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宇宙的最後一扇門被打開之前，靈夢或許可以成為一個夢境中的無羈旅人。她和她那些影子會在宇宙的分支中無邊無際的漫遊，探尋著世界，又在次日回來。
但最後一節課到了。紫心事重重的把她叫來，讓靈夢坐在自己的腿上。她也不願意告訴她這件事——甚至她也在為此感到害怕，但是，課程就是課程，巫女只有在這一場考驗之後才能成為巫女，就像紫在多年前同樣用這種方式成為妖怪。
「今天是最後的一節課。」她說，完全不帶著老師的威嚴。「你已經學會許多，你已經見過無數境界，未來與過去之境界，此岸與彼岸之境界，世界與其他世界的境界，生與死之境界……但今天給你看的是最後一道——」
「真實與虛幻的境界。」
「唯有我們自己所在的世界才能稱之為真實，因為在這裡，世界會影響我們。」她說。
「夢醒？」靈夢一瞬間就想到了。
「對。我們會在這個世界進入夢境，這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會有人把我們從夢中吵醒。」
紫繼續說著。
「夢境是無數的。但夢境無法把我們從現實中一把抓進去，我們只有在現實中，才能夠醒來。」
「同樣，虛擬也是。我們可以中斷我們所創造的虛擬，但虛擬卻無法突然把我們的世界中斷。」
「也就是說，真實仍然具有其不可動搖的地位。」紫說。
「但那些多姿多彩的夢境，那些世界——它們那樣真實……我還在別的世界看見過描寫我們故事的作品……那是運行在一種沙與金屬製作的機器上的圖畫。它和我們的生活幾乎一樣，這……這說明我們的世界不過是其中之一！」
「那麼別的特點呢？」紫等待著她說出那個真正重要的發現。
「每個世界，都有你和我……」
「哈哈哈哈——」紫突然用扇子捂著嘴笑了起來。「果然這種細膩情感只有少女獨有啊。」
「什麼意思？」靈夢的臉有些羞紅，但她還是想知道紫的問題的用意。
「仔細想想吧，這件事。」紫說。「在所有的世界中都有你我二人的這件事。」
「可能是存在著的！」靈夢仍在堅持。「這種事，剛好不是說明我們只不過是宇宙中平凡的一員嗎？」
紫沒有說話，她打開一道結界，裡面有一個同樣的靈夢在喝茶水。
「今天也是好天氣。」結界裡的靈夢說。
「看，我就說過，每一個宇宙中都有你我！」靈夢著急著證明。
「你覺得這個人是你麼？」紫的問題卻讓她摸不著頭腦了。
同樣的蝴蝶結，同樣的驅魔杖，同樣的髮型。
「這不是我還是誰？」靈夢費解的質問著。
「這不是你。這是一個配音演員，她白天當巫女，夜裡當……算了，反正她和你沒有一絲的共同點。」
「這……」
「她只不過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影子。你懂了嗎？你可以看作是雕塑，人偶，畫像那樣的模仿。模仿再像，也和現實沒有分毫關係。」
靈夢低著頭，對眼前的事情感到難以理解。
紫又畫出一道結界。「來看這裡。」
結界裡，一座工廠正轟隆隆的響著，裡面的流水線上擺放著數不清的紅色的東西，湊近一看，竟然每一個都是靈夢本人。
「你在哪裡呢？這些人裡，哪一個是你呢？」
話音未落，又一道結界畫出，這回是一間精神病醫院。一個壯漢正躺在床上，醫生在為他端水。
「他是誰？」靈夢問。
「他就是所謂的『你』啊。」紫說。「看起來身體上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但他自認為就是你啊。他每天清晨都要詢問醫生，八雲紫在哪裡，但醫生從來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靈夢瞪大了眼睛。
「你尚且如此，那麼我呢？如果你認為，能夠在世界中穿行的就是我，那麼，你是不是也是我呢？」
靈夢捂住了頭。眾多難以言說的想法在她腦子裡糾纏，快要把她的頭腦炸裂。我是誰，八雲紫又是誰，這裡是哪裡，別的世界又是不是真實，我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虛偽的幻影，抑或我的身體裡也是別人的靈魂，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
「實際上，雖然我很欣慰，但宇宙是無限的。在平行宇宙中討論誰是誰都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萬物的差距太大了，在其他的宇宙裡會有很多同樣叫做『博麗靈夢』的存在，但她們千姿百態，沒有一個能夠和你相提並論。」
「你呀，才是真實的那個靈夢啊。」紫說著。
而靈夢再也受不了了。聽見這句話，她像是得到了宇宙中顛撲不破的唯一真理，獲得救贖一般痛哭流涕，緊緊的抱著面前的紫。
紫像個母親那樣的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12
於是真實與虛幻的結界昭然若揭——此前的一切夢境，皆為虛幻。
明明已經清楚這件事。靈夢卻還是難以割捨掉那些記憶。在以太的海洋裡遊泳，在球殼與更大的球殼間漫遊，咫尺與遙不可及的夢幻，都在一瞬之間盡數展現。
但那個充滿少女風情的事實一下子就把那些奇異的世界歸為懶床時異想天開的奇夢——每一個世界都有八雲紫的她自己。
「啊！才不是因為喜歡什麼的呢！明明那會天天只有你陪我上課，不想你想誰啊！」已經成為一個獨擋一方，戰績等身的17歲巫女，猛地站起身來。
「哎呀，每次提這件事你就著急……很可愛呢。」紫用扇子捂著嘴，眼神裡儘是笑意。
「……不過從那之後也就再也沒夢見過那麼奇異的世界了。」靈夢用手撐著腦袋，無聊的擺弄著御幣。「要是沒有最後一節課的話，說不定我已經可以寫一本《求聞史記》了，啊，《夢界御覽》這樣的名字可能更好。」
「嘛……」紫沒有說什麼。其實她的心中十分忐忑，因為她也不清楚，把靈夢從那條道路上扳回來是對是錯，畢竟，她去到的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其他世界，只不過她的目光還沒有那樣遠罷了。
「有機會真想再去一下啊，那個整個世界都是繁花的宇宙，連空氣都是花瓣做的……啊，還有那個泥土是冰淇凌，金屬是巧克力的世界……」
「等你到我這種程度就可以去了哦。雖然要比你那時費勁許多。」紫也湊近靈夢坐下。「以及……今夜的話可以免費帶你旅遊哦~」
「才不要。」靈夢坐的遠遠的。「上次說是見證宇宙的誕生結果眼睛都快看瞎了。」
「真遺憾呢~」紫佯裝無意的把手放在了靈夢的手上。這回她沒有躲開。
也好。紫心想。這樣最大的秘密就保住了。
畢竟，她的夢境裡也全是靈夢與紫同行的宇宙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