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是在沙塵暴停了之後發現那群狼的。
沙塵暴來勢洶洶,探險隊的車才排到一起,就被沙子掩埋了。一切都安靜下來後,大家互相解救,下車清理沙子。在車子底下,趴著很多沙漠狼。它們茫然地看著隊員們,然後鑽出車底,抖抖身上的沙子。有人嚇得尖叫起來,也不管沙子還掩埋著車,就往車上爬。大家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逃命。
王飛覺得遭遇狼群比沙塵暴還可怕。
10年前,他第一次帶領探險隊穿越古爾班通沙漠,和沙漠狼遭遇了。王飛一點經驗也沒有,僅憑著年輕氣盛,和隊員們紛紛從車裡拽出器械,和狼們大戰一場。王飛把頭狼的嘴挑豁了,才逃脫狼群的包圍。王飛現在已經具備了在沙漠裡生存的經驗,面對突發事件,總能冷靜處理。但這次看到這麼多狼,他也蒙了。幸虧,那些狼抖落掉沙子,就離開了車隊。
行程到第三日,他們又遭遇了那群沙漠狼。講解員百靈鳥開玩笑說:「這群狼和咱們是患難之交,可能是想和大傢伙交朋友呢。」團裡的人聽了,很開心地拍照片,有的甚至想等沙漠狼走近些,好抓拍狼的表情。
隊友們吃喝的時候,那些狼就散坐在不遠的地方,有幾隻狼不停地咽口水。百靈鳥扔了一塊壓縮餅乾,一隻狼快速叼走,放在地上嗅了嗅,就不再看一眼。百靈鳥不死心,又把牛肉罐頭扔了過去,群狼竟然無動於衷。
當王飛看到一隻豁著嘴唇,零星的黃牙裸露在外,眼神凌厲地射向每一隻企圖窺探它的狼時,心一下子抽動起來。這就是10年前他挑豁嘴的那隻狼?他不相信世上有那麼巧的事,古爾班通沙漠這麼大,怎麼可能會有二次相遇!再說,這幾年旅行者很少能看到沙漠狼了,聽說快要絕跡了,就是遇到,人和狼都能相安無事地擦肩而過。眼前,這隻豁嘴狼,說不定帶著它的後代尋仇來了。王飛把自己的擔憂對大家講了,希望大家提高警惕,隨時防備群狼的進攻。
王飛的話音一落,團裡的人像中了電擊一樣,飛快地爬上車,帳篷也不支了。大家在車裡蜷縮著等待天明。夜深人靜,狼嚎聲此起彼伏。
天邊露出一絲光亮,地平線開始出現移動的小黑點,一個,兩個,三個……近處的沙漠狼開始激動起來,躁動不安地拋撒著沙子。王飛一看,遠處還有更多的黑點往這邊聚集,驚慌地命令大家趕快前進。令人想不到的是,狼群好像得到了指令,竟然排成橫隊,攔住了車頭。大家開始緊張起來,膽小的隊員都嚇尿了。
遠處的黑點越聚越多。王飛的車已經被群狼包圍得水洩不通。豁嘴狼在遠處的沙包上藐視著驚慌的車隊。它不時低嚎幾聲,每一聲發出,群狼都會變換位置。
遠處的黑點已經變成了狼,把車隊包圍了。車隊和狼群僵持著,太陽越升越高,灼浪開始翻滾。如果再這樣僵持下去,大家都會變成乾屍。
隊員們焦急萬分,想不出更好的對策。這時,有一輛越野車衝撞狼群,試圖殺開一條血路。哪知道,更多的狼快速補了上去,越野車寸步難行。沙包上的豁嘴狼又是一聲嚎,越野車跟前的狼開始進攻,啃車輪的,用頭撞車玻璃的……劇烈撞擊的咔咔聲,驚慌的喊叫聲,女人絕望的哭聲,在沙漠的熱浪裡令人窒息。
正在混亂的時候,王飛的車門忽然打開,王飛跳了下去,車門隨即關上。擴音器裡傳出百靈鳥的聲音:「大家做好準備,王隊已經下去,大家開足馬力衝出去!」
王飛被群狼包圍了。車隊掀起滾燙的沙子,脫離了群狼的包圍圈。行駛100公裡後,車隊停了下來,大家的心情很沉重。王飛為了救大家跳下車,一定被狼吃得只剩下衣服了,連骨頭也不會剩下。車隊掉轉了車頭,順著原路返回。百靈鳥緊緊地抓住擴音器,一動不動。
狼群駐足的地方已經不見一隻狼,消失得連痕跡也沒留下。隊員們就像做了一場夢,只發現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沙地上,沒有了知覺。
回城後,王飛對百靈鳥說:「我不怨你,你推我下去時,我也正想跳下去,你也是為了救大家,我理解。那天,當群狼看到你們絕塵而去,留下我一人時,它們圍著我哀嚎了很久,也迅速撤離了……」
狼,有時比人更讓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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