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是一部被捧上了道德神壇的電影,當看過的人誇讚這部電影時,他們首先表露出來的不是關於這部電影本身的優劣判斷,而是彰顯個人美德的親情傳承和道德歸屬,還用自己的眼淚作為證明。《歲月神偷》的投資方也在不遺餘力地強化著這種重口味情懷,他們此前發行的《孔子》因為周潤發的一句「看《孔子》不哭你還算人嗎」而淪為笑柄,現在終於可以用一部名副其實的催淚之作來挽回面子了。
影片講述了1967年到1977年10年間發生在香港深水埗一個普通四口之家的故事,一對社會底層的夫妻在經歷了人生百味後,感悟到唯有歲月的變遷才是真正的「神偷」。
影片片名出自羅啟銳所著的文集名。片名《歲月神偷》是指歲月是最大的神偷,把人的一切在不知不覺間偷走。該片是羅啟銳根據自身童年經歷而創作的。任達華、吳君如在片中飾演的一對社會底層的夫妻,其人物原型就是羅啟銳的父母。
片中一家生活艱苦,又其樂融融,但是最終天意弄人,自小是家庭驕傲、品學兼優的哥哥不幸身患重疾,這些都是羅啟銳的兒時記憶。導演羅啟銳表示電影劇本早在2000年就已經完成,但是他看到不少80後充滿迷惘及充斥負能量,從而激發他正式拍攝該片,羅啟銳想藉此片喚起他們這代人的青春記憶,並藉機向香港電影百年致敬
《歲月神偷》讓人感動的因素很多,不只是親情,不只是愛情,不只是生離死別,它還包含著一代人難以重現的成長經驗。你再也不會被小夥伴嘲弄,再也不會和鄰居一起在露天吃飯,再也不會吃完飯和兄弟姐妹一起寫作業,再也不會把那些邊邊角角的東西當做寶貝。一切美好的舊時光,都毫無顧及地一去不復返了。好在還有大腦來承載記憶,好在還有電影能呈現這一切。
《歲月神偷》最有價值的地方在於其對六七十年代香港經濟騰飛之前市井生活的再現和品味,一個反覆出現的場面是一條街上的眾鄰裡將飯桌擺在門前一起吃晚飯的情景,吃百家飯的孩子們快樂地穿梭其間,這種守望相助的祥和正與中國自古以來所崇尚的阡陌縱橫、雞犬相聞的安逸家居圖景相對應著,所謂「歲月是最大的小偷」,被偷走的也正是隨著生活的富足而喪失掉的這些淳樸的家園意識。
《歲月神偷》的真誠之處便在於,它收斂了悲戚,流露了笑意,始終在守候著一份淡淡的希冀。
雖然這部精雕細琢的電影在劇情依然還稍微有些俗套,窮二代男與富二代女的愛情,患上絕癥結尾勢必死亡的男主角,生活艱苦卻又樂觀面對現實的小老百姓,無時不在烘託悽美氣氛的悅耳音樂,哪個也不能免俗,但這並不妨礙看電影的俗人們被打動。愛情與親情,平凡又殘酷的現實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這樣的元素只要組合得當放在任何時代都是最能打動人心的,看看那些充斥著螢屏和銀幕的電影電視哪一個又逃得開這些俗套,哪怕連唐僧、孫悟空也要與人與妖轟轟烈烈的談起情愛來。
而作為導演羅啟銳與編劇張婉婷這對金牌組合最讓人稱讚的就是他們將香港六十年代人們的拼搏精神帶入到故事中,生活苦不堪言,但是像羅太所說「做人,總要信,總要信」 ,像葉倩文與杜德偉所唱「信世間始終全美」。
《歲月神偷》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香港小人物生活的一個縮影,但其中的平常人家的生活氣息和底層民眾的拼搏精神卻是具有普遍意義的,每個城市和鄉村都有過或者正在上演著這樣的悲喜劇,影片中的那十年風霜是很多人一生的寫照。無堅不摧的是時光,但經歷了生活磨難的人同樣也能變得堅強和從容,能把生命偷走的是歲月,但能把生活守住的只能是我們自己。
電影裡那泛黃的底色和做舊的布景都在迎合著歲月的主題,劇情裡那些物是人非和聚散離別都在闡述著神偷的痕跡,屬於我們每個人的布景都不相同,但我相信底片都已經昏黃,屬於我們的聚散離別也千差萬別,但沒有人逃出了歲月神偷,人如果太惦記過去就容易把自己做舊,其實做舊了就做舊了吧,我們早晚都會被歲月做舊,在歲月的黃昏中被映照的昏黃起來。
生活往往不是一步難,一步佳,而是步步難。我們回想往事,不論往事怎樣,都必然是悲喜交織,甚而有些不願回首。但無論如何,舊日時光都將是純真的,永遠散發著光芒,不能掩埋。我心懷愧疚的回想著這些那些,它們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渺小如我,也有可以依靠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