贊助了許多競選活動,促使了共和黨在 2010 年奪得眾議院多數席位,並在四年後奪得參議院多數席位。僅在 2014 年的中期選舉中,擁有幾百名成員的科赫金主關係網就花費了超過一億美元。2014 年,在共和黨奪取參議院前不久,麥康奈爾作為貴賓出現在科赫兄弟半年一次的籌款峰會上。他感謝「查爾斯和戴維」,並補充說:「沒有你們,我不知道我們會在哪裡。」在他宣誓就任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後不久,他就聘請了一名科赫工業的前說客作為他的政策主管。隨後,麥康奈爾將矛頭對準了科赫兄弟長期以來的宿敵,環境保護署,敦促各州州長不服從對溫室氣體的新限制。

儘管麥康奈爾渴望看到歐巴馬時代的結束,但他對川普的候選人資格並不熱心。如果說麥康奈爾有任何固定的意識形態的話,他是一個老式的赤字鷹派,偏好大企業、自由貿易和小政府——這與川普的民粹主義宣傳相反。

川普的反華府支持者對麥康奈爾也不感冒。當他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短暫地出現在舞臺上時,他們對他發出了噓聲。但麥康奈爾——目睹了包括猶他州的鮑勃·貝內特(Bob Bennett)和印第安納州的迪克·盧格(Dick Lugar)在內的共和黨建制派參議員同僚被茶黨的叛亂分子趕下臺——他知道越過自己黨內的基本盤是很危險的。

在競選的最後幾周,麥康奈爾給川普提供的幫助比許多人知道的還要多。2016 年夏天,當參議院休會時,歐巴馬的 CIA 主管約翰·布倫南(John Brennan)試圖就一項對國家安全的緊急威脅與麥康奈爾聯繫。該機構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正試圖幹預美國大選,可能是為了阻礙希拉蕊·柯林頓而幫助川普。但是,在「四五周」的時間裡,一位前白宮國家安全官員告訴我,麥康奈爾拒絕了布倫南向他作簡報的要求。歐巴馬的前國家安全顧問蘇珊·賴斯(Susan Rice)說:「這真是太瘋狂了。」麥康奈爾曾告訴布倫南,「他在勞動節前不會有空」。(美國勞動節為九月第一個周一——譯者注。)

當他們終於開始談話時,麥康奈爾對情報機構表示懷疑。一名前國家安全官員回憶說,他後來警告官員們「不要涉入」選舉,告訴他們「他們正在接觸一些非常危險的事」。麥康奈爾威脅說,如果歐巴馬公開談論俄羅斯議題,他就會將其貼上黨派政治舉動的標籤,他清楚歐巴馬決心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隨著情報界越來越相信俄羅斯進行了網際網路破壞行動,歐巴馬努力爭取國會四大領袖的跨黨支持:麥康奈爾;保羅·瑞安(Paul Ryan),當時的共和黨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當時的民主黨眾議院首席成員;以及哈裡·裡德,當時的參議院少數黨領袖。最後,勞動節過後,歐巴馬召開了一次橢圓形辦公室會議,期間他敦促四位領袖發表聯合聲明,提醒全國各地的選舉官員們注意外國的特別威脅。據歐巴馬的前幕僚長丹尼斯·麥克多諾(Denis McDonough)稱,瑞安、佩洛西和裡德同意合作,但「麥康奈爾什麼也沒說」。這位前幕僚長說:「花了幾周時間才拿到信。」

一份此前未公開的四位領袖的幕僚私人通信記錄顯示,麥康奈爾對草案進行了編輯,拒絕接受其他人提出的任何修改意見。他死活不同意指定美國的投票系統為「關鍵基礎設施」,也不同意敦促選舉官員們向國土安全部尋求幫助。相反,他堅持將選舉的安保完全留給非聯邦機構。最終的聲明很混亂,以至於一位裡德的助手認為,「值得一說的是,我寧願根本不寫這封信」。另一位裡德的助手回答說:「我也是。但我們顯然別無選擇。」最後,九月二十八日,其他人在麥康奈爾的草案上簽了字。它沒有指出俄羅斯或其他外國的威脅,而僅僅只提及了「惡意分子」,尋求「破壞我們對選舉的管理」。它是如此的晦澀難懂,以至於公眾和選舉官員們直到選舉結束後才了解到,俄羅斯早已把所有五十個州的投票系統當作目標。裡德告訴我,「這封信完全不是歐巴馬想要的。它非常,非常無力。」   

「我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做,」賴斯說,「但我猜,特別是事後諸葛的話,是他認為」點名俄羅斯「會對川普不利——所以他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可恥的。」賴斯指出,大選結束後,麥康奈爾繼續抵制兩黨多次要求保障選舉安全的呼聲。只有在批評者們開始嘲笑他為莫斯科米奇之後,他才在去年九月最終同意支持在此方面的重大支出。這個綽號激怒了平時處變不驚的麥康奈爾。他發表回應,譴責這是「麥卡錫主義」。

麥康奈爾承認,川普獲勝的當晚,他和其他人一樣震驚。但他很快恢復過來,並提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要求。據川普的一位過渡顧問說,他「提拔」他的妻子擔任交通部長,理由是在前幾屆政府中,她曾是該部門的副部長,同時也是聯邦海事委員會的主席。「我們以為她會想要勞工部,」這位顧問說,因為她在小布希時期曾管理過勞工部。「這是意料之外。」鑑於她家族的航運業務,這一舉動也帶來了利益衝突的憂慮。「她為什麼要管運輸部?」顧問語帶諷刺地說,「她在運輸業沒有生意,對吧?」但是,顧問說,與麥康奈爾同床共枕這一點在川普政府中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趙小蘭是川普內閣成員中較為有資質的人,但她一直被指責偏袒丈夫的利益——她否認了這一指控。Politico 報導過,一名為趙小蘭工作的前麥康奈爾競選團隊職員給肯塔基州的撥款申請人提供了額外幫助,引發了一項內部調查。目前該調查仍在進行中。麥康奈爾不甘示弱,將這些指控變成了競選廣告,吹噓自己有能力將交通項目帶回肯塔基州。布魯金斯學會的政府支出專家、《總統的豬肉》(Presidential Pork)一書的作者約翰·哈達克(John Hudak)告訴我:「也許他從總統那裡得到了啟示。如果從政府運作中獲利對總統來說並不重要,那麼對內閣部長或多數黨領袖來說可能也不重要了。」

在 2017 年的一段短暫時間裡,麥康奈爾曾表現出一些之於川普的獨立性,以及良知。他在夏洛茨維爾的白人至上主義者騷亂發生後發表了講話。雖然趙小蘭在川普聲稱「兩邊都有好人」時站在川普的講臺旁,但麥康奈爾發表聲明,譴責「三 K 黨和新納粹組織」,並補充說,「他們傳遞的仇恨和偏執在肯塔基不受歡迎,並且在美國任何地方都不應該受到歡迎。」大約在同一時間,川普在推特上貶低麥康奈爾,稱參議院未能推翻歐巴馬醫改。麥康奈爾不屑地回覆說,鑑於總統缺乏政治經驗,或許他「期望過高」。

但是,隨著他們的爭吵,麥康奈爾在肯塔基的受歡迎程度直線下降。戴夫·康塔裡諾(Dave Contarino)是該州一名反對麥康奈爾的民主黨人,正做著民調和焦點團體訪談。他告訴我,(他的)參議員支持率下降到了 17%。他的民調數字直到 2018 年年中才恢復,當時正他在卡瓦諾的確認戰中為川普辯護。「這件事與保守派一起拯救了他。他們說,終於他表現得像一個共和黨人,支持了我們的總統。」康塔裡諾說。麥康奈爾在彈劾審判期間對川普的保護進一步提升了他在家鄉的地位。馬丁縣的報紙編輯加裡·鮑爾告訴我:「這裡的人喜歡川普。麥康奈爾不那麼受歡迎。但我們喜歡麥康奈爾在彈劾期間為川普所做的事。」

在麥康奈爾對陣前海軍戰鬥機飛行員麥格拉斯的連任選戰中,他一直試圖讓川普成為他實質上的競選夥伴。而現在,麥康奈爾已經幫助消滅了幾乎所有有意義的開支限制,他可以指望從億萬富翁金主那兒獲得幾乎無限的資金。他的競選活動已經籌集了 2560 萬美元,儘管麥格拉斯籌集了更多。馬特·瓊斯(Matt Jones)是一位受歡迎的體育廣播主持人,也是一本關於麥康奈爾的諷刺書《米奇,拜託!》(Mitch,Please!)的合著者。他說:「他自取敗績的最快方式就是向川普發難。」瓊斯告訴我,他和他的合著者採訪了肯塔基州所有一百二十個縣裡的人,只找到了一位老農,是麥康奈爾的忠實粉絲。「麥康奈爾在這兒是被憎恨的,」他告訴我,「而川普廣受愛戴。他別無選擇,只能親吻川普的戒指。」

直到最近,麥康奈爾對川普的保駕護航,即使不是對國家,也對他大有裨益。但現在,它已經讓他成為一場如今還看不到結局的危機的共犯。隨著川普的總統任期所產生的後果清楚地變得致命,他的這一交易看起來每天都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公信力上佳的的庫克政治報告(Cook Political Report)最近將共和黨人保持參議院多數席位的機率下調至五五開,此前保守派戰略家們對川普應對疫情的方式普遍感到擔憂。

前共和黨顧問瑞克·威爾遜抱有渺茫的希望,如果麥康奈爾和川普都連任,麥康奈爾將最終站出來對抗總統。麥康奈爾將進入第七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參議院任期。他做過心臟三搭橋手術,熟人說他的聽力很差;去年夏天,他摔倒過並且肩膀骨折。在他的政治生涯中,第一次,他可能不再覺得自己必須純粹出於自身利益行事。「他可以領導起抵抗,炸毀這列火車的軌道。」威爾遜說。

迪克·杜賓沒有這樣的幻想。「我已經看過太多次這部電影的結局了,」他說的是麥康奈爾和川普,「他們太需要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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